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路上車來車往,特別是公交過後,滾滾的熱浪夾雜著一些路麵粉塵撲麵而來,感覺並不算太好。


    我手裏拿著握著一罐啤酒,感受著易拉罐身上傳來的冰涼,水珠也完全浸濕了我的手心。


    蔣濤已經沒有再蜷縮在地上,而是坐在我的身邊。


    他原本趕緊的衣服上布滿了腳印,鼻青臉腫的樣子看上去也甚是可憐。


    “要去醫院看一下嗎?”我有些擔心他現在的狀態。


    “不用!”蔣濤仰頭喝了一口啤酒,語氣顯得相當隨意,似乎並沒有將身上的疼痛放在心裏。


    也是,他現在的心恐怕比身體的傷更疼吧。


    我倒是有許多的問題想要問他,可是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於是想來想去,索性就不再多問了,而是陪著他一口一口的喝著酒。


    喝著喝著,我買來的二十罐啤酒便所剩無幾,就在我打算起身,再去買二十罐的時候,蔣濤突然開口向我問道,


    “沈樂,你家裏一定很有錢吧!”


    “啊?!”這突如其來的一問讓我有點發懵!


    “上學期和你同寢了一學期,雖然你並沒有如同劉唯一那般高調,平時也總是也個人獨來獨往,但我從你的日常談吐以及行為舉止就能看出,你的家境並不比劉唯一的家境差,甚至還有可能遠遠超出。”


    “額……我媽開了一家小公司,和老劉他家的外貿大公司比起來,還是遠遠不如的。”


    我笑著承認了,不過也隻是一句帶過,並不想讓蔣濤誤會我是在他麵前炫耀。


    “那你們有錢人是不是都喜歡搶別人的女朋友?”


    蔣濤突然目光灼灼的看著我,眼裏滿含反而怒,似乎搶走他女朋友的是我一樣。


    我知道他現在情緒很激動,又喝了點酒,其實並沒有針對我的意思,但我依舊很頭疼,因為他這個問題極難回答。


    回答的不好的話,我怕會將他引上仇富的道路。


    “蔣濤,有一件事情你必須要明白,是你的,強也搶不走,不是你的,留也留不住。”


    “可是我那麽愛她,她生日,我將生活費攢下來給他賣了金手鏈,她卻嫌金太少,她要出去玩兒,我放棄了學習陪她到處跑,最後期末三門功課不及格,我什麽也沒有說,我為她做的還不夠嗎?她為什麽背著我和別的男人親親熱熱,如果不是我今天發現了,她還把我當傻子。”


    蔣濤義憤填膺的站了起來,甩手跺腳,聲音也沒有絲毫的壓製,導致整個大街的人都能聽見。


    我認真的聽完了蔣濤的控訴,低著頭沉思了一下,才回答道,


    “你不能用愛去綁架任何人,誠然,你付出了真心,可是女朋友是人,不是死物,她們有自己的想法,也有選擇的權利,無私的愛才是高尚的,而有所取,祈求得到回報的愛,隻是包裹著利益的虛偽。”


    “虛偽?”蔣濤苦澀的一笑,“你的意思是說,我為他做了這麽多,全都是虛偽的咯?”


    這?!怎麽還鑽牛角尖了呢!


    “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付出的真心,事實上,每一段感情裏必然蘊含著真心的成分,即便是像老劉那樣,總是抱著玩兒玩兒的心態,可感情就是這麽一種特別的東西,玩兒著玩兒著,就成真的了,所以,你對待她是真心的,而她對待你,也絕不是虛偽。”


    “不,沈樂,你錯了,你有錢,長相又好,身邊又有那麽多漂亮的女孩子,所以你根本就不懂得什麽是愛情,什麽是友情。”


    蔣濤淚眼婆娑的搖了搖頭,


    “你根本什麽都不懂,朋友的本質是相互利用,戀人也依舊如此,相互靠近,各取所需,當你提供不了對方所需要的,或著對方無法滿足你所需要的,爭吵便會開始,然後‘性格不合’‘他不懂我’之類的借口便應運而生,分手也成為了必然!”


    我不太同意蔣濤的說法,但我也不在準備繼續解釋,勸說一個人剛失戀的人相信愛情是沒有意義的,或者愛情本身就沒有意義。


    解釋得越多,便越是錯!


    “我明白了,戀愛就不是我這種吊絲能碰的,我現在最需要的做的就是努力學習,將來努力掙錢,等有了幾千萬,幾個億,那時候才有資格去相信愛情,才有資格去觸摸愛情。”


    “那時候你已經四五十歲了,愛情還是愛情嗎?”


    “哼,我不在乎,大家都病了,難道你就一點也沒有發現嗎?幻想愛情就不應該是少年該做的事,四十歲的男人摟著二十歲的少女已經快成為了一種常態,如果我不夠努力,在四十歲的時候將一無所有!”


    “那時候你就會成為你現在所憎惡的人!”


    “無所謂,世界待我以冰!”


    說著,蔣濤便麵無表情的一把將易拉罐捏扁,裏麵的冰涼的啤酒撒了一地。


    我愣愣的看著他,不知道該說什麽好,蔣濤變了,他模樣還是以前的那個模樣,可是內心卻不再是以前那個含蓄、內向、還略微有些敏感的青年。


    “謝謝你今天的啤酒,我許你三個承諾,終身有效,或許你現在看不上我這三個承諾,但是沒關係,十年後我,我絕不會允許我還是現在這副模樣,絕不!”


    說完,蔣濤鬆開了握緊的手掌,被她捏扁的易拉罐落在地上,發出哐當的聲響。


    我坐在台階上,雙手捧著冰涼的啤酒罐,默默的看著蔣濤離去。


    我告訴自己,這隻是一個失戀的人的情緒失控,戀愛使人成長,但這份成長卻伴隨著陣痛。


    蔣濤是從此改變,還是過一段時間就慢慢恢複,我不知道,也不會關心,我這輩子都不會用到蔣濤的三個承諾,不是我講話說的太滿,也不是我看不起他的承諾,而是即便我以後有求於他,我也不會用這個所謂的承諾。


    蔣濤走了,我一個人坐在馬路上喝酒也沒了意義,於是甩了甩頭,便站了起來。


    長長的吸了口充滿粉塵和汽車尾氣的空氣,彎腰將地上的易拉罐一個個的撿起來,放進了塑料袋裏。


    本來還打算著開導開導蔣濤呢,結果卻弄成了這個樣子,果然,固執、自卑、內向的人一旦收到了傷害,這傷害便會被他們自己加倍的放大。


    有時候還真是,最傷自己的不是別人,而是自己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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