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賣地


    賣地是朱貴早就想好的事情,因為他不會種地,留給自己隻能荒廢掉。


    更重要的是,家裏的糧食隻夠吃三天的,朱貴不可能靠著這點糧食支撐到秋後。


    在這一點上,研究生朱貴比文盲光棍漢陳大寶差遠了。


    因此賣地就成了唯一的選擇,首先要解決的是生存問題。至於沒有了土地之後怎麽辦,朱貴沒有想。反正這個小山村一窮二白,朱貴不願意,也不可能在這裏終老一生。


    聽說要賣地,打算離開的幾個人再一次聚攏在一起,一個個伸長脖子,看著趙太爺。


    趙太爺說道:“地賣了你怎麽生存?打掃祠堂看祖墳的事情已經有人做了,你可別惦記。”


    朱貴聳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男兒有誌四方,賣了地我就離開趙莊,不給各位大爺添麻煩。”


    趙太爺微微一愣,他這才注意到,麵前這個陳大寶和以前不大一樣了。以前的陳大寶說話都不利落,現在這個陳大寶怎麽張嘴就是文明詞。莫非,遭雷劈了之後,陳大寶不傻了?


    “既然你要賣,就賣給我吧,我給你四兩銀子。”雖然心中疑惑,但是趙太爺的注意力還是被那二畝水田吸引了。


    趙太爺話一出口,其他人就紛紛投過來不滿意的目光。


    按照現在的地價,二畝上好的水田至少可以賣到八兩銀子,趙太爺才給四兩,也太黑了點吧?


    朱貴問:“老太爺,一兩銀子可以買多少斤大米?”


    “一百五十斤。”趙太爺這次沒有撒謊,米價的確是這個行情。


    朱貴稍一沉吟,就知道趙太爺給的地價太低了。四兩銀子才可以買到六百斤大米,還不及兩畝水田一年的產量。


    “老太爺,我隻是讓您估個價,可沒說要賣給您。”朱貴心中已經有了算計,大聲說道:“老太爺開價四兩銀子,各位大爺有沒有加價的,價高者得?”


    朱貴自覺聰明,認為其他幾個人一定會踴躍報價,自己能多賣幾兩銀子。


    可是沒想到,他的話音剛落,其他幾個人就對他投過來憤怒的目光。


    趙二爺更是怒不可遏,抬手就要打朱貴嘴巴子:“你個小兔崽子,太爺說的話就是規矩,你懂不懂?”


    朱貴這才意識到,在趙莊誰都可以得罪,唯獨趙太爺不可以得罪,連忙閃到一邊說道:“既然大家都不出價,那就賣給老太爺,四兩銀子,現在就可以交割。”


    “成交。”趙太爺麵無表情,擺擺手說道:“老二,找你母親拿錢。敬山,你來寫賣地契約。”


    不一會兒功夫,趙二爺就拿來一個大口袋說道:“母親說了,銀子沒有,就用銅錢支付,四兩銀子,四千個銅錢。”


    一枚銅錢大概五克重,四千枚銅錢就是兩萬克,整整四十斤。


    朱貴拎了拎大口袋,心下駭然:乖乖,這是錢嗎,明明是一個鐵疙瘩。


    其實朱貴不知道,他又吃了大虧。在明初的時候,一兩銀子的確能夠兌換一千個銅錢。可是現在已經是明末,一兩銀子至少可以兌換一千三百枚銅錢,而且還要看銅錢的質量。


    古代的貨幣真是麻煩,難不成他們都是背著大口袋做生意的嗎?


    這個時侯,陳敬山已經寫好契約,遞給朱貴,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大寶,你看一看有什麽不明白的,如果同意就按個手印吧。”


    朱貴接過看了看,雖然多是繁體字,但大都還認識。契約很簡單,隻是說明了那塊水田的四至和價錢,買賣雙方和中間人。


    反正是陳大寶的財產,朱貴也不介意,伸手拿過陳敬山手裏的毛筆,刷刷簽上自己的名字,說道:“就這麽辦吧!”


    “咦!你會寫字了?”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望著朱貴,就如同看到一個怪物似的。


    朱貴知道自己疏忽了,連忙解釋道:“我隻會寫自己的名字。”


    陳敬山看著契約上陳大寶三個字,不相信的說道:“隻會寫名字?”


    “敬山,給我看看?”趙太爺不動聲色的拿過契約看了看,隨即簽下自己的名字,然後擺擺手說道:“都散了吧。”


    人們都走了,隻留下朱貴望著一大口袋銅錢發呆。


    整整四十斤銅,好不容易才弄到自家的小茅屋裏麵。朱貴立刻發現,自己被這些銅錢困住了。這可是幾十斤錢,總不能背著這麽沉的東西四處亂逛。如果放在小茅屋裏麵,朱貴又擔心被別人惦記。畢竟茅屋四麵透風,除了一張床和一副鍋碗之外什麽都沒有,隨便一個人進來,不出十秒鍾就可以找到並搬走。


    怎麽辦?


    朱貴思來想去,最後決定把這些錢化掉。


    首先要置辦一套全新的衣服,陳大寶的衣服又髒又臭不說,還破爛不堪,甚至屁股後麵還開著天窗。然後朱貴需要采購一些吃的東西,已經三天兩夜了,除了啞巴翠花給的那個麵餅,自己粒米未進呢。買塊肉食是必不可少的,另外還要買鹽巴和調料。


    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就是打聽一下現在是什麽時間,這裏是什麽地方。


    於是,朱貴隻在茅草屋裏麵呆了五分鍾,就扛著大口袋向陳敬山家裏走去。


    根據陳大寶殘存的記憶,朱貴知道整個趙莊隻有三百來人,絕大多數務農,隻有陳敬山是外來人,不但會寫字,還做點小買賣。


    陳敬山家不太遠,朱貴隻用了兩分鍾就到了,一進門就把錢口袋往桌子上一放:“姑父大人,有衣服沒有,給我裏裏外外來一套。另外,我還要買一隻雞,半斤鹽,茴香八角也來一點。”


    陳敬山也是剛回來不久,正靠在一張藤椅上,美滋滋的品茶,看到朱貴之後略顯驚訝之色,努努嘴對屋裏的夥計,也是他的大兒子趙德功說道:“去,把前天進的那套灰色的衣服給你大寶哥拿過來,另外,襪子和鞋子拿雙份。”


    “不用了,我自己去挑。”朱貴跟著趙德功走進內室。


    房間不大,裏麵稀稀拉拉的擺放著十幾件土布衣服,大多數是藍色或者灰色的。其間還有一套藍色的綢布衣服,上麵積滿了灰塵,想來已經積壓了很長一段時間。


    朱貴也不講究,隨便找了一套合適的衣服,當場就在裏屋換了。等朱貴出來的時候,整個人幾乎變樣了。陳敬山斜著眼看了看,微笑道:“小子,有眼光,一千一百個銅錢。”然後又把早就準備好的一包鹽,一包調料往前推了推:“還有這些,你姑姑去給你抓雞去了,一共一千五百個銅錢。”


    這麽點東西就要一千五百個銅錢,相當於多半畝地,朱貴明知道陳敬山獅子大開口,卻也懶得和他計較,打開錢口袋拿出兩吊錢放在桌子上說道:“兩千個銅錢,不用找了。”


    陳敬山更驚訝了,他放下手中的茶壺,站起來說道:“大寶,你又犯傻了吧?五百個銅錢,能讓你吃兩個月。”


    “你才犯傻呢!”反正自己不打算在趙莊常住,朱貴也就不怕得罪任何人了,大喇喇坐在陳敬山對麵,抄起茶壺給自己斟了一杯茶說道:“多出來的五百個銅錢不是給你的,是給你女兒翠花的。我在村頭躺著的時候,隻有翠花妹子給我送過一個麵餅和一壺水,否則我早渴死了。受人滴水之恩,自當湧泉相報,這些錢就算我送給翠花妹子買脂粉用的吧。”


    “你!”陳敬山一生最大的遺憾,就是生了一個啞巴女兒,無論好話壞話,任何人隻要當麵提到他的女兒,都有可能激起他心中的怒火。


    朱貴砸吧砸吧嘴,把茶杯放下:“這普洱茶你保存的不好,已經串味了。”


    陳敬山本來要發怒,可是聽了朱貴的話,又看看朱貴昂首挺胸,衣著光鮮的樣子,再看看麵前的茶壺,突然心中一動,一股怒火強壓下去,臉上頓時笑逐顏開起來:“大寶啊,別看你翠花妹子不會說話,可是心眼好,她看你在外麵躺了一天,就跑回來哭,我於心不忍,就給了她一個麵餅,讓她給你帶去。”


    朱貴才不相信是陳敬山大發善心,讓翠花給自己送吃的,他之所以還不走,是因為有很多問題需要知道答案:“姑父大人,小侄有個問題想請教一下,現在是什麽年代,距離我們趙莊最近的大城市叫什麽名字?”


    陳敬山眼睛裏不僅是迷惑,而是震驚了,他稍一沉吟道:“現在是崇禎十五年二月二十五日,距離我們趙莊最大的城市是衡州城,從此地往南六十裏就到了。”


    “崇禎十五年二月?”朱貴呼的一聲站起來:“張獻忠打下廬州了吧?”


    “逆賊張獻忠?你……你怎麽知道他的名字?”陳敬山也站了起來,難以置信的說道:“前天我才從衡州回來,倒是有人說逆賊張獻忠在毫州一代為亂,的確有南下廬州的意思。”


    朱貴之所以一聽到崇禎十五年就想到張獻忠,是因為在穿越之前他恰好看了一本叫做《明朝那些事》的書,對這一段曆史多少有些了解。朱貴知道,再過一年,張獻忠就會占領湖南,再一年,崇禎皇帝就會吊死在煤山上。隨後的幾十年,中華大地生靈塗炭,血流成河,是亙古少有的亂世。


    不會吧,怎麽把我送到這個血腥危險到變態的時代?


    難道讓我剃頭梳辮子,做滿人的走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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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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