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雪越飄越緊,眼看著地上蒙了一層茫茫的白色。


    容念真看向頭頂完全被陰雲遮蓋住的月亮,“行了,你回去吧,我準備出發了。”


    “預祝祖父,此行萬事順遂。”容宴恭敬道。


    他自然已經看出來了。


    自己這位做事一向非常果決的祖父,因為某種原因,其實一直在踟躕。


    ……他似乎不太想去清淨山,所以一直在推遲出發的時間。甚至還在雪夜之中,跟他聊了這麽久的天。


    但是,該來的還是會來的。


    不管令他猶豫的是什麽事,容家的掌舵者,永遠隻會做出對容家最有利的決定。


    。


    天色將曉。


    不知道為什麽,清淨山的宋長老這一晚上睡得很不安穩。


    自從大巫女歸來之後,他的睡眠一直很好,已經很久沒像今夜這樣了……雖然不記得夢到了什麽,但夢裏到處都是血色和火光,令他清醒之後的心情,很是不好。


    宋長老拄著拐杖,迎著清冷的晨風,一個人行走在神院裏。


    季節已經進入冬天,清淨山的破曉也很有寒意了。打掃院落的小童子都還沒起身。


    在咚咚的拐杖敲擊聲中,宋長老走向巫神祠的主殿。他心神不寧,需要在巫神娘娘麵前上一炷香,才能獲得撫慰。


    天幕黑沉,離天亮還有段時間。紅色燈籠懸掛在神殿之下,隨著夜風微微擺動。


    神殿內徹夜不熄的燭火,將整座神殿籠罩在溫暖的光暈中,悄無聲息地融化著這片冰冷而寂靜的夜幕。


    宋長老站在神殿外,抬眼望裏麵看了看,忽然就怔住了。


    一襲白色長袍,聖潔若仙人之姿。


    那人站在神殿的燭海之中,像是降世的神祇,身上散發出明亮的光暈。


    隻是這位聖人似乎有什麽心事,他站在巫神娘娘的神像前,凝視著娘娘的神顏,靜靜發著呆。


    宋長老跨入神殿,有些緊張。也不知該不該打破神殿內此時的安靜。


    “咦,宋長老?這麽冷的天,您老人家起那麽早幹嘛?”聲音從神殿正中央傳出來。


    宋長老這才發現,巫神娘娘神像前的蒲團上,還坐著兩個人。


    兩個年輕人。


    一個略年長的青年,托著腮,百無聊賴地瞅著他。另一個年輕的少年,垂著腦袋,戴著耳機正在玩遊戲。


    跟他說話的,就是那托著腮的青年沐野。


    按說兩個大活人不至於被無視,隻不過,白神的風采太過出眾,容顏太過奪目,以至於其他人都被襯托成了背景板。


    就算這兩人是沐家的血脈子嗣,也是一樣。


    宋長老輕咳一聲,“你們怎麽也在?”


    蒲團上,沐野打量了他兩眼,問道:“宋長老您也睡不著?”


    宋長老一怔,“怎麽?你們都睡不著?”


    “是啊……簡直要了老命,我都快困死了,可就是睡不著,很莫名的就想來巫神娘娘這裏坐一坐。”一臉絡腮胡的青年抓了抓亂糟糟的頭發,他眼睛底下有兩塊青黑,看上去呆滯無神,極度缺覺。


    打遊戲的少年抬起頭,麵無表情,“我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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