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紛紛點頭。


    曹隊長看著李睿,手指在桌麵上指指點點,說:“滿城漢墓的墓主是西漢中山靖王劉勝,他就是分封出去到地方上稱王的皇子之一。劉勝是漢武帝劉徹的庶出哥哥,受封於中山國,中山國的位置大概就在今天易水河以南、滹沱河以北的華北平原地區,滿城漢墓所在的陵山,就是中山國的轄境範圍。也就是說,劉勝死了以後,子孫沒有把他跟祖宗們葬到一起去,而是在轄境內隨便找了個地方埋了。當然了,古代王侯對於墓地的選擇是有很多規矩的,不可能是隨便選個地方就埋了,至少,選的墓地一定是風水好的地方。”


    李睿已經漸漸聽懂,續道:“你的意思是說,小陵山也是個風水好的地方,所埋葬的也是一個王侯,而且這個王侯的封地很可能就在咱們寒水縣附近。”曹隊長笑著讚道:“李處是真聰明,我就是這個意思。目前,通過對盜墓賊掘出來的部分陪葬品的考證判斷,隻能判定是漢朝,不能準確判斷是西漢還是東漢,不過西漢的概率要高一些。在西漢曆史上,咱們青陽北部、其中寒水縣所在的區域,屬於代王的轄境。但據我估計,小陵山上這座古墓,是代王陵墓的可能性不太大,因為從墓道與墓穴大小建製上看,還沒有到王的級別,最大可能是個侯,也就是代王子嗣的墓。”


    李睿點點頭道:“那也很了不起了是吧?”曹隊長笑著看了趙局長一眼,道:“在咱們山南省考古曆史上,還沒有發現過西漢王侯墓的先例。單從這一點來看,咱們已經算是開創了先河,曆史意義非常重大。省文物局與省考古隊已經得到消息,說不定啊,他們明天也會趕過來湊湊熱鬧。”


    趙局長皺眉道:“他們來可以,但是發掘工作就不要假他們的手了。”曹隊長低聲道:“這個可不好限製,人家非要插手,咱們也沒有辦法。”趙局長道:“那咱們就盡量提前開工,盡早將墓穴發掘幹淨。哼,直接過來摘桃子,哪有那麽便宜的事情?”


    李睿聽了有些愕然,與陳縣長對視一眼,都有些不解。


    陳縣長問道:“趙局長,曹隊長,你們這是擔心,墓裏發掘出來的文物,很可能被省文物局考古隊帶走?”曹隊長歎道:“按照咱們省田野考古工作相關方麵的規定,文物發現一般要上交到所在地文物主管單位保存收藏。也就是說,理論上,小陵山古墓發掘出來的陪葬品,應該保存在你們縣文物局,如果縣文物局沒有收藏條件,就要移交到青陽市文物局博物館。可是,還有另外一個規定,省級文物主管單位,有權借調境內一切文物發現。這個規定的意思就是說,如果省文物局看中了哪件價值不菲的陪葬品,非要帶到省裏去收藏展覽,咱們市裏縣裏都沒有辦法。官大一級壓死人,就是這個道理。”


    陳縣長吃驚地說:“還有這種規定?這不是跟下級政府爭名奪利麽?”趙局長歎道:“誰說不是啊?就怕省文物局來這一手。唉,其實咱們就算提前發掘完畢也沒用,人家要是真想摘桃子,總有摘的機會,咱們是阻止不了的。人家大可以等咱們發掘完畢了再過來,冠冕堂皇的說,哪件哪件文物具有很重要的研究價值,要借調到省裏進行研究。可這一借就是劉備借荊州,一借不還了,你還想要回來嗎?你也沒處告狀去,因為他是你上級單位,他的命令你必須無條件遵從。你就算告到國家文物總局去,人家也有理由,人家說這是暫時借調的,並沒有強行索要占有,你有什麽辦法?嘿。”


    陳縣長鬱悶的說道:“我還打算回去後跟縣長提個建議,對小陵山以及這座古墓進行一下商業開發呢,要是文物都被省裏拿走了,還有什麽開發價值?”趙局長苦笑道:“唉,這也沒什麽辦法,隻能祈禱,祈禱老天保佑,省文物局的大領導們隻看中少數幾件陪葬品,這樣縣裏還能留下一部分用作展覽開發。”


    曹隊長插話道:“據我所知,滿城漢墓出土的金縷玉衣,就被當地省文物研究所以某種名義借到省裏收藏了,再也沒發回滿城本地。滿城作為漢墓的發現地,隻留了幾個破盆破罐還有一些不值錢的金銀玉器當做展覽品,遊客們哪有什麽興趣?”


    陳縣長聞言,如喪考妣,立時高興不起來了,一口氣悶了杯中殘酒,再也無語。


    李睿心中本來還對私吞三件寶貝存有羞慚之情,聽了這席話,那股子羞慚心情早就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心說,嘿嘿,看來我還不是最大的強盜,比我更可惡更能偽裝的強盜還多得是呢。與其讓那三件寶貝成為某些人與民爭利的工具,還不如讓我私藏呢,至少,我不會再給老百姓造成任何經濟上的損失。


    那幾位早就蠢蠢欲動的鄉幹部見他們談完正事,先後湧了上來,挨個敬酒。


    李睿逃得過初一沒逃過十五,又被灌了幾杯,感覺已經有些醉意,不敢再喝,舀了一碗湯慢慢喝著,期望可以借此醒酒。


    整個酒宴過程中,他沒少關注斜對麵那個俏麗女郎。那女郎隻是悶頭吃喝,偶爾跟同事說上兩句話,表情嚴肅認真,估計是在談論公事。與她同席的幾個考古隊的小夥子,對她表現出了相當濃厚的興趣,要麽就一直看她,要麽就找她說話。


    這一幕全落在李睿的眼睛裏邊,心中感慨,美女在任何地方都能吸引男人的關注,就像太陽一樣,所有的向日葵都要對她行注目禮。


    後來,那女郎出去了一趟,不知道是方便還是幹嗎去了。等她回來的時候,李睿餘光瞥見她的身影,就抬頭過去看她。那女郎正好也望過來,跟他目光在空中匯合到一處。


    兩人對視一眼,李睿還沒來得及對她微笑點頭,她就已經轉移了視線,隻留下兩道眼白與一張側臉,卻同樣令人心動。


    李睿低下頭吃喝,心說怎麽找個機會跟她認識認識,這樣有氣質的美女可不能失之交臂,心中卻也明白,越是有氣質的女子越是驕傲,也越不容易親近,自己要是表現得太過主動,反而會被她小瞧厭惡,因此,怎麽找個好機會以及用什麽樣的辦法接近她,是個耐人尋味的技術活兒,必須要好好考慮才能出手。


    酒宴完畢已經八點多了,陳縣長趙局長曹隊長以及一幹考古隊員就在鄉裏的賓館住下休息,李睿卻還要回村裏。陳縣長讓自己的司機駕車送他回去。


    李睿喝得暈頭耷拉腦,坐在車裏,不覺時間飛快,一路顛簸著,已經回到了村委會門口,下車後謝過司機,搖搖晃晃往胡同裏走去。推開自家院門,走進院子裏,隻覺得尿急,就解開褲子掏出家夥,對著豬圈土坯牆放水。


    他正放得歡呢,屋裏有人低聲喊道:“是李處長嗎?”李睿愣了下,家裏怎麽有人?有人怎麽不開燈?扭頭望去,問道:“你……你誰呀?”那人走出來,喜道:“真是你,你回來啦?我是李飛燕啊。”李睿喝多了,腦子有點不過彎兒,傻乎乎問道:“你是李飛燕,你怎麽在我家?”李飛燕走到他身邊道:“我早跟你說好了啊,晚上等你回來給你洗襪子。”說完這話,才聽到滋滋的水流聲,借著夜色看了看他的姿勢,才恍悟他在撒尿,隻羞得臉蛋立時紅了,忙轉過身叫道:“你……你怎麽……這麽就尿啊?也不去茅房……”


    李睿這才覺得不對,想忍住尿停下來,又有些不舒服,就硬著頭皮尿了下去,訕笑道:“我以為家裏就我一個呢,對……對不起了。”李飛燕聞到一股濃烈的尿臊味,心頭一跳,忙走開幾步,躲到了屋門那裏,想了想,又走到壓水機旁,找來盆子壓水。李睿方便完畢係好褲子走過來,問到:“你壓水幹什麽?還真要給我洗襪子嗎?”李飛燕道:“不是,是給你洗手。你解手完了不洗手嗎?”李睿嘿嘿笑了笑,心說這丫頭真乖,蹲在地上洗手。


    “你什麽時候來的?等多久了?”李睿邊洗手邊隨口問道。


    李飛燕道:“吃完飯就過來了,等了一個多小時了吧。”李睿歎道:“哎呀,你要等我呢?!你就在家裏早點休息唄。”李飛燕道:“早睡睡不著啊。”李睿直起身笑道:“走吧,進屋吧。你來了怎麽也不開燈呢?”李飛燕跟在他身後往屋裏走,道:“我怕讓人知道我在你家裏啊。”李睿心想,這丫頭也知道避嫌呢,看來她也知道大晚上跟自己在一起好聽不好說,換句話說,難道她有意識跟自己培養暖昧關係?想到這,心裏動了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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