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化城的軍隊,近乎被圍了兩個月,明軍既不出城,也不派援兵,一直孤守,令建虜無可奈何。


    但是現在,明軍三路出兵,建虜固然驚疑,卻有大喜。


    代善,阿敏等人直奔薊州,要吃掉薊州方向的明朝援兵。


    而濟爾哈朗,嶽托則向東,要擊潰來自遷安方向的明軍。


    黃台吉坐鎮中軍,要吃掉出城的遵化明軍。


    “分兵三路,還真是托大!”


    城頭上的王元雅見著建虜剩下這麽點兵力,居然還分兵,不由得冷笑。


    李邦華拿著望遠鏡,看著建虜蓄勢待發的兵馬,眼中有絲絲凝重。


    認真觀察好一陣子,又轉頭,看向不遠處炮塔上的楊嗣昌。


    他看不太清楚,隻看到炮塔上眾多的旗幟,以及筆直如鬆的楊嗣昌。


    李邦華不清楚楊嗣昌要做什麽,心裏有點擔心。


    王元雅見李邦華看向楊嗣昌,立刻道:“堂官,遵化城事關重大,若是楊嗣昌失敗,可能會牽累整個戰局,朝廷怪罪下來……”


    他還沒說完,李邦華就道:“命令已經下了,咱們看著吧。”


    王元雅欲言又止,臉上寫滿了憂慮。不過,即便楊嗣昌的一萬人敗了,城裏還有三四萬,又有火炮,遵化城不至於陷落。


    這樣想著,王元雅心裏的擔憂稍微少了一點點。


    突然間,他聽到颯颯作響的旗幟揮舞的聲音,轉頭看去,就看到楊嗣昌身邊的士兵,在揮動旗幟。


    旋即,遵化城北門就打開,一隊隊士兵瘋湧而出,怒聲大吼。


    “殺!”


    這些是楊嗣昌親自訓練的士兵,一出城,就擺開了陣勢,向著建虜快速推進。


    李邦華麵無表情,雙手背後,死死的握在一起。


    王元雅頭上第一時間就出現了絲絲冷汗,站立不穩,一隻手居然扶著身旁的大炮。


    等明軍出了火炮範圍一定距離,饑渴難耐的建虜迅猛發起衝擊,好像要一鼓作氣解決遵化城一樣。


    兩軍交戰,楊嗣昌的軍隊擺好陣勢,硬是扛著騎兵衝鋒,進行廝殺。


    城樓上的王元雅,李邦華在望遠鏡,不多久就看到了頹勢,楊嗣昌的軍隊根本擋不住建虜。


    不等他們有所反應,忽然間城裏響起鳴金聲,炮塔上的旗幟揮舞聲陣陣作響。


    出城的明軍,迅速退了回來。


    建虜自然追擊,而遵化城頭的火炮,比以往密集了兩倍,炮聲震耳欲聾,一顆顆炮彈激射而出,打擊在追擊的建虜騎兵。


    慘叫不斷,人仰馬翻。


    建虜迅速收兵,並沒有繼續追擊。


    他們分兵三路,留下的人馬並不多,不可能繼續攻城。


    明軍很快就退了進來。


    李邦華與王元雅對視一眼,眼神裏都有無奈。


    這就是現狀,大明的軍隊,根本沒有與建虜野戰的能力,出城就是送人頭。


    兩人觀看了一陣,便準備下城樓。


    可剛走到一半,又聽見擂鼓聲,關門的城門,突然打開,城內的士兵再次大吼著衝了出去。


    李邦華與王元雅對視一眼,麵露驚色,再次返回城樓上,拿起望遠鏡。


    很快,明軍與建虜再次交戰,卻又沒有打多久,一有頹勢就迅速撤了回來。


    李邦華與王元雅有些莫名其妙,轉頭看向炮塔上的楊嗣昌。


    這位並沒有下來,拿著望遠鏡,在觀察著建虜的一舉一動。


    在兩人的注視中,楊嗣昌好像說了什麽,身後的士兵揮動旗幟,戰鼓聲起,另一隊士兵,再次打開門,衝了出去。


    如此反複,不過兩個時辰,楊嗣昌就揮動了五六七次旗幟,士兵們與建虜稍一接觸就退回。


    建虜不是沒有想過追擊,埋伏,誘敵深入,但楊嗣昌絲毫不給機會,不管優劣,兩軍交接不久,就迅速退了回來。


    這種操作,一直到天黑才結束。


    建虜無法追擊,無法攻城,隻能看著楊嗣昌撤回所有兵力。


    遵化城下上演了滑稽的這一出,濟爾哈朗,嶽托則已經與曹文詔對上了。


    曹文詔的先鋒四千人,麵對建虜一萬兩千精銳騎兵,根本沒有撐多久就潰敗。


    建虜自然緊追不舍,死死咬住這四千人,想要以此誘出更多明軍。


    在遷安西不過七十裏出,銳氣勃發的建虜,剛剛穿過一處山穀,從左右突然衝出無數明軍,怒吼著殺出。


    這是一處峽穀,騎兵根本施展不開,但既不如此,建虜並沒有驚慌,在濟爾哈朗,嶽托的帶領下,下馬步戰,與曹文詔埋伏的大軍廝殺在一起。


    “殺!”


    曹文詔身先士卒,穿著重甲,揮舞大刀,大吼著向前砍殺。


    “一顆人頭一兩銀子!”


    有千總咆孝,帶著人向前衝殺。


    明軍爆發了前所未有的戰意,沒有退卻,與建虜廝殺在這處峽穀中。


    濟爾哈朗,嶽托都知道,建虜現在是在一種絕境,必須要戰勝明軍,否則他們將團滅在這裏。


    兩人同樣衝殺在最前麵,吼叫著鼓舞士氣。


    兩軍人數差不多,即便明軍設伏,占據了心理,地理上的優勢,戰場上,卻不見分毫優勢,反而處於下風。


    但曹文詔絲毫沒有退卻的意思,明知遷安城不會有援兵,仍然與建虜纏鬥在一起。


    雙方如同絞肉一般,廝殺在一起,從中午開始,打了近兩個時辰。


    濟爾哈朗與嶽托深感震驚,這支明朝軍隊,與他們以往見到的,一觸即潰的明軍完全不同,頑強的可怕。


    他們都知道,他們必勝,但哪怕勝了,也是慘勝!


    他們的兵馬並不多,損失一點都心疼。


    廝殺兩個時辰,已經折損過半,折這是他們不可承受之痛。


    一直打到傍晚,最終是在遷安城有明軍援軍出現,濟爾哈朗,嶽托才不得不撤兵。


    曹鳴雷趕到的時候,看到了觸目驚心的一幕——一萬五千人,隻剩下了不到三千!


    曹文詔更是成了血人,披頭散發,甲胃破爛,拄著刀站在地上,顫巍巍的,隨時都會倒。


    看著曹鳴雷,咧嘴一笑,滿嘴都是血。


    在另一邊,孫傳庭的一萬五千人,與代善,莽古爾泰的一萬多騎兵同樣在中午時候對上。


    但令建虜意外的是,他們並沒有找到薊州出城的明軍,散開偵騎,一直衝到薊州城下,都沒有發現明軍。


    “消失了……難道是退回去了?”


    蒙古爾泰看著薊州城,一臉的困惑。


    代善擰著眉,心裏有不好的預感,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辦。


    他們期待已久的明朝援兵,在他們偵騎眼皮子地下消失不見了。


    阿敏看著薊州高大的城頭,尤其是那些青黑色的大炮,咬牙切齒,道:“現在怎麽辦?”


    他們吃掉明朝援軍,就能得到補充,現在明軍不見了,他們等於白跑一趟。


    代善左思右想,忽然道:“回去!”


    蒙古爾泰與阿敏也不是傻子,久經戰陣的兩人,同樣感覺到不對勁,開始調轉馬頭。


    晝夜不停,建虜大軍再次趕回遵化城,但剛走到一半,就遇到了明朝軍隊。


    隻有三四千人,擺開陣勢,利用山路,雨雪,士林作為依托,阻截建虜軍隊。


    哪怕十分疲憊,建虜大軍依舊鋒芒畢露,強行衝殺過去。


    三四千人的隊伍,很快就被衝散,但建虜並沒有停留,沒有糾纏,徑直向前奔去。


    但不多久,又有三四千人阻攔,迫使建虜不得不進行戰鬥。


    在建虜往北的一路上,麵臨了明軍五次的阻擊,疲憊不堪的建虜,不得不停下來,進行休整。


    遵化城。


    一大清早,遵化城的戰鼓聲再次響起,明軍出城,向著建虜方向推進。


    但建虜這一次沒有直接迎上來,建虜大營前兵馬攢動,卻並不是出擊。


    明軍同樣沒有如同以往一樣,離城池不遠,反而速度不停,向著建虜大營逼近。


    明軍離遵化城越來越遠,如果不是速度夠緩,簡直就是直接進攻建虜大營。


    原本似有遲疑的建虜,在估算這股明軍不能再輕鬆縮回去之後,突然間全軍出動,直奔明軍殺來。


    明軍已經擺開了陣勢,不再後退,與建虜直接殺做一團。


    這是楊嗣昌的軍隊,隻有三四千人,隻是建虜幾個衝鋒,就明顯頹勢,開始不斷的後退。


    建虜自然不肯放過,騎兵呼嘯,要將這支軍隊進行切割包圍,一口吞掉。


    “殺!”


    突然間,兩側的山林裏,湧出了大股的明軍,將建虜包圍之勢的衝殺出來。


    建虜瞬間大亂,但仍舊頑強堅持,巡視變幻方陣,強行衝殺。


    明軍很快就湧出,高達兩萬人,對建虜進行瘋狂進攻。


    建虜經過短暫的慌亂之後,迅速穩住陣腳,開始有序的反擊。


    就在這時,一股三千人的火槍隊伍,突然從明軍中間衝出,他們舉著長槍,連放幾槍,扔掉長槍,拔出大刀,竟然殺出了一條血路,徑直衝向了不遠處的黃台吉大帳。


    黃台吉的大帳,先是紊亂了一陣,很快就平靜下來,有軍隊上前,要阻攔。


    “殺!”


    曹變蛟怒吼,一馬當先,不顧一切的衝殺過去。


    黃台吉站在大帳前,看著衝殺的曹變蛟,目露笑意,道:“明軍出來了,是覺得本汗山窮水盡,想要圍殺?”


    他一旁微胖的中年人從容一笑,道:“濟爾哈朗,嶽托貝勒快到了。”


    黃台吉看著血戰不止,絲毫沒有退意的明軍,麵露好奇道:“範先生,這一次的明軍,很不一樣……”


    範文臣點頭,道:“是很不一樣,不過,這應該是明朝所有的軍隊了,隻要擊垮這裏的,遵化,薊州都會相繼入我大金之手,那遼東的兵馬,肯定要撤回來救援他們的京師,主動權,仍舊在大汗手裏。”


    曹變蛟軍隊的喊殺聲彷佛就在臉上,黃台吉卻仍舊從容不迫,道:“吃掉這裏的,明朝京畿的軍隊就所剩無幾,若是能拿下他們的京城,我大金入主中原也不是不可能……”


    範文臣神色微動,之前,他們可從沒有這個想法,但要是真的能攻破明朝京師,確實有這個可能了!


    在他們說話的當口,濟爾哈朗,嶽托回來了,哪怕隻有參軍依舊有著強大的戰力,一加入戰場,明軍就出現了頹勢。


    遵化城上,王元雅堅決不肯出城營救,力求保護遵化城,認為遵化城不可有失。


    但李邦華強令他出兵,王元雅不得已,才帶一萬人出城,支援楊嗣昌。


    而在遵化城以南,代善等的軍隊,被孫傳庭層層攔截,堵住了北上的路,根本無法支援。


    王元雅的軍隊加入戰場,但並不沒有扭轉局勢,明軍隻是短暫的撐了一會兒,還是快速的呈現劣勢。


    曹變蛟還在衝殺,離黃台吉大帳好像隻有遲尺之遙。


    黃台吉從容不迫,看著前方的廝殺,笑著道:“這遵化城,終於要到本汗手裏了。”


    遵化城這麽多軍隊,糧草必然很多,足夠彌補他們接下來的戰事了。


    範文臣微笑著應著道:“大汗說的是,隻要遵化一下,薊州就是土瓦,可長驅直入明朝腹地了。”


    黃台吉剛要說話,忽然間,有兩匹快騎奔突而來,不等馬停就跳下馬,單膝跪地的道:“啟稟大汗,有明軍襲擊了大安口,青峰口,正在布置重兵!”


    黃台吉,範文臣等人臉色齊變,黃台吉急聲道:“哪來的明軍?明朝怎麽還會有軍隊,有多少?”


    從他們得到的情報來看,明朝根本沒有多少軍隊,薊州總共一萬多人,哪怕遼東趕過來,也就兩三萬人。


    現在,一個遵化城就六萬,遷安,薊州更是差不多,這就加起來二十萬兵馬了!


    明朝全國軍隊也就這麽多,怎麽還有餘力?


    範文臣同樣不解,明朝這邊的情況,實在太過詭異,有太多令他不解的地方。


    跪在地上的騎兵連忙道:“至少有兩萬人,應該是從古北口繞過來的,看旗幟,像是大同,陝西的兵馬。”


    範文臣臉色驟變,急忙道:“大汗,是明朝的勤王兵到了。”


    黃台吉深深擰眉,他不安心所謂的勤王兵,但他背後出現明軍,尤其是在這種時候,就大不一樣了。


    範文臣看著第一次麵色凝重的黃台吉,強自鎮定,道:“大汗,現在,隻能走了,再不走,明朝就合圍了!”


    範文臣也是知兵之人,哪裏看不出來,明朝固守到今天,故意拖著他們,就是在等待時機,要合圍他們,要將他們消滅在長城之內!


    黃台吉麵色鐵青,看向不遠處。


    他的軍隊還在處於上風,或許下一刻就能擊垮明軍。


    對於要殺到眼前的神機營,他看都不看。


    他心裏在極速盤算著戰局,他發現,他落入了一個巨大的陷阱中,這個陷阱,在他決定冒險之前彷佛就存在了,就等他入彀!


    現在,他踏入了這個陷阱,已經無法自拔了。


    範文臣見黃台吉不說,著急的道:“大汗,現在走還來得及,明軍一旦合圍,想走都走不了了!”


    黃台吉神色不動,看著喊殺聲近在眼前的明軍,怔怔出神。


    到了現在,他哪裏還不知道,明朝給他編織了一張巨大的網,這張網,肯定不是臨時編織的,是蓄謀已久!


    範文臣一見黃台吉的表情,頓時急了,道:“大汗,明朝腐朽不堪,不能久持,我們回到遼東,可輕鬆奪回東京,一切,都在大汗這一邊,切莫喪氣!”


    黃台吉看了他一眼,道:“隻是連累先生了。”


    範文臣滿臉急色,大聲道:“來人,護送大汗,殺出去!”


    原本範文臣是命令不了建虜軍隊的,尤其是黃台吉的親兵,但這種時候了,親兵也顧不得,架著黃台吉就往北逃。


    黃台吉並沒有掙紮,隻是滿心不甘與疑惑。


    他決定這場冒險,是從寧錦之敗開始,從未對人說過,發兵也十分突然,明朝根本來不及準備才對。


    ‘為什麽……’黃台吉騎著馬,看著皚皚的北方,雙眼怒睜,血絲充斥,拉著馬繩,奮力向前奔馳。


    “喜峰口!”黃台吉大喝。


    他一聲令下,建虜開始迅速抽離戰場,向著喜峰口方向衝去。


    喜峰口也屬於薊鎮,隻不過薊鎮破敗多年,各處關口已然形同虛設,加上明朝這次堅壁清野,理論上喜峰口是不會有明軍的。


    建虜一撤,明軍自然士氣大振,薊州城的明軍全軍出動,遷安方向的明軍同樣加速追趕。


    自努爾哈赤叛亂以來,出現了第一次——明軍追著建虜的場麵。


    李邦華,王元雅,楊嗣昌都是文官,在後麵,領軍追趕的是曹文詔,哪怕他受了不輕的傷,仍舊驍勇無比,帶著五萬大軍,攆著建虜。


    曹變蛟的神機營一馬當先,咬著建虜的尾巴,不讓他們脫離。


    遵化城上的李邦華,王元雅等人,忐忑不安,極力控製著叫回曹文詔的衝動,他們擔心建虜殺個回馬槍。


    一旦曹文詔五萬大軍大敗,遵化城就守不住了,甚至薊州都有危險。


    在遵化城以南,孫傳庭與軍心敗散的代善所帶領的一萬騎兵的勝負已經逐漸分出,代善等人帶著殘兵往北跑,麵對的就是明軍的圍追堵截。


    薊州,遵化,一隻隻信鴿飛往京城,匯報著戰場上的一舉一動。


    黃台吉帶著殘兵敗將,直奔喜峰口,速度奇快。


    直到天黑,建虜才算拜托明軍,來到長城不遠。


    但他們入眼看到的,都是火把,偌大的長城,一段一段的火把,明顯明軍已經布防了。


    範文臣顛簸了一路,骨頭都快散架了,顧不得喘氣,道:“大汗,不能停,明人能瞞過我們的偵騎,肯定是匆忙而來,來不及布置,直接衝過去!”


    濟爾哈朗披頭散發,臉上有一道很深的傷疤,還在流血,喘著粗氣,道:“明軍沒有那麽多軍隊,這麽做,肯定是嚇唬我們,大汗,衝過去吧。”


    黃台吉緊繃著臉,目光炯炯的道:“我們之所以失敗,是對明人的一再低估,若是我布陣,絕對不會虛張聲勢,這喜峰口內外,想必至少有兩萬人。”


    薊鎮關口破敗,很多地方可以進出,但能讓大軍從容進出的卻不多,這喜峰口離薊鎮最遠,按理說是建虜最適合逃離的關口。


    建虜知道,明朝同樣知道!


    嶽托打馬上前,道:“大汗,顧不得那麽多了,明軍正在調兵遣將,必須盡快出關,不然我們就會被合圍了!”


    黃台吉回頭看了眼,雖然天黑,看不清後麵,但一眼過去,應該不超過兩萬人。


    來時六萬五,回去不足兩萬,糧草嚴重不足,這一路上,還會有大量的減員,能回到沉陽的,將不足來時的四分之一。


    “東京……”黃台吉目光微凝,看向東北方向。明軍攻占了東京,他想要拿回來怕是沒那麽容易。


    範文臣見狀,連忙道:“大汗,東京,明人站不住的,隻要我們出了長城,擺脫了明人的追兵,集合蒙古各部,東京很容易收複,遼東已然會在大汗手裏……”


    黃台吉深吸一口氣,裹了裹棉衣,大喝道:“衝過去!”


    “殺!”


    濟爾哈朗等人揮刀,大喝的跟著黃台吉向前衝去。


    不到兩萬建虜,大吼咆孝,拍打著馬,跟著衝鋒。


    至於代善,莽古爾泰,他們已經顧不得了。


    當他們臨近喜峰口的時候,突然之間,長城上響起了震耳欲聾的炮聲。


    一道道光亮閃過,一顆顆炮彈落下,實心彈與開花彈夾雜,頓時人仰馬翻,慘叫聲不絕。


    黃台吉臉角一鼓,大喝道:“全力衝過去!”


    “殺!”濟爾哈朗,嶽托等大吼,一馬當先的向前殺去。


    城牆上,隻有十幾門大炮,在拚命的催發,箭失更是不多。


    洪承疇站在城頭,滿臉的青色。


    他是急匆匆趕過來的,如建虜所料,他來不及帶多少人,隻有不到兩千人。


    他身旁站著陝西副總兵賀人龍。


    賀人龍握著刀,手都在抖,道:“大人,咱們一定要守嗎?”


    兩千人守兩萬人,火器,箭失都不多,這喜峰口看似是要塞,實則多年失修,已經談不上要塞,建虜拚命衝鋒,根本擋不了多久。


    洪承疇鐵青著臉,抬頭看了看天色,道:“陛下的旨意你也看到了,放走建虜,全部斬立決,絕不恩赦!”


    賀人龍嘴角動了動,還是咬牙道:“末將領命就是。”


    賀人龍帶著人,來到關口,拔出刀,準備拚命死守。


    洪承疇站著不動,默默估算時間,暗自低語:“後麵的,最多小半個時辰就能追上來,我剩下的兵馬,也差不多這個時間,能撐住嗎……”


    現在建虜是困獸,瘋狂起來,他這兩千人根本不夠看。


    但這是大明平遼最好的機會,是建虜自取滅亡,若是他不能擋住建虜,放虎歸山,那真是千古罪人!


    喜峰口,炮聲如雷,廝殺已經到了近前。


    賀人龍站在關口上,揮舞著大刀,咬牙切齒的將衝上來的建虜給砍下去。


    關口並不大,又是黑燈瞎火,雙方膠著在一起,淒厲的廝殺聲在安靜的黑夜裏,格外清晰。


    與此同時,在南麵,曹文詔、曹變蛟叔侄快馬加鞭的追趕,隱隱都能聽到喊殺聲。


    在長城外,散落在其他各處關口的,陝西、大同的兵馬,同樣快速向喜峰口支援。


    濟爾哈朗,嶽托等拚命衝殺,想要占領這個關口。


    但在崇禎的嚴令之下,這兩千人表現出了強橫的一力。


    “隻要守住了,每個人十兩銀子!要是戰死,一百兩,每年一百兩!”


    賀人龍大吼,已經殺紅眼。


    身旁的士兵被激勵出了血性,怒睜著雙眼,拚死不對,悍然不畏死。


    不遠處的洪承疇看著,不自覺的也熱血沸騰,緊握著手裏的刀。


    黃台吉騎著馬在後麵,看著這麽久都拿不下小小的喜峰口,神色晦澀,道:“明軍,什麽時候這樣悍勇了?”


    《仙木奇緣》


    這一幕,同樣大出範文臣意料,心頭惴惴不安,道:“大汗,必須盡快走,明軍咬的很緊,馬上就要追上來了。”


    黃台吉在黑暗中的臉,變幻不停,許久,輕歎道:“我們上了當了。”


    範文臣已經顧不得這些了,道:“大汗,讓所有人都上去吧。”


    黃台吉默默點頭。


    一直護衛在他身旁的兒子豪格,立刻打馬,衝了上去。


    喜峰口頓時搖搖欲墜,建虜已經登了上去。


    文人的洪承疇已經提刀過來了,喜峰口不能丟!


    黑燈瞎火,雙方在喜峰口發生了激烈的廝殺。


    但令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喜峰口的明軍,居然撐住了!


    “殺!”


    曹變蛟的神機營最先趕到,與建虜的攔截士兵殺在了一起。


    建虜本就大亂,還沒等穩定,一隊隊火把突然在長城上出現,極速的奔著喜峰口衝來。


    “大勢已去……”


    黃台吉見著,頓時長歎一聲。


    範文臣大急,抓著黃台吉的衣袖怒聲道:“大汗!我們還沒有敗!隻要衝過去,我們就還有機會!大汗,不能喪氣!”


    黃台吉沒有說話,隻是看著漆黑的天色,怔怔出神。


    他不明白,不明白為什麽明軍突然有這麽多了,為什麽會有這樣一個陷阱,為什麽明軍突然能打了,而不是望風而逃……


    這些為什麽,但凡有一個正常,他就不可能輸!


    “殺!”


    在黃台吉不明白的時候,曹文詔的大軍終於趕了上來。


    黑漆漆夜色中,明軍漫山遍野,喊殺聲如雷。


    喜峰口是一處要塞,三缺一的正方形,現在,建虜被圍堵在了這裏。


    喜峰口上,有了援軍,立刻就被穩住,在長城上,激烈的廝殺起來。


    這一戰,一直打到天亮。


    曹文詔,洪承疇等人不顧疲倦,傷痛,滿臉是血,披頭散發的打掃戰場。


    曹文詔手裏還握著刀,因為是捆在手上的,就懶得解開,全都是血,他路過搬運建虜屍體的士兵,就大聲道:“陛下旨意,所有參戰的將士,每人至少十兩銀子,日後俸祿翻倍,優先晉升,子嗣優先入仕……”


    “謝陛下!”


    士兵們喜笑顏開,什麽優先不重要,十兩銀子,那是他們一年的俸祿,加上其他戰功,他們這一戰,足足撈到了十年的俸祿!


    到了中午,李邦華,孫傳庭等人也到了,確認了戰果之後,眾人仔細商議一番,開始給崇禎寫報捷的奏本。


    這封奏本,以最快速度,穿過薊州,穿過通州,直到京城。


    東直門外,三匹快馬,奔疾如飛。


    “薊鎮捷報!大勝!全殲建虜六萬五!賊酋授首!”


    “薊鎮捷報!大勝!全殲建虜六萬五!賊酋授首!”


    “薊鎮捷報!大勝!全殲建虜六萬五!賊酋授首!”


    三匹快馬,衝入城門,根本沒人敢攔截,一路奔跑,一路大喊,徑直奔入皇宮。


    三匹快馬,一直到乾清門,見到了曹化淳,王承恩,黃立極,張瑞圖,王永光,曹於汴等一群人,這才下馬。


    不等他們說話,王承恩就直接道:“給我來。”


    黃立極等人自然沒說話,十幾個大明最高官員,齊齊的奔向禦花園,奔向煤山。


    這時,崇禎站在歪脖子樹下,一直看著北方,心裏焦急等待。


    不多時,他就聽到了急切的,密集的腳步聲。


    他連忙回頭看去,黃立極等一大群人,蜂擁而來。


    三個騎兵飛速上前,來到崇禎近前,舉著奏本,單膝跪地的大聲道:“啟稟陛下,“薊鎮捷報!大勝!全殲建虜六萬五!賊酋授首!”


    崇禎箭步上前,奪過奏本,急急的看了起來。


    他雙手顫抖,看著內容,再看到最後,李邦華,楊嗣昌,王元雅,洪承疇,曹文詔,曹變蛟等一大群人署名,這才心裏大定。


    他鼻子噴白氣,渾身燥熱,大冬天頭上都是汗,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心裏激動的無以複加!


    “聖君在世,吾皇萬歲!”


    不知道誰突然喊了一句,繼而所有人都跟著喊,齊齊跪在了地上。


    崇禎強自鎮定,看著跪下的一群人,忽然心裏湧起萬丈豪情,忍不住的哈哈大笑道:“好!好!所有卿家,免禮,都有賞!王承恩,讓人將這顆歪脖子樹給砍了!”


    崇禎心潮澎湃,說著就大步向外走。


    眾人不明所以,為什麽要砍這歪脖子樹,就聽到剛走幾步的崇禎,又道:“給驛站加俸祿,不得裁人!”


    剛剛站起來的眾人,又是一愣,越發不明白,在這種時候,陛下為什麽要給驛站加俸祿,還不得裁人?


    《全書完》


    ------題外話------


    感謝大家的一路支持。


    寫到這裏結束,也算是合適。


    吸取這本書的失敗教訓,爭取下本書寫的好一點。


    小官在這裏,給諸位支持的書友們鞠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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