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的時候,呂舟行嚐了一口紅燒肉,但覺口感極好,隻吃得連連點頭,明知是自家女兒做不出來的,卻還是故意問道:“曼曼,你這嫁人了,手藝也長進啦,這道紅燒肉燒得真是不錯,肥而不膩,口味甜鹹適中,嗯,很不錯。”呂青曼道:“這不是我做的,是小睿做的,嗬嗬,很好吃嗎?我還沒嚐呢,我也嚐嚐。”


    呂舟行對李睿說:“小睿還能下廚?”李睿謙虛地說:“能做幾個家常菜。”


    李建民插口道:“小睿母親去得早,我們爺倆相依為命,他很早就會做飯了,我記得好像是小學三年級的時候吧,就會煮麵條了。”


    呂舟行讚道:“小睿是個好孩子,從小就懂事。”說完又道:“但我還是要說一句,小睿啊,孟子為什麽要說,君子遠庖廚?這不是單純的告誡君子少殺生,還有更深的道理在裏麵。身為男子漢大丈夫,就要在外麵闖,在外麵做出一番大事業來。可如果整日價在廚房裏忙碌,又哪裏見識得了外麵的廣闊天地?又怎能補充自己的學識見聞?又如何拚搏闖蕩出一番事業?所以啊,你以後要少在廚房裏待著,廚房裏的事情交給曼曼就好。”


    李睿連連點頭,陪笑道:“爸您的話我記住了,說起來,現在工作這麽忙,我就算想做飯也沒時間了。”呂舟行道:“也不單單是做飯,這句話也在教人不能分心,你以後慢慢體會吧。今晚上是年夜飯,我們不說教,嗬嗬,來吧,大家都端起酒杯,碰一杯,咱們來個合家歡!”


    今晚這頓年夜飯,是李睿融入呂家之後所吃的第一頓年夜飯,也是這輩子留下記憶最深刻的幾頓年夜飯之一,許多年後回憶起來,也是忍不住的激動。這頓年夜飯的意義在於,不僅他自己融入了呂家,整個李家也與呂家緊密地聯係到了一起。對於兩個家庭的發展、兩個家族的繁衍來說,都是裏程碑似的折點。


    等呂舟行與於紅偉走後,李建民高興地對呂青曼說:“想不到你爸這麽平易近人。”呂青曼說:“他在省政府是省長,在家裏就是一個普通人,您不用把他當省長供著。”李建民問道:“你跟小睿晚上不去陪他住嗎?”呂青曼笑道:“他不用陪,我們也陪不了,一大堆的公務等著他忙呢。他一般是連春晚都顧不得看的。”李建民感慨地說:“說是那麽說,其實他也想你們陪著啊。這人啊,年紀越大,越希望兒女在身邊陪伴著……”


    呂青曼聽得呆住了,臉上笑容全部凝結,然後緩緩換上一副羞慚的神情,看向李睿。李睿看到她的表情就明白她的想法了,道:“要不咱們就去省委大院,陪爸過年。”呂青曼臉上又現出愁色。李睿知道她在發什麽愁,自己二人若是去陪呂舟行的話,那麽父親李建民又有誰陪?想了想,道:“今晚沒跟爸說好,那就先在家裏住吧,等明天,大年初一晚上,再去陪爸,行不行?”呂青曼連連點頭,道:“好,就這麽定了。”


    夫妻二人已經跟高紫萱約好一起玩,在陪李建民看了會兒春晚之後,各自洗漱幹淨,便驅車趕往高紫萱家裏。


    李睿雖然去過高紫萱家裏一次,但份屬私情,當著呂青曼的麵隻能裝作不認路,何況對於省城道路本來也不太熟,就一路靠呂青曼的指點駛了過去。


    二人來到高紫萱家裏的時候,已經有幾個朋友先趕到了,不過都是女性,跟高紫萱年紀相差不多,看衣裝打扮,估計也都是省城衙內之流的人物。這些女孩子裏麵,呂青曼隻認識其中一個,李睿則是半個都不認識,高紫萱少不得要給二人簡單介紹認識。


    這幾個女孩子,或是天生麗質,或是後天打扮,總之也都算是美女,李睿若在外麵碰上其中任一個,都會覺得眼前一亮,但是眼下她們與高紫萱站在一起,就隻能無奈的淪為綠葉了。不是她們不夠美,而是高大小姐太靚。


    眾人認識後簡單聊了幾句,高紫萱跟李睿道:“不是早想參觀我的藏寶閣了嗎?走吧。”呂青曼親熱的抱住老公的手臂,道:“我也去。”


    李睿發現,高紫萱聽到這話後,嘴角微微撇了撇,似乎很是無奈,隻看得忍不住想笑。


    高紫萱所謂的藏寶閣,其實隻是位於二樓的一個房間。這房間是由一間臥室改造而成的,屋裏沒有任何家具,譬如床鋪桌椅什麽的,一件都沒有,有的隻是一架架靠牆的多寶閣、櫥窗。屋子正中還擺著兩張老式的八仙桌,上麵也都擺滿了各類古董文物。


    等她把屋裏電燈打開之後,李睿眼前霍的一亮,算是開了眼界,不說多寶閣裏麵那些寶貝,單說八仙桌上擺放著的,就有兩尺多高的紅珊瑚,一尺來高的玉觀音,一尺半長的玉如意,還有各種玉石原石,最惹眼的是一尊方方正正的紅黃色玉璽,玉璽上方盤旋紐結的不知道是龍還是古代祥獸,吞雲吐霧的,在燈光的映射下,散射出淡淡的光暈,顯得大氣磅礴,令人心動。


    李睿讚道:“好家夥,你這藏寶閣裏還真有點寶貝!”說完走到桌前,探手就去拿那座玉璽。呂青曼忙拉住他,道:“別動。”李睿回頭衝她一笑,道:“幹嗎,還怕我給她弄壞了咱賠不起嗎?”呂青曼倒不是擔心賠不起,而是覺得這屋子裏擺著的都是高紫萱耗費無數心血才淘來的寶貝,理應珍重一些,就算要看,也要慎重小心的觀瞧,不能說看上去喜歡就伸手去拿,那樣很可能會損毀寶貝,道:“你小心點,別給碰壞了。”


    高紫萱在二人身後笑道:“碰壞了也沒事,誰要是給我碰壞了,那就賣身償還吧。”


    李睿笑著兩手捧起那尊玉璽,感覺入手十分沉重,而質地卻不知為何物,似乎有玉的膩滑,卻沒有玉的溫潤,玉璽上麵那祥獸刀工簡陋卻很傳神,從眼到尾都是栩栩如生,將玉璽翻過來,印章上刻著六個篆體字,也認不出是什麽字,整體觀之,這方玉璽古樸厚重,用料精致,很有股皇家氣派。


    他轉頭問道:“紫萱,這玉璽是哪個朝代的?多少錢買來的?”高紫萱不答反問,說:“你覺得是哪個朝代的?又值多少錢?”李睿說:“看起來九成新,應該是近代皇朝留下來的吧,比如明清兩朝。至於價錢,我哪裏懂,不過怎麽著也不會太便宜吧,五百萬?有嗎?”高紫萱又問呂青曼:“青曼姐,你覺得呢?”呂青曼搖頭道:“我不懂啊,不過看上去很貴重似的,怎麽也得五百萬多,我覺得是一千萬。”高紫萱淡淡地說:“我是花了一千二百萬買的。”


    李睿倒吸一口涼氣,對於這位“**”的身家財富有了更深一層認識。


    高紫萱看著他說:“可惜買了個假貨。”李睿又是一驚,叫道:“這是假的?一千二百萬,還買了個假的?”高紫萱嘿然歎氣,道:“這還是當年我從香港一次拍賣會上拍到手的呢。拍賣公司說是清朝康熙皇帝的‘康熙禦筆之寶’,咱也不懂啊,人家怎麽說就怎麽是。當時也是剛剛進入收藏行當,什麽也不懂,仗著手裏有倆騷錢兒,那就碰上什麽寶貝就買什麽寶貝吧。起拍價是五百萬,硬生生讓我給抬到一千二百萬,後來沒人跟我搶了,我就給如願買下來了。當時還以為撿到大寶貝了呢,等回到省城後,有個收藏家慕名來訪。他是個美籍華人,姓馮,常年遊走於國內外各大拍場,聽說我從香港拍了個玉璽回來,就想觀賞觀賞。我拿出來給他一看,他就一個勁兒搖頭歎氣。我問他怎麽了,他說我讓人給騙了。”


    李睿好奇的說:“他怎麽知道你讓人給騙了?”高紫萱道:“人家是行家啊,人家搞收藏搞了幾十年了,早就從國內外各大拍場、珍寶館、博物館與私人收藏家那見識了無數寶貝了,對曆史也有研究,說白了就是收藏界的專家教授。他一看這玉璽,就說是假的。我當時聽了也不高興啊,心說我一千多萬買回來的寶貝,憑什麽你說是假的就是假的啊?你得給我說出個道理來,說不出來我可不答應。結果姓馮的這位就給我說了一番道理出來,我一聽,嘿,不服不行,人家懂得就是多。”


    李睿忙問:“他怎麽說的呀?”高紫萱道:“他說呀,他在上海有位故交,那位故交的父親民國時曾幫大英博物館在中國買古董,老爺子曾說起一樁軼事,清朝滅亡後,內務府造辦處一些‘下崗’的鑿玉師傅專門幹私刻玉璽的營生,一般的玉璽兩塊大洋,玉質好一些的五塊大洋。這些玉璽被當時在中國的外國人大量收購。這就是為何目前市麵上有那麽多玉璽、且大部分來自於國外的緣故。他說呀,我這個玉璽,一看就是假的,因為它的鈕製和造辦處的康熙檔案對不上。真正的康熙禦筆之寶玉璽是獅首,我這給做成了螭龍首,這就是最大的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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