任貴手隻一揮,身後胡人彎刀齊舉,每一百人一組,各自背靠著背,就似一隻全身長滿了尖刃的神猊,見人就殺,所到之處,新朝官兵鮮血飛濺,屍橫遍地,無一人敢擋其鋒銳,此刻他也下了決心,先將新朝官兵盡數殺光,然後借此立威,讓僥幸得到番禹的趙毅覺著害怕,就能一舉得城,這種殺人立威的方式對任貴而言,卻是在他所經曆的每一場戰役之中,都是極具神效,敵人往往見到‘神猊營’殺人威勢,都自先已膽寒,哪裏還敢廝殺,此時他又是故技重施。


    忽然間,隻聽得一聲‘嗚’的一聲,號角響處,人馬紛自散開,亂軍之中,黃、刁二人看得清楚,韋正身著黑衣,居中指揮,當頭四人,正是風雲雷電,後麵是朱三、成五網陣相隨,一黑一白,極為明顯,斷斷續續之際,竟是各自為陣,就如是殘缺的月亮,軍陣前幾個特大口子,彎彎曲曲,就似猛虎張大了口,欲要擇人而噬一般。黃吉道:“這是什麽陣法,如此古怪”。刁若鳳自幼便熟練陣法,可此時也是完全不明白,隻是低聲道:“這陣法看似不依章法,可是其中也包含了天地奇正變化,這人究竟是誰?奇門遁甲,神機鬼藏”。


    韋正手揮令旗,眾兵將齊聲呼喝身中,紛各走動,朱三十二人身著白色,自居天蓬星方位,屬水;成五十二人卻是站立天心星處,屬金;這黑白二十四人,方自陣心站立停當;風雲雷電穿梭來去,周風潑風刀所立方位,正是天柱星主七兌之處;吳雲赤手空拳,立在天衝星之位,主三震;鄭雷手持霹靂劍,站在天英星方位,主九離之處,王電提一根金光閃閃的鞭子,守於天苪星,主二坤位置,韋正自居陣心天禽星處,屬水,主管金木水火土;正是五行排列;馮千所占天任星,屬土,正與王電天苪星處互濟;鄭萬單手執劍,靜立天虎星,主七兌處,與周風天柱星正好相輔。


    黃吉見到這般陣勢,自是不明所以,奇道,這是什麽,刁若鳳眼觀陣勢,已自明白,輕聲念道:“正所謂八卦離宮,三碧、四綠、五黃、六白、七赤、八白、九紫”。她知黃吉不明白,又低聲道:“這陣法應是以陣心黑白轉動”。韋正令方揮複動處,隻這一刹之間,已是調度停當,旗令六色,一黑一白,其餘各依碧、綠、黃、白、赤、白、紫,正如九星運行,已似和九州方位、宇宙天體連在一起,隻聽瓜田儀大聲讚道:“天殘地缺黑白陣,好”,他聲音洪亮,此時雖自殺聲震天,所有人也自聽得清清楚楚,韋正微微一笑。


    此時轉過身子,大聲道:“見著胡人,盡數殺光,凡是新朝官兵,均要保住其性命”周風手揮潑風刀,所到之處,刀如狂風直卷胡人,掠起一道冷光;吳雲雙手起複,便似平地起了一堆黑雲;鄭雷此刻利劍橫飛,劍鈴夾著力道,所到之處,四周隻天聽得霹靂連聲;王電手舞長鞭,哢擦聲不絕於耳,宛如一道閃電,亂舞之中,便似平地響起風雲雷電,驚心動魄。‘神猊營’雖是全不畏死,可哪見過這般打仗方式。這種陣法渾如一個大缺口,一經把人裹入,朱三、成五黑白二十四人神網罩下,立時活捉,這金蛛神網不懼刀劍,彎刀竟是一無所用。


    韋正此時微一沉氣,道:“新朝官兵兄弟,呂天德已棄你們而不顧,此刻若要保得性命,迅速站到我們這邊來,共抗外侮”。這聲音用內勁發出,全場雖是殺聲震天,可也聽得清清楚楚,新朝官兵此時太守一跑,早無鬥誌,都是宛如一盤散沙,等著被殺,此時一聞韋正之言,已有大部分人往風雷雲電靠了過去,剩下的稍一猶豫,眼見神猊營人彎刀落處,人頭掉地,人人心寒,都覺得保命要緊,當即也跟著靠了過去。


    韋正這方登時聲勢大振,優劣立判,神猊營以往見著的都是膽小怕事之輩,怎如韋正用兵有方,使得人心歸向,此時有的被殺,有的被捉,任貴心中一橫,就要孤注一擲,改變戰法,使出昔日的八荒瘴氣,這自難免傷著己方將士,可在這種生死關頭,又怎能保得了那麽多。心隻這麽一想,已就袋中取了出來。,隻聽韋正大聲道:“任王爺,在韋正天殘地缺黑白陣之下,你就不要再鬥了,趕快退回西域,我保證絕不在後掩殺”,韋正深明困獸猶鬥之理,已不願就此多樹強敵,是以用這種方法渙散人心。任貴本來早已穩操勝券,哪料遇上天殘地缺黑白陣,神猊營已是兵敗如山倒,此時聞得韋正之言,心下一軟,已自放下了手中的八荒瘴氣。


    任貴以前仗著神猊營,所向披靡,哪知到得番禹,竟會遇上韋正這麽一個人物,心中已是打了退堂鼓,此時聞聽韋正之言,想到來日方長,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好漢不吃眼前虧,當下發聲道:“既然如此,那好,你先止住兵馬”。


    韋正胸有成竹,一點已不畏懼,隻一收手勢,所列陣勢已各歸其位,此時朱三,成五早已放出網住之人,風雲雷電立時停手,任貴此時如鬥敗的公雞,清點人馬,三停中已失了一停,遠視陣前韋正,道:“你究竟是誰,會得這般行兵布陣,絕非無名之輩?”想到這人什麽‘天殘地缺黑白陣’,令自己大敗虧輸,自己從未聽說,也不能就此不明不白。


    韋正臉色凝重,答道:“如今時過境遷,告訴你也無妨,先祖正是韓信,被呂太後令蕭何誘入宮中,其中隻有一個最小的幼子念信得脫,承蒙南越王不棄,因此甘心效命”。易名韋念信,既是思念韓信的意思,我正是其不肖子孫,姓韋名正。任貴恍然大悟,怪不得這陣法稀奇古怪,這韓信號稱不敗將軍,所用兵法正是這般奇正之道,令敵人防不勝防,眼見趙毅有如此高人輔助,自己還能妄想什麽?回頭凝視瓜田儀,疑道:“姓瓜的,你為何食言?按兵不動”。瓜田儀哈哈一笑,道:“你果真是胡人頭腦,一片糊塗,我與這韋先生早有盟約,共取番禹,怎會反助於你?真是可笑。”任貴臉色慘然,想不到自己一生自認不凡,今日卻被姓瓜的蒙在鼓裏,真正糊塗到家了。當下忍住一言不發,召齊神猊營殘餘人等,惶然離去。


    此時瓜田儀哈哈一笑,道:“韋老弟,如今番禹已得,你該兌現諾言了吧”,韋正還未搭話,此時趙毅已是剛好出城,眼見胡人大敗,呂天德殘餘兵馬已歸自己所有,一時間軍威大震,心中正自大喜,正要慰勞將士,聞言奇道:“什麽諾言?”瓜田儀看他神色間一派王者風度,已知此人就是趙毅,正色道:“我與韋老弟有約在先,讓我兵馬助其擾亂呂天德的布置,好使韋老弟暗中進軍番禹,事成之後,各得一半”,跟著轉頭對著韋正道:“韋老弟,我已是等不及了”。


    韋正剛要說話,趙毅一揮手,已止住了他的話聲,隻見趙毅神色忽變嚴厲,道:“瓜大王此言差矣,番禹是我手下苦戰得來,瓜大王並未派一兵一將進城,合約此言如何作得?”瓜田儀聞言大怒,道:“你竟然背信棄義?休怪我無情”,此時往身後一招,大聲道:“楊善、常惡,領兵奪城”。楊善常惡齊應一聲,此時當先一躍,直往城門衝去,這兩人本事江湖凶賊,此時奮不顧身,竟是要隻身入城。韋正見此情景,此時已是騎虎難下,自不能將番禹拱手相送,當下手隻一揮,風雲雷電身子電閃,早已擋在楊善、常惡之前,隻聽‘劈劈啪啪’一連聲響,刀劍鞭掌一起落下,猶如刮風、推雲、打雷、閃電也似,六人甫一交手,聲音響處,早已分退兩邊,竟是不分勝負。


    韋正手一揮,口中長聲吟道:“陰陽順逆妙無窮,三至還歸一九宮”,風雲雷電聞得聲音,立時複回原位,此時與朱三、成五各自奔走,刹那間陣勢又變,人馬轉處,已是集成了一個大圓的月亮形狀,這天殘地缺黑白陣,其實既可圓,也可缺,中心以黑白為點,任意所為,這陣勢變化繁複,看去破綻重重,其實玄機暗布,瞬收瞬放,令人無從捉摸。


    韋正此時站在陣外,微一拱手,道:“瓜大王,你我本無仇恨,實是為這一點誤會,你若硬要逞強,所謂兩軍陣前,各為其主,說不得我也隻好奉陪了”。瓜田儀一聲冷笑,道:“早聞韋正大名,信義卓著,今日一見,原來卻是一個小人,瓜某受你欺騙,日後必要討回一個公道”,眼見人馬盡數歸附韋正,對方聲勢大振,這陣法似是波雲詭譎,自己已是隻聽韋正說過其名,那還是隻為堅自己之心,好使一道共破番禹。神猊營那般凶猛,也是著了這鬼陣之道,自己人馬雖是精壯,可比起任貴已強不了多少。若要強行上去,那定是以雞蛋碰石頭,此時含恨召集人馬,自回琅琊。


    眼見瓜田儀含恨離去,韋正心中一動,似要說什麽,可終於還是沒有說出來,戰場中已就隻剩下韋正人馬,以及呂天德的殘部,韋正轉過身子,正要傳令退兵,忽然間風聲撲麵,已有一條身影直撲過來,當頭一杆大槍,uu看書ww.uunsu正是淩重威,槍似蛟龍入海,直向韋正劈麵刺來,還是那招‘七鬼追魂’,槍尖閃處,已是刺向韋正七處要害,韋正甫覺風聲,雙手向前一鬆,如抱嬰兒也似,-身子離地而起,竟是從槍尖中穿了過去,淩重威大槍刺出,忽覺人影晃處,全身已在掌影之下,此時大驚之下,慌不迭腳尖點地,連人帶槍退出五六丈外。


    韋正本已不願取他性命,此時一收身子,笑道:“淩將軍,真好厲害的槍法,韋某若非早有所聞,適才便無法招架了”,淩重威這時驚魂未定,適才韋正這一招看似平淡,實際上奧妙無窮,聽他口氣謙和,實是顧全自己的麵子,這就已給自己留了餘地,當下大槍戳地,望著韋正道:“你這一招好生厲害,淩某願聞其名”,韋正微微一笑,道:“這個卻是不敢當,淩將軍既想知道,告訴你也沒關係,這一招喚作‘一統山河’”。淩重威還未搭話,隻聽一聲冷笑:“好大的口氣,什麽一統山河,看我李鳴山連珠三箭”,箭字出口,手中弓弦一放,已自帶著三點寒星疾射韋正。


    隻聽‘呼呼’兩聲,兩條人影早已閃到韋正麵前,雙手望空一卷,再望下隻一抖,地上已摔下了三支利箭,正是李鳴山平生最為得意之作,龍須箭三箭。李鳴山一生引以為傲的連環三箭,在這金蛛神網麵前,竟是如此不堪一擊,直是意想不到,當下呆立當地,勁弓斜握,一時間竟是說不出話來,韋正此時走了上前,麵對二人,道:“二位將軍,如今你們已是知道,這新朝之中爾虞我詐,何不棄暗投明,到我南越王之下共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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