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啟發想了一下,說道:“現階段你什麽也不要做了,不要為了救我暴露了,我繼續追查楊啟財的下落,如果我被抓了,放心好了,我一定什麽都不會說的,如果有可能,我一定會在被抓的前一刻自殺的。”楊啟發說得很淡定,好像說死這件事,就跟吃一頓飯一樣容易,頗有當年革命烈士的風格。


    對方掛了電話,他相信楊啟發的話,因為楊啟發是一個被歸真功完全荼毒了的人,他對歸真功的信念非常強烈,如果不是這樣,他也不會把自己賺到的大部分錢都貼給了組織,當然,這是他為什麽要追求利益最大化的願意,也是整個福集鎮所有人的原因,因為歸真功宣揚付出的越多,來世得到的回報也就越多,修煉歸真功中毒太深的人都堅信不疑。


    隻是楊啟發不知道,在這個小旅館的外麵停車場上,也有一雙眼睛始終睜著,那就是李俠的人,24小時不間斷對他進行跟蹤,在楊啟發的房間旁邊,也有這麽一間房是李俠的人開的,因為是小旅館的原因,隔音效果並不是很好,楊啟發說的話雖然沒有聽得很清楚,但是還是聽了一個大概。


    鍾立將所有材料匯報整編之後,第一時間上報給了省委,省委在接到鍾立的調查報告之後,王建昌親自去了國務院進行了述職,雖然事情已經圓滿解決,但是王見成還是免不了受到了批評,一個這樣的毒瘤在蘇省存在了幾十年,作為蘇省省委書記,難辭其咎,王見成雖然是新上任的書記,看起來挺冤枉的,但是事實就是事實,沒有辦法反駁。


    關於923案,926案在媒體上曝光之後,引起了軒然大波,這個時候,網絡剛剛盛行,所謂的貼吧聊天室也慢慢開始流行,在貼吧上,很多不知道的負麵新聞被傳了出來,尤其是923案中那些女性弱智是怎麽被虐待的,竟然一下子成了最關心的話題,而根本沒有人去關心案情本身。在鍾立看來,很多事情是值得思考的,比如在經濟發展的過程中,因為貧富差距地拉大,導致了對利益的追求心更大,本來追求利益也無可厚非,隻是慢慢的,好多人的價值觀就扭曲了,三觀不正,也成為了很多人慢慢染上的毛病。


    就像現在集中在網吧討論這件事的年輕人,他們的視線沒有放在案情的本身上麵,卻偏轉到了虐待這件事上麵,而且還討論地津津有味,說實話,這是價值觀的嚴重扭曲,鍾立聽說之後,也隻是歎了一口氣,作為政府,在價值觀的引到上麵,一定要起到帶頭作用,這個時候,就需要宣傳部這樣的部門發揮作用了,價值觀引導是一件長期的事情,鍾立知道現在級別不夠,這些事情輪不到他來做,可是心裏還是隱隱有些不舒服。


    鍾立離開茅山縣的那天,縣委很多人都出來送,送鍾立並不是因為鍾立鏟除了福集鎮這個禍源,而是茅山縣很多人涉案,都從馮世才的手裏拿過好處,而鍾立並沒有動他們,也不是因為鍾立不想動,而是跟常雲龍溝通過後,認為現在茅山縣相當於剛剛進行了一次洗禮,政局不穩定,並不適合打動,常雲龍的想法是換了一把手之後,再換秦偉,茅山縣一幹領導幹部會在一定時間內,一個一個進行輪換,最終做到大換血,不是一蹴而就,而是一步一步來。


    當然,這些是鍾立跟常雲龍私下裏商量好的,茅山縣的人當然不會知道。


    調查組的車到了茅山縣高速路口的時候,正好跟新任的縣委書記的車遇見了,鍾立看到來人也就笑了,都在他的預料之中,新任的茅山縣縣委書記不是別人,正是林應的公子林澤庸,林應雖然離任了,但是影響力還在,想要捧一下林澤庸,問題還是不大的。


    鍾立還真的有幾句話要說,兩人都下了車,走到一邊。


    “林書記,雖然你上任縣委書記是好事,但是有些事情我還是不放心,得交代你一下。”鍾立說道。


    林澤庸現在對鍾立的印象不錯,誠懇說道:“鍾哥你說。”


    鍾立要說的事情沒有依據,但是就是感覺會有問題,想了一下說道:“你在任期間,要多注意歸真功的問題,如果遇到這種事情,嚴格把控,我估計以後會出事,你要防著一點,你別問我理由,我也不知道理由,反正就是這個感覺。”


    林澤庸知道鍾立絕對不是空穴來風,也就點頭答應了,兩人又就茅山縣的政局交換了一些看法,大致也就這樣。然後林澤庸在金山市委組織部長謝涵的陪同下,到茅山縣走馬上任了,這個謝涵在鍾立跟林澤庸說話期間一直沒有下車,心裏對鍾立還是帶著幾分忌憚的。


    鍾立的車剛要啟動,從後麵呼啦啦來了一群人,鍾立一看,叫李俠趕緊開車,這些人正是受害者的家屬,他們現在找到了行凶的人,也拿到了賠償金,他們最應該感謝的人就是鍾立,鍾立最怕應付這樣的場麵了,到時候又要這個握手那個安慰的,所以趕緊叫李俠開車就走。


    車子出了收費站,直接奔上了去常市的路,鍾立現在已經是正處級了,雖然還掛著省安監局常務副局長的位置,顯然是不合適了,所以馬其東就批了鍾立幾天假,說是放假,其實也是給鍾立另謀出路,鍾立複出的時候是副廳級,這才一個月的功夫,就降成正處了,雖然所有麻煩是解決了,但是馬其東對鍾立還是帶著一份歉疚的,所以他不想鍾立的任命早早定下來,而是想好好準備一下。


    在路上,陳眉雪笑著說道:“你平時天不怕地不怕,怎麽老百姓來感謝你你倒是害怕了,這不是反了嗎?”


    鍾立並沒有笑,他的心裏始終開心不起來,因為歸真功的問題現在還沒有匯報,像一塊石頭一樣壓在心裏,他隱隱覺得,這裏麵可能要出大事,他打算回去之後找個時間就跟馬其東說一下,聽聽馬其東的看法。


    到了常市,鍾立剛剛到家,就看到老丈人丈母娘已經在家了,陳義夫妻兩個現在還沒退,不過已經差不多了,已經在做工作的基本交接了,也就是說,不用多少時間,一家人就可以生活在一起了。


    知道小夫妻兩個要回來,提前做了一桌子的菜,一家人也算久別重逢,熱鬧了一番,吃完之後,鍾立和陳義兩人就進了書房,母女兩個就開始打掃衛生,很有家的樣子。


    兩人在書房剛剛坐下來,丈母娘就端了兩杯茶進來,鍾立知道,陳義是有話要跟他說。


    陳義看了一下鍾立,鍾立這段時間瘦了,也黑了,說實話,還是有些心疼的,從鍾立的身上,又看到了鍾天卓當年的樣子,有些人說,性格是天定的,從一開始就注定了你是什麽樣的命運,雖然都說未來的路是自己走的,但是總有一些人,他就是為了某樣東西而存在的。鍾立就是這樣,為了刺巔而存在的。


    “鍾立啊,你這次有點冒失了,不過我也不怪你,你自己也應該意識到,你現在其實就是家族勢力,平民勢力的一個支點,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你已經演變成了馬家手裏的一把刀。你有沒有意識到?”陳義抿了一口茶,看著鍾立。


    鍾立有點不理解,他以前確實是馬家的一把刀,但是這件事情,跟馬家的關係不大吧?


    陳義知道鍾立在想什麽,說道:“有些事情你還是看不見,你仔細想一想,馬其東是常務副省長,他要前進一步的話,就是上任省長,蘇省現在的省長是譚紀明。”


    鍾立忽然就有些明白了,譚紀明省長其實在上次金山市發生的政治暴動中鍾立就已經注意到了,不過當時也沒有確鑿的證據牽連到譚紀明,最後也就不了了之,紀委在做事的時候會有一個度,一般涉及到正廳級就是底線了,再往上就要動用中紀委了,一般來說,盡量不驚動中紀委,也是一個潛規則,大家心裏都是有數的。


    就算明白了,鍾立也隻能放在心裏,不能說出來,就算是陳義也不行,而且陳義在點撥鍾立的時候也不會把事情說得太透,點到為止,隻要鍾立心裏明白就行了。


    “爸,接下來你怎麽打算?”鍾立問道。


    陳義笑了一下說道:“你不用擔心我,雖然國安部部長可能要下,我還在努力進一步,應該不會這麽快就退下來,到中央去謀個閑職也不錯,我這個人忙慣了,你真要我待在家裏帶外孫,恐怕我也待不住。”


    鍾立當然知道,但是現在的形勢比較嚴峻,林應就是一個例子,有些事情身不由己,就算你真的想努力,也不一定會有結果。尤其是整治中,並是一個有天分肯努力的人就會有好的結果,現實就是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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