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怡箐一個剛剛從警校畢業的民警,不對,還沒有畢業,現在還是實習民警,她怎麽會有跟案件有關的情況呢?


    鍾立朝她點點頭,示意她講下去。


    這不講不要緊,一講還真把鍾立嚇了一跳。


    區委書記秦升才,竟然是秦怡箐的親叔叔,而那個關在看守所的成於水,也是秦怡箐的親戚。


    根據刑事案件的避嫌原則,秦怡箐應該要被調離調查組,可是鍾立卻不這麽想,或許,秦怡箐就是打開成於水案子的鑰匙,她這次調用秦怡箐,是個巧合,這個巧合,實在 是太妙了。


    從秦怡箐口中得知,成於水,是秦怡箐姑姑家的兒子,其實是她的表哥,就她的觀點來看,她的表哥跟她從小感情很好,以她的了解,表哥是不會做這樣的事情的,他不一定是個好人,但一定不是個貪得無厭的人。


    這樣的評價,其實鍾立心裏早就有數了。


    因為鍾立從哪些工人們的口中已經知道,他們對成於水的感情很深,不僅僅是因為他是老板,更重要的是成於水是從建築工人起步,他知道工人們的苦,所以他對他手下的工人,是相當好的,總是跟他們稱兄道弟,在工資上,比同行業都高了許多。如果成於水是貪得無厭的人,他絕對做不到這樣。


    事情知道了,總比不知道要好。


    看著秦怡箐遠去的背影,鍾立思咐了再三,還是決定要匯報任勇一聲,畢竟紙包不住火,得到了任書記的批準,他才好明目張膽地進行下麵的安排。


    果然,聽了鍾立的匯報與分析後,任勇隻說了四個字:“你看著辦。”


    有了這四個字,鍾立就放心了。


    -----第二天,鍾立帶上顧一田,還有秦怡箐,再一次前往看守所提審成於水。


    果然,在成於水走進提審室的那一刻,眼睛亮了。


    眼神的細微變化沒有逃過鍾立的眼睛,雖然成於水還是裝作老神在在,一言不發。


    鍾立當即就決定,他和顧一田離開提審室,留秦怡箐和成於水兩人在裏麵。從顧一田疑惑的眼神裏,鍾立知道,顧一田是反對的。


    因為這樣做要冒很大的風險,第一,案情不明,現在還不知道秦升才在裏麵扮演的什麽角色,而秦怡箐跟成於水是親人,有串供的風險。第二,提審規定裏麵也規定了提審必須要有兩個或者兩個以上的警務人員在場,否則是違反規定的。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鍾立還是把顧一田生拉硬拽了出去。


    從感覺上來,鍾立相信,他的賭博一定是贏的。


    果然,是贏的。


    大約20分鍾的時間,秦怡箐從提審室裏麵打開了門,對兩人說了句:“可以了。”眼睛紅紅的,好像剛剛哭過。


    鍾立拍了拍秦怡箐的肩膀,秦怡箐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抱著鍾立就哭了起來,這可把鍾立給嚇壞了,大庭廣眾之下,一個提審的女警抱著他哭,還真是受不了其他人疑惑的目光,還有一點更要命的是,秦怡箐別看長了張娃娃臉,雙峰可是非常的傲人,頂在鍾立的身上,讓他一下子不知所措了。


    還好秦怡箐有分寸,抱了一會,抹了抹眼淚,又跟沒事人一樣,除了眼睛還是紅紅的,臉上有淚痕外,竟然又平靜了,真是女人。


    當鍾立和顧一田又坐下來準備提審的時候。成於水的第一句話,讓鍾立正在喝的水噴了出來。


    “早知道你是我表妹的男朋友,昨天我就說了。”


    ------言歸正傳,也不等兩人開口問,成於水就吐了一切。


    這件事情發生到現在,不是他不說,而是他不敢說,因為這件事牽扯到了一個人,就是陽湖區區委常委,常務副區長雷恒。


    低標號鋼筋,以及劣質水泥,是他親自簽字采購的,但是沒辦法,這批鋼筋和水泥是上麵的人指定采購的,也就是說,是有人揮了揮大手,給成於水指了方向。


    至於為什麽非要采購這批建築材料,那也是沒有辦法的,當時這座飛馬大橋的的具體事宜就是由常務副區長雷恒負責的,如果要接這個工程,那就必須按照他指定的建築材料進行采購,如果不行,那麽就換一家,也就是說,在施工之前,成於水就知道了這座橋會帶來這個結果。


    鍾立剛剛問出口,就被成於水否定了:“不,即便使用了低標號的鋼筋和劣質水泥,憑我們的建築工藝,這座橋使用兩三年沒有任何問題,甚至一點都不妨礙大型車輛通過。兩三年之後,就不能保證了。”


    鍾立心裏開始有了不祥的預感,正在考慮要不要問,顧一田就問出口了:“也就是說,是你讓這座橋倒的?”


    這個問題問出口,成於水的眼神就暗淡了下來,整個人好像變得沒了精神一樣,看得出來,不是抗拒,他是悲傷。


    提審室裏又變得死一樣沉寂。


    約莫過了3分鍾,成於水緩緩抬起頭,頂著鍾立的臉,歎了口氣:“事已至此,我索性就全部說出來吧。”


    “其實,整件事情都是我策劃的......”


    按照成於水的為人原則,他是絕對不會接這個工程的,這種工程,明顯就是作孽,拿人命的命來開玩笑,但是他卻清楚一點,即便他不接這個工程,後麵排隊的有一排,好多小的建築公司等著呢,那麽語氣交給別人來做,不如他來做。


    整件事都在他的掌控中,工人們不懂施工工藝,隻知道幹活,所以他早就計劃好了事件引爆的時間,也就是說,成於水從建橋開始,就是準備讓這座橋倒塌的。可是偏偏事情出現了意外,那天,他給所有工人放了假,但是,有個小隊長以為是老板貼心,讓他們休息,為了表現,私自帶領一個施工隊去了現場,說是要加快施工進度,確保早日將飛馬大橋建成。


    就在那天橋塌了,死4個傷了8個,這也是成於水完全沒有料到的,時候他非常心痛,妥善處理了事故中的賠償,因為他的私心,害死了4個兄弟。


    說到這裏,鍾立和顧一田麵麵相覷,成於水不僅不是一個奸商,某種意義上來說,比任何人都懂得用心來做生意,他知道橋建成了是什麽後果,即便一年不倒,兩年不倒,隻要有一天它倒了,就有很多人要失去性命,他隻是用了一種激進的手段,沒有料到的是事件中死了人。


    不過換位思考一下,他又能怎麽辦呢,即便知道內幕,把它曝光出來,那麽他在整個常市就混不下去了。做工程的,免不了跟政府打交道,一個揭過政府人員短的施工隊,誰敢跟他們合作呢。他這種情況,出了事,橋塌了,隻要不死人,雷恒一定想辦法捂住,隻是一下子演變成了重大安全事故,超出了他的能力範圍。


    事情發生後,秦升才出於避嫌的考慮,沒有跟他接觸,也不能出什麽力。而雷恒,卻從各種渠道給了他壓力,目的就是告訴他,隻要他扛下所有的事情,他會出手力保,但是如果說出口了,他的公司肯定保不住。


    公司保不住,那幫工人就混不到飯吃了,所以,成於水考慮了很久,決定不開口。不承認也不否認。就等雷恒出手了。


    事情大概已經清楚了。


    之前對成於水的印象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個成於水,方法是用錯了,但是並不能否認他是個有情有義,頂天立地的漢子。、


    這種在政治陰影下混飯吃的商人,還有這樣的氣節,真的少見。


    從那一刻起,鍾立心裏就下了個決心,成於水這樣的人,他一定要救。


    接下來,就該問道核心內容了。


    就是采購建築材料的資金流向問題,根據成於水的口供,采購低標號鋼筋和水泥,價格理論上應該低了幾倍都不止,但是他們采購的價格,是高於市場價的,那麽多餘的那部分資金去了哪裏呢?


    成於水也不虎,資金的流向還是一直留心著的,他給了鍾立和顧一田他家裏的保險櫃密碼,想要的東西,都在裏麵。


    果然還留了一手。


    當提審結束,鍾立就在路上把大概的一個情況跟任勇做了匯報,聽完匯報的任勇沉默了,卻扯開了話題:“你現在立即趕回區委大院,以調查組組長的身份參加常委會,記住,今天聽到的,什麽都不要說。”


    讓他參加區委常委會,那麽這個常委會,應該就是圍繞著飛馬橋垮塌事件來的。


    任勇成立了調查組,有人慌了,開始耐不住寂寞了。


    急急忙忙回到區委大院,還是遲到了五分鍾,走進常委會會議室的時候,鍾立才發現,會議還沒開始,所有人都在等著他。


    一幫區委領導,等他這個小人物,讓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瞬間就有種不是太好的預感。


    常委會是各級政府決定施政大策的會議,由各級政府常委構成。


    在很久以前,叫書記辦公會,大事由書記一個人拍板就行,後來為了防止一言堂現象的發生,書記辦公會還是存在,卻不記錄,大事都放在了常委會上由大家討論,遵從少數服從多數的原則,決定各級政府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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