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羅的黎明,是一天中最為黑暗的時刻。


    在這裏,殘破的路燈投下了昏黃的陰影,光線閃爍之間,似乎並不能帶來絲毫的光明與希望。


    濃重的夜色仿佛是一片壓抑的深海,給人帶來了無邊的絕望與死寂。


    路燈下,老舊的二手桑塔納裏,聽完克拉克話語的納威和勞拉盡皆沉默以對。


    這其中,納威是不看麻瓜世界的新聞,所以不知道他說的這番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至於勞拉,作為一名高級知識分子,英國的女伯爵,雖然一門心思都放在古董、文獻和遺跡上,但通過身邊的朋友以及報紙新聞,也知道前幾年發生在距離埃及不遠處的那場局部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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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據她所知,那一戰,以美國為首的多國部隊,僅僅隻是付出了較小的代價,就取得了決定性勝利。


    而按照她好友的說法,這一戰,徹底改變了傳統的作戰模式,也對二戰以來形成的傳統戰爭觀念,產生了舉足輕重的影響。


    那是現代化的戰爭,是科技的力量,人類展現了他們在屠殺上的非凡潛力。


    空投、轟炸、製空權、信息化、機動突進、遠程火力精準打擊,這一切的一切都意味著,世界霸權的交替已經塵埃落定,日不落帝國徹底成了昨日黃花。


    勞拉沉默了許久,方才開口問道,“所以,巫師和普通人的世界聯係得很深嗎?英國這麽悠久的曆史,竟然還比不過建國不過兩百多年的美國?”


    納威聽到勞拉這話,即便是性格再好,也心生不滿了。


    “胡說,我們英國有鄧布利多在,美國巫師怎麽可能比得過我們!”


    “鄧布利多是誰?”勞拉問。


    “阿不思·鄧布利多,一級梅林勳章獲得者、國際魔法師聯合會主席、威森加摩首席魔法師,被公認為是當代最偉大的巫師,也是我們霍格沃茨魔法學校的校長。


    有他在,英國巫師就是世界上最強大的巫師。”


    納威看著勞拉,言語中充滿了自豪。


    然而聰明的勞拉卻是問出了一個關鍵性的問題,“那麽這位鄧布利多先生的年齡呢?他的年齡很大嗎?”


    納威臉上得意的表情突然凝固住了。


    “果然,”勞拉繼續追問,“那如果他不幸去世了,英國魔法界還有人能夠接替他,抵擋強勢的美國巫師嗎?”


    納威下意識得看向克拉克,而勞拉也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所以,在你的心目中,英國魔法界除了那位鄧布利多先生,就沒有一個人可以擔負重任了,對嗎?”


    沉默,納威所能做的,隻有沉默。


    雖然他想說,霍格沃茨的麥格教授、弗利維教授也是英國十分厲害的巫師,但他也知道,這兩位教授的年紀同樣不小了。


    就在這時,一個果斷幹脆,仿佛堅硬的鋼鐵咬合在一起的聲音突然響起。


    “我能!”


    兩人一齊看向了說這話的克拉克,隻不過勞拉的目光中充滿了質疑,而納威的眼神中,則是狂熱的信任。


    克拉克將兩人的表情都盡收眼底。


    他知道,從自己的年齡來看,這句話毫無說服力。


    他也同樣知道,勞拉說的並不是杞人憂天。


    雖然《哈利波特》的原著故事中並沒有描述巫師世界的未來局勢,但那位天命主角哈利·波特,也確實無法扛起鄧布利多的大旗。


    作為救世主,哈利·波特其實更像是一個對伏地魔寶具,他隻是在借助宿命的力量,來消滅邪惡的伏地魔,而非是像那些玄幻小說一樣,憑借著絕對的實力,一路碾壓過去。


    所以縱觀整部小說,鄧布利多或許就是英國魔法界的實力天花板了。


    如果視線僅僅是聚焦到英國魔法界這一個小社會,這種情況也沒什麽大的問題。


    畢竟邪惡的大魔頭都被消滅了,英國魔法界迎來了長久的和平。


    然而若是將視野放寬放廣,那麽就可以發現,伴隨著鄧布利多這位頂梁柱的隕落,英國巫師界在超凡世界的地位,可謂是一落千丈。


    巫師界最強大的巫師去世了,國際魔法師聯合會的主席席位沒有了,威森加摩首席魔法師也換成了旁人。


    連續數十年的正邪鬥爭,既沒有促進魔法的進步,也沒有鍛煉出一批強大的巫師。


    整個英國巫師界元氣大傷,無數年輕而又優秀的男女巫師,就這樣死在了自己人的手裏。


    在這種情況下,美國巫師的崛起,似乎也成了一種必然。


    克拉克的心情忽然就沉重了幾分,也許,伴隨著他的強大,終有一天,攔在他成神之路上的敵人,也將由某個具體的人,變成某個國家吧。


    “美國巫師的崛起確實是大勢,不過我也同樣有信心,鄧布利多能壓製整個巫師世界,我克拉克未來也一樣可以!”


    克拉克的話既是在說給勞拉和納威聽,也是在說給自己聽。


    成神之路本就不是一帆風順的,沒有堅定的信念,以及舍我其誰的氣魄,又怎麽可能成功呢?


    然而他這話在勞拉聽來,卻像是小孩子發出的狂言。


    “就你?你一聽說美國人得到了那份前副館長留下來的情報,就選擇放棄了,這麽小的膽子,還敢說未來有抵抗美國巫師?”


    勞拉翹起了豐厚的嘴唇,似乎是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納威剛想反駁,克拉克就攔住了他,“誰說我放棄了?”


    “你沒放棄?”勞拉皺起了好看的眉頭,“沒有了那個前任副館長留下的信息,我們去哪裏確認哈姆納塔的位置?”


    克拉克這次沒有賣關子,直接說道。


    “正所謂最了解你的,往往是你的敵人。


    我們既然可以在毒蛇出沒的地方找到解藥,也同樣可以從那些守陵人的敵人口中,得到他們的蹤跡。


    作為一個流傳了數千年的組織,要說他們沒有對手,你信嗎?”


    勞拉聽到這話,思路頓時就打開了,“不錯,那些守陵人的職責是保護法老的陵墓,既然是保護,就一定有想要突破保護的盜墓賊……”


    “不是,我們難道要去向那些盜墓賊尋求幫助?我們是去考古的,可不是小偷!”


    克拉克看著白左毛病發作的勞拉,幾乎是無言以對。


    大姐,你所謂的考古,和盜墓有什麽區別,我們大英帝國當初在別人國家的遺跡中掠奪……不,是考古的還不夠多嗎?


    當然,這話克拉克是不會說出口的,他隻能盡力說服她道。


    “拜托,就算我們不去,那些美國巫師就不會盜墓了嗎?我們去阻止那群美國人,就是在保護文物啊!”


    勞拉臉上掙紮的表情一閃而逝,最終還是以自己等人的發掘更能保護那些文物為理由,說服了自己。


    “好吧,那麽那些守陵人的敵人,我們又該從哪裏去找呢?”


    克拉克這次倒是沒有再回答她的問題,隻是看了看窗外。


    “這個我們下次再說,天快亮了,我們先回去,你也打個電話問問伊芙琳女士,她看看當初在冒險的時候,有沒有接觸過那些守陵人的敵人。”


    勞拉點了點頭,不過在分開的時候,她又問了一句,“你說,那些美國人又是怎麽知道這件事情的呢?”


    克拉克知道她在懷疑什麽,於是直接說道:“這件事情隻有我和我的兩個朋友知道,絕對不是我們透露出去的。”


    “那也不是我啊!”勞拉說。


    克拉克沉思了一會,猜測道:“那麽就隻有兩種情況了。”


    “要麽,是他們運氣好,在聽到哈姆納塔即將出世的消息後,恰巧找到了博物館裏。”


    這個理由可不能讓勞拉滿意,“世界上哪有那麽巧的事,第二種情況呢?”


    “第二種情況,也是最有可能的。你當初不是說,帶你的導師伊芙琳女士進入哈姆納塔的歐康納,還有一個美國戰友嗎。


    或許,那一次從哈姆納塔逃出生天的人,不僅僅隻有你的導師呢?”


    勞拉點點頭,如今也隻有這個解釋了。


    接下來的幾天裏,日子平淡而又充實。


    克拉克這邊,還是和韋斯萊一家正常的在開羅的各個旅遊景點閑逛,好像那晚偷偷潛入博物館的事情並沒有發生。


    至於勞拉那邊,她在打越洋電話詢問過伊芙琳導師後,終於是得到了一點有用的消息。


    “我導師說,當初她從哈姆納塔回來後,確實是曾有一夥黑衣人衝進了她工作的博物館。


    要不是那個博物館的副館長使用了古老的埃及法術,還有一群守陵人趕來支援,她隻怕就要被那些人給擄走了。”


    人潮湧動的開羅街頭,克拉克帶著納威和赫敏坐在茶水攤的遮陽傘下,喝著冰鎮的白甘蔗汁。


    因為埃及獨特的水質和土壤,這裏產出的白甘蔗味道非常棒,榨出來的甘蔗汁也是味甜而不膩。


    在三人的對麵,勞拉端著一杯洛神花水,向他們講述自己從伊芙琳導師那得到的消息。


    “所以她隻知道守陵人部落有著敵人,但沒和這些人接觸過,是嗎?”


    勞拉點了點頭。


    “那麽那個有可能也活下來的美國向導呢?你的導師還有印象嗎?”


    勞拉苦笑了一下,“都過去這麽多年了,我的導師哪裏還記得清了,她隻知道那個人似乎是叫約翰。”


    “這麽說,還是沒有什麽有用的線索咯。”赫敏在一旁插了一句嘴。


    聽到這話的勞拉扭頭看向了克拉克,“是啊,所以你上次說要去找守陵人的敵人,到底是用什麽方法?”


    克拉克一口喝幹了杯中僅剩的一點甘蔗汁,然後說道:“正所謂蛇有蛇道,鼠有鼠路。出門在外,遇到問題了,首先就得找對人。”


    他站起身來,開始帶著幾人穿街過巷,一邊走還一邊說道。


    “就好比我們在這兒遇到了危險,首先想到的,是聯係當地的英國大使館一樣。


    想要找的那些守陵人的敵人,也就是一群盜墓賊,我們自然也需要去找那些開羅專門賣黑貨的古董商了。”


    在他的帶領下,眾人一路向北,很快,他們便來到了著名的愛資哈爾公園附近。


    “所以我們到底要去那裏?”走了這麽久的路,即便是體質出色的勞拉,額頭上也冒出了汗珠。


    克拉克站在灼熱的陽光下,眯起眼睛看向遠方,在那愛資哈爾公園和穆蓋塔姆山之間的地方,延綿著一片低矮破敗的灰色建築群。


    他伸手一指,“那裏,那裏就是我們的目的地。”


    在開羅,富人們或是定居在機場旁的納而斯城區,或是住在尼羅河中心的托馬來客島上。


    那裏綠樹常青,一派繁華景象。


    而窮人,真正的窮人,連開羅市中心破舊的爛尾樓都住不起,他們隻能住在死人城裏!


    那是堪比巴西貧民窟,紐約地獄廚房的地方。


    這裏是埃及最髒亂差的區域,是開羅陽光下的陰影,也同樣是禁忌之地,是這個城市最為黑暗、最為混亂的縮影。


    開羅死人城——這並不是一種誇張的修辭手法,而是真正的,屬於死人們的城市。


    現代的埃及人雖然是阿拉伯人種,但長時間的移民生活,也讓他們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古埃及宗教的影響。


    他們和古埃及人一樣,有著事死如生的傳統。


    死去的人在冥界,仍然如生前一般生活著,那些墓地,也同樣是生命的開始。


    所以古埃及人創造了金字塔,而現代的埃及人,也在地下的墓室裏埋葬著死人,同時在墓室之上,修建起了富麗堂皇的,如生人居所一般的建築。


    於是作為埃及首都開羅最著名的公墓群,早在14世紀,開羅的富有人家,便開始在這裏建造起了墓地。


    在這六平方公裏的土地上,不知道埋葬了多少埃及人,有的墓宅,甚至可以追溯到數百年前。


    當然,這也隻是一種習俗,那些富有的家族並不會真的住在這裏,他們會聘請專業的守墓人居住在這些建築中,為死人守靈,同時保護著陪葬品。


    但沒有家族會長盛不衰,於是,便有不請自來的流浪漢住進裏麵,和守墓人們雜居在一起。


    這,就是開羅的——死人城!


    這,就是開羅的魅力,一個文明與愚昧、現代與落後、時尚與淳樸、高貴與卑賤並存的大都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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