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香,跳大神舞結束後,大能點了一支煙,朝我這裏走來。


    他走到我身邊,坐下,然後說道:“這是我的工作。”


    我說:“嗯,看到了,如你所說,你是做好事。”


    如同莫紮特的安魂曲,安慰亡靈,追思亡靈。


    他說道:“我在超度死人,我妹妹在害活著的人。”


    我自己點了一支煙,說:“是吧。”


    他說:“我想和你說說我家裏的故事。”


    我點點頭。


    他和我告訴了他家裏從小發生的事,變故,讓我知道了他妹妹為什麽這樣子,讓我更加深刻的懂得了什麽叫人性。


    大能叫她巫女。


    大能的父母都是鎮上的人,大能父親的祖輩都是做鄉村醫生的,大能祖父也是做醫生,沒想到一次上後山采藥順便挖了幾顆雨後的蘑菇回來吃後,除了大能父親因貪玩沒回家沒吃幸免之外,一家子全死光,大家都說大能父親是克死人的。


    而大能的母親,和大能的外婆相依為命,母女兩都是搞巫術的。


    大能的父親和大能的母親因為自身的原因,都無法像正常人一樣過普通人的生活,在外人眼裏,他們始終都是異類。


    於是經人介紹後,他們在一起了,然後婚後有了大能和巫女。


    可生了巫女不久後,大能的外婆就被雷劈死,大能的母親就怪大能父親克死了大能外婆,然後因為迷信,硬逼著大能的父親做建築去了。


    即便如此,在外人看來,父親搞建築,母親在家養一些豬,這怎麽看都是穩定的一家子。


    可事實並不是這樣,大能媽媽生性風流,嫁給大能父親之前,就喜歡和鎮上幾個流氓光棍廝混在一塊,就是嫁給了大能父親之後,也沒有改變。


    大能的父親出去搞建築做個民工,經常幾個月的不回來,大能母親就經常帶著不同的男人回來,而後,農活不幹了豬也不養了,就去搞巫術那一套,因為搞那個輕鬆,賺錢,還可以和不同的各地方的村裏的野男人廝混,畢竟是祖先遺傳下來的手藝,對大能母親來說那並不難。


    大能以為,因為自己大了一點,就扔著大能在家裏自己吃自己做飯自己照顧自己,而因為女兒巫女還小,就帶著在身邊。


    可之後,大能發現不是那麽一回事,而是從一個大能母親帶一個男人回家廝混後說話知道,大能是大能父親親生的,巫女卻是這個野男人的種。大能母親並不愛大能父親,對這個已經成家的野男人心懷眷戀。


    可更瘋狂的是,巫女長大了一些後,也就隻是十三四歲的年紀,長得玲瓏俊俏凹凸有致,大能母親嫉妒,經常狠狠打巫女,逼著巫女以後不許洗澡,不許打扮,不許換衣服,於是,巫女從小就好像瘋了一樣。


    大能自從發現這些,大能就‘瘋了’,不去上課,每天活在了陰影之中,在家裏哪兒都不想去,也不和別人說話,不和任何人打交道。


    在別人眼裏,在家人眼裏,他徹底就瘋了。


    不僅是他瘋了,這在別人眼裏,他這一家全是瘋子,是因為她媽媽造孽的結果。


    一次,大能父親發現大能母親和別人的糗事,終於受不了狠狠打了大能母親一頓,可沒過多久,大能父親就不見了,人家都說是離家出走了,但是大能說,他的母親毒死了父親,然後沉屍豬圈的大糞坑裏。


    故事卻還沒結束,巫女也知道了父親被殺,一天,也使用同樣的手法,把母親殺了。


    殺了後,巫女也不管不顧自己的哥哥大能,從此離家,做著騙人的法術,掙錢,然後等到每年父親的祭日回家,在豬圈前把錢燒了燒給自己的父親。


    可她從來不會給大能帶任何吃的和用的,大能餓了,出去外麵找東西吃,傻笑著跟鄰居要飯。


    盡管父母雙亡,大能沒有感到任何一絲的悲傷,沒多久後,也離開了那個家,幫人做白事,自己在另一塊地蓋了房子。和巫女徹底沒了聯係。


    大能說完後,麵無表情的說:“他們是我的家人,可我從來不會對他們的下場感到一絲可憐。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我抽著煙,默默聽完。


    心想,這他媽都是一家什麽人啊!


    我說道:“你老家那個豬圈,有兩幅骸骨?”


    大能說:“幫我保守這個秘密吧,我不想再提起那些種種不堪的回憶。”


    我說:“好吧。”


    大能說:“我妹妹也好,媽媽也好,爸爸也好,外麵那個野男人也好,他們都該付出奪走別人生命就該賠自己命的代價。我妹妹我是說服不了她的,我也不會去見她,你怎麽對付她,都不關我事,你除掉她,是為民除害。”


    我想到巫女,我知道她可怕殘忍,但沒想到竟是那麽一個可怕的殘忍的人。


    這是多麽變態而且強悍的心理素質?


    我撓著頭,看來,對付巫女,是隻能用強硬的手段了。


    她不是人,是,畜生,不,畜生尚有一絲憐憫之心,她卻沒有任何的憐憫之心,她不是畜生,她是魔鬼。


    活生生的魔鬼。


    上帝不小心創造了一隻人間的魔鬼,這隻魔鬼可以把無數的人變為鬼。


    人生來就是善良的嗎?


    記得很小的時候學的《三字經》開篇的第一回就是說的人之初、性本善。這裏所說的性就是人性,人的本性。為什麽會這樣說呢?實際上它也是有一定道理的,我們不妨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來分析這個問題。大家都應該知道人生下來就是個動物,隻不過他是比一般的動物高級點而已了,僅此而已了,什麽都不知道。為什麽會說小孩子出生的時候總會哭,因為這對他來說畢竟是一個新的環境,我們大家都有一個適應環境的過程。隻不過是適應環境所用的方法、方式不同而已了。小孩子他適應新環境的方法也就隻有這樣了。換個角度說如果哪個人看見剛剛出生的孩子不哭或者是笑,你會認為什麽呢?我想首當其衝的大家會想到不正常。


    現在在很多的農村,因為那裏地處偏僻,與外界的交流很少很少,封建迷信還是存在的並引導著他們做事情。什麽是神喜歡他們做的,什麽是神不喜歡他們做的。如果在那裏發生上述小孩子出生不哭而笑,他們會認為不正常或者是福星或者是妖孽。在這裏既然談到‘神’這個詞,就在、多說一點了。神是不存在的,是人們想象出來的。人所要人們做的事情也就幾乎是善事了。出生的小孩什麽都不知道。剛剛出生怎麽有壞的想法呢?變成這樣,完全是小時候到大被潛移默化的結果。


    大能說完後,說道:“我過去吃飯了,你早點離開這裏。”


    我點點頭。


    大能站起來,走了。


    這家夥從頭到尾,跟我說話,聊天,喝酒,吃肉,全是一個表情,從沒變過。


    眼神也從未變過。


    他和巫女,是一樣的。


    幸運的是,他的心和巫女不一樣,他沒有長出害人的心。


    我站起來,對不遠處的玩著手機的林小玲吹吹口哨,林小玲過來了,她問我:“你和那個瘋子聊完了?”


    我說:“聊完了。他問你要不要一點東西做紀念品。”


    林小玲馬上打我:“不要說了不要再說了!我好不容易沒想起來一陣子!”


    我哈哈笑著,上了車。


    上車後,我鬱悶的看著窗外飛逝而過的風景,對付巫女,或許還要一場大戰。


    但不對付她,整個監區就不得安寧,她不僅僅是威脅到了女囚們的生命安全,更重要的是我們的小命她都想要了,這個人,堅決必須從快的要鏟除。


    林小玲看看我,問道:“你來找這個瘋子了解什麽?”


    我說:“他妹妹,才是一個真正的瘋子,在監獄害了不少人,我本想讓他幫忙勸說他妹妹的,如今看來,他妹妹是沒人救得了的。隻能我們自己動手除掉了。”


    林小玲說:“你做的工作,真複雜。”


    我說:“沒辦法,最複雜莫過於人心。”


    車子在下午的時候,回到了城裏。


    林小玲開車路過一些商店前,笑著對我說:“有朋友在我朋友圈回複說,你怎麽交了一個土豹子一樣的男朋友。我想到你我就笑得不得了。土豹子哈哈。”


    我說:“有什麽好笑的呢?”


    她說:“其實吧,你要是打扮一下,還可以看的,可是你看你自己,運動鞋配西褲,裏麵襯衫外麵綠色的外套。好醜。”


    我看了看自己外套,說:“新買的,挺好看的,綠色的又怎麽了。”


    林小玲說:“我覺得你是要改造一下了。”


    我說:“算了,就這樣吧,土豹子就土豹子,沒什麽所謂。反正你朋友我也不認識,認識就更無所謂了,透過外表看內心的朋友才是聰明的朋友。”


    林小玲說:“沒人有義務穿過你外表來欣賞你內在!”


    我一想,她說的也挺對啊。


    我就說道:“行,去吧,去幫我打扮一下,估計可能會帥一點吧。”


    林小玲說:“這就是嘛,你這打扮了,尊重自己也尊重別人,跟我走著,我也不丟人啊。”


    我嗬嗬笑了一下,然後在商場麵前停車,下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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