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數日過去,順天府對刺殺殷複聲案件的緝凶行動,仍舊毫無所獲。


    因案件牽涉朝堂兩大派係,利弊衝突明顯,順天府尹喬允升也受到了空前的壓力。


    逼的喬允升整天在順天府衙門裏,抓耳撓腮的。


    比喬允升還著急的,就是東林黨人。


    明明手裏握有一副彈劾殷複聲的好牌,卻被這件無端的案件牽扯著,愣是不敢冒然上奏,怕被人說是此地無銀。


    直到徐光啟私下悄悄麵聖以後,東林黨人無論如何,也淡定不了了……


    ~~~~~~


    找來的這西洋人是誰呢?就是後來非常有名的湯若望。


    在“南京教難”之後,這些洋和尚也老實了,不敢公然排斥儒家思想。


    湯若望好不容易有了這次覲見明朝皇帝的機會,他特意穿了儒服,起了中文名字。準備了好些禮物,和他認為有價值的西洋學術著作,覲見天啟皇帝。


    天啟皇帝隻是聽說過西洋人是紅頭發,綠眼睛,大鼻子,跟故事裏的妖怪一樣,但還真是沒見過。


    這回一見,也沒傳說的那麽可怕。


    隻是頭發發黃,眼睛發灰,皮膚的顏色白的怪了一點。


    說著一口怪怪的官話,還學文人拿腔拿調,樣子神態還“挺好玩兒的”。


    不僅人好玩兒,他覺得這個洋人帶來的東西更好玩兒。


    朱由校摸著一架小提琴,驚歎不已,“你們西洋的二胡,聲音還真是特別啊。”


    “這就是西洋油畫兒?殷愛卿,徐愛卿,這是和咱們的畫兒不一樣啊。”


    ……


    覲見了大明皇帝,出了宮門。


    殷複聲突然想到一件事,對湯若望問道:“誒?湯神父,我聽說你們還有一種畫技,和這個不同,是用炭筆畫的。”


    湯若望想了想,很意外的,用抑揚頓挫的中文道:“殷大人說的是素描吧?知道這種畫技的大人很少,殷大人竟然知道?”


    殷複聲淡然一笑,“曾有幸見到過。”


    徐光啟也甚是驚訝,“殷給事真是見多識廣啊!連我都不曾聽說過此等畫技。”


    殷複聲淡然道:“素描這種畫技很好,畫工簡潔明快,又不失真。徐大人一定要見識見識。”


    “哦?湯神父可善於素描?”徐光啟問道。


    “徐大人,我並不擅長繪畫。不過,與我同來貴國的神父當中,的確有精通素描畫技之人。”湯若望灰亮的眼睛,顯得很深邃。


    “嗯,那徐某有機會,可要見識一下。”


    三人出了宮門,走在街上,引來不少人駐足圍觀,指指點點。


    京城裏的人,看著這個身穿儒服的老外,很是新鮮。


    徐光啟掃一眼周遭,對殷複聲道:“殷給事,雖然陛下見過了湯神父,也準他參與督造西洋府邸。可是,我隻怕朝裏的官員,很快,就會阻止此事。”


    殷複聲頷首,眼珠一溜,對湯若望說道:“湯神父,你來到大明,可知最該學的是什麽?”


    湯若望想了想,“是大明的醫藥學術?”


    殷複聲搖搖頭,嘴角勾出一抹壞笑,“是~拍馬屁。”


    拍馬屁?!


    湯若望恍然間明白過來,不禁失笑,“拍馬屁!我知道,就是說好聽的話。這個我會。”


    徐光啟一旁發愣,心說,這個殷複聲,怎麽好的不教,教洋人拍馬屁。


    殷複聲挑挑眉毛,“哦,湯神父會。那~,湯神父知道,在大明地界,最該拍誰的馬屁嗎?”


    湯若望不假思索,脫口而出,“當然是大明皇帝的馬屁。”


    殷複聲癟嘴搖頭,“當然~不是!”


    “不是?”湯若望扭頭看了看徐光啟,“難道是大官的馬屁?”


    殷複聲神秘兮兮地,還是搖頭。


    這下,徐光啟也不知道了。


    湯若望想了一會兒,大嘴一張,拍掌道:“我知道了。應該拍後宮娘娘們的馬屁。無論哪兒的女人,都喜歡聽好聽的話。哈哈……,我說對了吧,殷大人。”


    殷複聲不禁嗤笑。


    對?


    對什麽對?


    還拍後宮娘娘的馬屁,你能見著再說吧。


    湯若望看殷複聲的表情,癡癡地搖頭,“那~,我實在想不出來了。”


    “是啊殷給事,連我都不知道。和誰說好話,能比和陛下,和百官更重要呢?”徐光啟好奇道。


    殷複聲淺淺一笑,吐出兩個字,“儒家。”


    徐光啟遲疑片刻,不禁恍然,暗暗豎起大指。心中讚歎:一語中的,高明呀。


    當年“南京教難”的發生,就是因為西洋人低估了儒家思想文化在大明的地位。大肆宣揚排斥儒家的言論,還讓教徒不祭天地,不祭祖宗。這幫紅毛小子,也不知是哪兒來的膽子,從而引發的事件。


    殷複聲這正是教湯若望如何迎合當下官場,好盡快融入其中,被京城的士紳高官所接受。


    湯若望這個時候的中文還不錯,想了一會兒,也明白了淺顯之意。


    “大人是說,讓我說儒家的好話?”


    “對!”殷複聲對湯若望道:“湯神父若想久居京城,必須將你們國家的一切,擺在儒家義理之下。”


    湯若望一邊琢磨,一邊點頭。


    “尤其是與當朝官員說話時,當以學生自居,仰視其理,方好。”


    “仰視?!”


    湯若望沒明白,抬眼皮道:“可是,我比較高,如何仰視?難道要蹲下嗎?”


    徐光啟笑道:“不是,u看書 wwuukanhu.om殷給事之意是,要你對待其他官員時,謙虛謹慎。”


    “謙虛!啊~,這個我懂。”


    湯若望一副茅塞頓開的模樣。


    殷複聲繼續道:“湯神父雖然見到了陛下,但是,若是朝中大臣極力反對,恐怕湯神父就得無功而返。所以,你得盡快向他們示好。”


    “示好?殷給事要我送禮嗎?”


    殷複聲搖頭,“有些府門兒,你根本進不去……”


    “那該怎麽辦?”


    殷複聲想了想,“我倒有個辦法。湯神父可以邀請朝中重臣,到你府上一聚。屆時,將你帶來的典籍,新鮮玩意兒都擺出來,供其欣賞。”


    湯若望想了想,沉沉的點頭,“嗯,多謝殷大人指點,我回去就馬上安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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