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舊閉著眼睛,神情中的痛苦之色更加明顯。


    “為了自己的女兒,要用別人掌上明珠的壽命來換,這樣的請求我沒辦法說出口。而且我大哥也一定不會同意。你要知道,他對森森的愛,並不比我對你的愛少。”


    “我跟你媽整夜的失眠,眼前雖然有條路,卻根本不知該怎麽走。最後還是容四爺,他告訴我,沐家的大巫女,受巫神娘娘眷顧,壽命一向都很長。拿走十年或者二十年,並不算什麽,日後多積福報,壽命還是能換回來的。”


    “我跟你媽已經快瘋了,聽到這樣的話,自然猶如飲鴆止渴。我們聽從容四爺的安排,決定不告訴大哥,偷偷從森森那裏,借點壽命給你用。”


    沐之夏的手已經開始顫抖起來,她一眨不眨地緊緊望著沐星耀。


    沐星耀緊緊皺著眉頭,臉上全是痛苦,他聲音變得沙啞,喘息越來越重。


    “可是……最後,不知道是哪裏出了問題。那輛車出了車禍,森森從車窗被拋了出來,大哥他們夫婦,全部……全部遇難了。”


    “這跟最開始說的不一樣。容四爺說,可能他們夫妻,身上早已種下了秘法,要用自己的命為女兒擋災,所以才會為女兒而死。”


    “可是……最開始說的,隻是拿一點壽命而已,為什麽會死了兩條人命?我心裏慌亂,也不知你的命,究竟是用森森的命換的,還是用我大哥夫婦……我不敢問,也不敢麵對。”


    “這件事之後,你的病情果然緩和了,身體也慢慢好了起來。我因為愧疚,情緒低沉無暇他顧,就按照容家的安排,匆匆將森森他們三個孩子托付給了別人,跟你媽和你,到了國外隱居。”


    “之夏。老爸這一輩子,都愧對你大伯一家,你的命,更是他們給你的。所以白神如何懲罰我,我都不會拒絕,這是我應得的。甚至,得到了懲罰之後,我反而覺得心安了。”


    “但是,乖女兒。老爸選擇如何做,這是爸爸做的孽,與你毫無幹係。你應該好好的享受你的人生,這也是爸爸現在活著的意義。你要記住,為了你,爸爸縱然死後下地獄,也不會後悔的。”


    沐之夏淚流滿麵,撲到沐星耀懷裏,“老爸!”


    沐星耀愛憐地摸著女兒的頭發,聲音溫柔。


    方才燭光中,他所有的痛苦不安,在接觸到女兒的刹那,就消失了。


    他心裏有難過,有痛苦,有怨憎,這些情緒十幾年如一日的撕咬著他的心,讓他終日不能安寧。


    但是時間能證明,他終究還是沒有後悔。


    他沒後悔做出那樣的決定。


    沐星耀拍拍女兒的肩,輕聲說道:“我的乖女兒,受盡了上天的磨難,這世上的事很不公平。就比如活著,有些人不用如何努力,有些人卻需要耗費全身力氣。”


    “之夏,老爸希望你能自由隨心的生活。你若是真喜歡容宴,便去嫁他。若是不想嫁,想回清淨山,也都隨你。無論你做什麽決定,老爸和你媽,都會永遠支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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