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陽表麵上忽視了王斌所犯的錯誤,對他網開一麵,沒有任何追究。可實際上,李睿清楚,宋朝陽一定早就派出了足夠強大的秘密調查組,正在圍繞王斌的工作與生活展開全天候全方位三百六十度的調查。沒有證據之前,奈何他不得;一旦找到足夠的證據,他的下場將會極慘。


    晚上下班前,李明忽然給李睿打來電話匯報一個最新情況:殺死孫小寶的主要凶手之一陳二狗忽然翻供,說之所以要殺死孫小寶,完全是個人恩怨,而非受人主使。


    李睿聽得眉頭皺起,問道:“那他咬出來的那個韓水房產公司的副經理又怎麽解釋?”李明苦笑道:“陳二狗說,他跟那個副經理有仇,所以就想著咬他一口,趁機報複他。”李睿罵道:“簡直是一派胡言!這明顯就是他們串通好了,由陳二狗擔下一切責任,想要保住那個副經理。”李明歎道:“誰說不是呢?老程他們都是這麽想的,可就是沒證據啊。”李睿說:“難道那個副經理一直沒有供認嗎?”李明說:“老程告訴我,估計有人跟他通了氣了,讓他一口咬定說不知道這件事,所以這幾天來,他什麽都沒說。隻要問他,他就說此事跟他無關。你還不知道,這還不是更可怕的呢。”李睿忙問:“還有更可怕的嗎?”李明說:“更可怕也是最滑稽的是,陳二狗還有那幾個一起殺死孫小寶的同夥,最開始明明都招供了,說是收了那個副經理的錢,可到了今天,他們居然否認那錢是好處費,而說是公司發給他們的紅包,是獎勵他們在拆遷隊裏所做出來的巨大貢獻。”


    李睿罵道:“放狗屁!純粹是放狗屁!”李明說:“誰都知道他們在放狗屁,想給那個副經理洗白。可問題是,誰都找不出證據來啊。”李睿問道:“那難道隻能放了那個主使的副經理?”李明說:“老程說了,如果再也找不出證據來證明他是主使者,那就隻能放掉。”李睿在心裏罵了句特麽的,道:“那現在怎麽辦?”李明說:“老程懷疑,有人在陳二狗被拘期間,跟他秘密接觸過,幫他還有他的同夥們與那個副經理串供。如果能找出這個人來,說不定還有一線機會。”李睿問:“那這個人好找嗎?”李明說:“警局內都有監控攝像頭,老程他們正在排查這兩天與陳二狗等人接觸過的警員,應該很快就會有收獲。”李睿說:“那就辛苦他們了。你告訴他們,務必要找出這個內鬼來,看看能否發現公安係統內部更多的內鬼……”說到這,壓低了聲音道:“老板在上頭看著呢,誰會幹事,誰不能幹事,一目了然,好好幹總是有好結果的。”李明會意,道:“好,我這就告訴他。”


    李睿放下手機後沒敢耽誤,立即進去跟宋朝陽匯報了這件事。


    宋朝陽聽完後拍案而起,冷笑道:“還真是有不怕死的鬼呀!”李睿說:“現在隻能寄希望於於程鬆華副局長了,希望他能快刀斬亂麻,盡快把內鬼找出來。”宋朝陽自言自語的說:“市南區政府亂,市南區公安分局更亂,就連區行政辦公大廳都那麽亂,看來不給市南區動個大手術是不行啦。”李睿心中一動,暗暗祈禱,希望幹哥李明能夠趁機上位,心裏這麽想的,卻沒敢跟宋朝陽推薦李明。


    做人,務必要知道自己的本分,不能有絲毫的逾越!尤其是以謹慎細密著稱的秘書一職,更是不應該跟老板說不該說的話,提不該提的建議。別說不能主動去提了,就算老板問起,在用人問題上,也要盡大可能虛與委蛇,絕對不能輕易發表自己的看法。否則的話,絕對不會在老板心裏麵留下一個好印象。


    這件事情之後,關維偉給李睿發來了短信,問他晚上有沒有空,一起坐一坐,曾翰林有些話想跟他說。


    李睿雖然覺得關維偉這個人太輕佻飄忽,但是對他圈子裏的朋友還是很看重的,知道曾翰林是市紀委紀檢監察科室的實權副主任,而他為人比較嚴肅,想找自己說話的話,差不離應該是工作上的事情,而非私事。便一口答應下來,告訴關維偉,有時間了就給他打電話。


    晚上李睿送宋朝陽回到青陽賓館後,給關維偉打去了電話,關維偉說開車過來接他。李睿趁機在賓館門口給呂青曼打去電話,互訴衷情。


    關維偉趕過來的時候,已經將近九點了,曾翰林已經在車裏坐著了。李睿上車後跟他握手,說了番親熱話。那邊廂關維偉已經駕車上路。


    三人來到市北區古城牆附近一條街上某個深邃的酒店裏麵,進了一個包間。關維偉要了幾瓶啤酒,又上了幾款精致的小菜,三人這就親密的談起事情來。


    曾翰林先敬了李睿一杯,放下酒杯,說:“小睿老弟,我是沒事不敢麻煩你這個大忙人啊,有點工作上的事情求你指點。”李睿忙道:“可不敢當。翰林大哥,你跟偉哥都是我的好哥哥,是我的兄長,工作上的事情,我跟你們學習還來不及呢,怎麽敢指點你?你太客氣了。嗬嗬,有事直說,咱們兄弟一起商量商量還是沒問題的。”曾翰林說:“那我可就直說了。”說完,又給李睿夾了一筷子炸河蝦到碟子裏。


    曾翰林說:“小睿老弟,實不相瞞,上周,我們紀委肖書記命我帶隊,組成一個調查組,秘密調查市交警支隊支隊長王斌的問題。名義上呢,是我帶隊,實際中呢,我們監察局一位副局長馬全負責全麵協調。我們這個調查組每天得出來的調查結果,當天都要匯報給馬全知道,馬全再匯報給肖書記。”李睿點頭問道:“然後呢?”曾翰林道:“王斌那是什麽人?咱們青陽市官麵上的人幾乎沒有不知道的。他的各種問題簡直就是一查就有。這個人猖狂到什麽地步?每天晚上都在不同的晴人家裏過夜,甚至公然帶著晴人去市交警隊上班。他的下屬們見到他晴人以後還得尊稱一聲‘二嫂’‘三嫂’之類的。我們調查組第一天就搞到好多問題,當天晚上回去後,我都跟馬全匯報清楚了。馬全告訴我,他會跟肖書記匯報。我也就信了。接下來第二天第三天直到上周四,我把所有到手的第一手資料都交給馬全了。但是上周五上午,肖書記忽然找我,問我王斌的事情調查的怎麽樣了。我聽了這問題很納悶啊,心說每天調查情況都匯報給馬全了,馬全就算懶點,每次第二天也該跟你說了啊,怎麽你肖書記看起來像是壓根不知情呢?”李睿叫道:“不是馬全給壓下去了吧?”


    曾翰林愁眉苦臉的點點頭,又跟他碰了一杯,喝了幾口,道:“說起來,馬全也算是我的老上司,對我一直很照顧,我不能讓他在書記跟前沒臉。所以我就跟肖書記說,我正在整理,打算等調查完畢後歸納出一個總結來匯報給您。肖書記讓我盡快。等我回來以後,就去找馬全,跟他說了這事。馬全也沒跟我說太細,隻說我們調查組找到的東西,都是捕風捉影,沒有事實依據,不算是證據,讓我們另外找過。我一聽就知道他在敷衍我,因為我自己知道,我們找到的東西都是最有力的證據,完全可以證明王斌違紀違法的。何況,就算不能夠作為證據,他應該第一時間告訴我啊,為什麽直到我問了才說呢?”


    李睿歎道:“馬全有問題啊。”曾翰林嘿然歎氣,道:“我跟他也沒法說太多,就跟他索要我交給他的那些材料,其中包括一些非常珍貴的影像資料。結果他說,怕影響不好,他都給粉碎了。我當時一聽就急了,差點跟他爭執起來。後來我想了想,還是算了吧。他敢那麽做,就肯定有後招,我卻是沒防備,跟他吵起來,沒有半點好處。我就撤了。辛苦調查來的材料全沒了,我們肯定要去重新找過,可等我們再去找的時候,僅僅是過了一個周末,卻已經什麽都找不到了。包括王斌那些晴人,都不在原來的地方住著了。王斌也每天上班了。另外跟他有關係的一些公司老板也找不到了,還有一些他入股的公司廠房,今天都關了張了,等於是什麽都查不到了。”李睿說:“這不是典型的毀滅證據嗎?”曾翰林歎道:“誰說不是呐?”


    關維偉冷笑道:“他王斌想要倉促間毀滅證據,還是來不及的。這麽多年,他幹下的壞事兒實在太多了,根本就彌補不過來。老曾,你們隻要繼續查,往深裏查,絕對還能查到很多證據。”曾翰林說:“我知道,我最擔心的也不是查不到證據,而是馬全。有這麽一個上級卡在那裏,我就算再找到證據又能怎樣?還不是被他繼續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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