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恒聽到麵前男人叫出自己名字的瞬間,整個人都愣住。


    都這樣了,還能認出來!!


    葉恒驚慌的看了一眼四周,似乎是擔心男人的聲音引起別人的注意。


    而男人似乎也知道葉恒擔心什麽,並沒有大聲叫喚什麽,隻是默默地坐了下去。


    “你不認識我了嗎?”


    男人問道,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大胡子。


    葉恒看著男人,他的聲音似乎確實有些熟悉,但卻是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他。


    “在青鬆大學的時候,那場點映會。”男人又提醒到。


    聽到這話,葉恒的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張麵龐。


    “張,張三?”


    葉恒小聲的問道,眼神中帶著一絲的疑惑。


    麵前的張三露出一抹微笑。


    可葉恒的臉上卻是不由得露出了尷尬之色。


    他是做夢都沒想到,出來吃個飯,還能遇上張三。


    當年在青鬆大學的點映會上,怒罵《六顆核彈》。


    現在回想起來,不免有些尷尬與無奈,尤其是在和當初的導演坐在一起。


    葉恒甚至已經開始在腦中幻想著,張三準備如何的羞辱自己了。


    但這一切,卻似乎並沒有按照葉恒預想的那般走。


    “在你出現之前,我從未想過,科幻片還能那麽拍。”


    張三說著,沒有預想中的憤怒、瘋狂又或者任何像是被激怒似的表現。


    他的表情平靜,臉上帶著一絲疲倦卻又真誠的笑容。


    似乎從未因為那天在點映會上的事情而生葉恒的氣。


    “你,不生氣嗎?”


    葉恒有些嘴賤的問道,他知道這個問題可能會讓兩個人都陷入尷尬的境地,可還是忍不住想問。


    可張三卻是微笑著搖了搖頭,“為什麽要生氣?有什麽值得生氣的?”


    “你那天說的話,沒有一句是錯的,你確實做到了。”


    他的嘴裏這麽說著,但葉恒仍舊在他的眼睛裏看到了些東西。


    不是仇恨與憤怒,而是無奈與悲傷。


    他苦笑著說,眼眶卻忍不住的紅。


    “和你見麵很高興,不過我得走了,我還有工作。”


    說完,張三走到老板那裏付了錢,便離開了。


    葉恒靜靜地看著張三離開的身影,五味雜陳,心裏有種莫名不好受的感覺。


    張三有錯嗎?如果非要回答這個問題,那葉恒的答案是否定的。


    從開始到最後,張三都沒有犯過任何一個錯。


    身處於一個隻會用特效堆積科幻片的時代,在這樣的時代中成長。


    所有人的潛意識裏都會覺得,那樣做才是科幻片的模樣,才是真正的科幻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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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代如同一層看不見的薄膜,限製住了每一個人的思想,也包括他。


    張三是那個時代中渺小得不能在渺小的沙粒。


    他不是電影界的愛因斯坦,也沒有係統,更不是什麽主角,沒有辦法給這個電影時代帶來什麽巨大的突破。


    所以他決定按部就班,拍一部符合這個世界、這個時代氣質的電影——《六顆核彈》。


    現在回過神來,葉恒在去看這部電影,再去看那個時代。


    他忽然就覺得,《六顆核彈》不在是一部爛片了,反而是一部帶著悲劇色彩的電影。


    舊時代的英雄本想接過前人們的火種,照亮世界,可轉過身,卻發現新時代到了,人們拿著手電筒,開始嘲笑他。


    他因為熱愛科幻而接過火種,最後也被科幻打趴。


    他是舊時代的殘黨,而新時代已然沒有能夠載下他們的船。


    “就像在有聲電影播放前最後一晚完成的無聲電影。”


    葉恒說道,這是他對《六顆核彈》這部電影最後的評價。


    如果有一天,現代人回到過去,遇到了貝爾,也不會對他說。


    “嗨,你現在發明的電話已經過時了,人們都該用智能手機。”


    “不但能夠通話,還能夠看電影、小說、玩遊戲,比你的電話好用1000倍。”


    時代局限了所有人,人們不應當因為自己超越了時代,而去看不起於在這個時代中誕生的事物。


    想起自己曾在點映會上對這部電影和導演說的話,葉恒有些愧疚。


    在想到張三在自己的嘲笑與譏諷之中,卻從未回罵過他什麽,甚至能在再次相遇後,如此真誠的誇獎他,葉恒便覺得更加的無地自容。


    “您的鹵煮火燒好了。”


    老板將葉恒的鹵煮火燒端了上來,“對了,錢剛剛那人幫你付過了。”


    葉恒又一次看向張三離去時的位置,此時的他早已經消失在街道上。


    吃完了飯,葉恒心不在焉的回到了中戲的宿舍,打開電腦搜索了一下張三的信息。


    卻發現他的消息已經很久沒有媒體報道過了,最近的一篇都是在兩年前,報道《六顆核彈》票房失利的事情。


    自那以後,他就如同人間蒸發了一般,網絡上在沒有一絲關於他的消息。


    不過這倒也正常,媒體都是以流量為王的。


    對於一個已經失去了流量的人,誰會去在乎他呢。


    沉思了良久,葉恒拿出手機,撥通了張文科的電話。


    “喂小葉,找我什麽事啊?”


    “張叔,我想請你幫我找個人。”


    “找人?找什麽人?”


    “張三,就是那個《六顆核彈》的導演。”


    聽到這,張文科不由得一愣,似乎有一些意外葉恒會找他。


    “你找他幹嘛啊?”


    葉恒沉默了,沒有回答。


    或許更多是因為心裏的愧疚吧,想找個機會彌補一下。


    但這話始終有些不知任何說出口。


    “算了,不問你了。”


    “等我讓人查一下,有消息通知你。”


    “嗯,謝謝張叔。”


    掛掉電話,葉恒又忍不住沉思了起來。


    自己找到他之後,又能做什麽呢?


    給他錢嗎?可那樣似乎有些侮辱人。


    而且葉恒看著張三,感覺他應該也不是那種人。


    不過他作為一個導演,自從《六顆核彈》以後,就沒有在透露出過拍攝其他電影的信息。


    顯然,《六顆核彈》的失敗對他的導演生涯也造成了一些傷害。


    或許葉恒能把收入旗下,和程教授他們一起接受培訓。


    等到以後他有能力了,讓他拍幾部科幻電影。


    這或許就是葉恒唯一能做的了吧。


    隻是不知道,張三願不願意接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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