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是不是鹹城你心裏清楚。鹹城的城門名字,你會不認得麽?”


    黑色的魔氣驟然掙紮起來……


    但它們依舊被束縛在秦將軍的鎧甲裏,並不能掙脫。


    “——我的同袍呢!我那些被蠻人困在城中的同袍呢?”數十道不同又相同的詭異聲音,夾雜著痛苦同時響起來。


    女孩歎了口氣,眼中帶著憐憫。


    “現在已經過去六百年了,世事滄海桑田,再追問過往有意義麽?不若看看眼前的光景,太平盛世,百信安居樂業,這些還不夠麽?”


    咆哮的夜風中傳來淒厲的呼號,“——不,我的同袍何在!!?”


    女孩聲音冷靜地回應道:


    “你的同袍們,守著一座空城奮戰了三個月,早已經全軍覆沒了。”


    “不過,他們的血並沒有白流。鹹城現在依舊是帝國的鹹城。我們把它從蠻人手中重新奪回來了。”


    黑色的魔氣儼然快要失控,戾氣和殺意在夜幕中越漲越高。


    “不,不!我們日夜趕路,我們不會遲到!鹹城會等到我們的,一定會等到……”


    伴隨著淒厲的哭嚎聲,眼看著束縛魔氣的鎧甲就要被撐破,女孩厲聲道:“秦將軍,難道你想屠殺鹹城無辜的子民麽?”


    “……啊……”秦將軍痛苦的聲音自盔甲中響了起來。


    因為無法承受的沉痛現實,內心痛苦掙紮,才會任由自己的意識在黑暗裏沉淪下去。


    直到看不到一絲光芒……


    “看看你腳下的這片土地,你剛剛從這裏走出來,這是帝國的疆土,這是新的鹹城。”


    “作為帝國的軍人,你的職責,難道不是守衛疆土保護子民麽?”


    “秦將軍,你想在你的同袍們為之浴血奮戰過的地方,做什麽?”


    一聲比一聲更加嚴厲的苛責,讓盔甲中束縛著的魔氣逐漸平息下來。


    蒼白的年輕將軍重新顯露在城牆上。


    他垂著頭,像是受了重傷似的,以劍做拐,艱難地支撐著自己站立。


    他的目光,朝著城內,夜空之下安靜的飛雪之中,溫暖明亮的萬家燈火看過去。


    “……這裏……是鹹城……”他喃喃的,萬分艱澀地,說出這幾個字。


    對麵的女孩笑起來,笑容像陽光般溫暖,似是能融化這周圍所有的冰雪。


    “是啊,百信安居樂業,君主坐享太平。這是一方清平盛世。”


    “清平盛世啊……”秦將軍喃喃說著,目光癡戀地望著城樓下的燈火。


    夜風揚著細雪吹撒在黑色的鎧甲上。


    許久之後,年輕的將軍咳嗽著,看向沐森森,“我,我們……已經死了麽?”


    這一刻,沐森森被他濃重如同海洋似的悲傷所擊中。


    這世上的事,再是如何同情,旁人終究隻是旁觀者,哪來的什麽感同身受?


    深吸一口氣,保持著臉上的笑容,她應道:“是的,已經死了。”


    秦將軍閉上眼睛,臉上浮現不可抑製的悲痛之色。


    “……嗬,果然是這樣啊。我這些年,做了許多夢。夢中,我率領我的兵士趕赴鹹城,去救援死守在那裏的同袍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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