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岑笑了。


    綢緞般的黑發披在身後,一襲白紗輕衣,微雨中散發出淡淡瑩光,宛如謫仙一般清雋溫柔。


    他俯下身,將她額前濕淋淋的劉海撥開,仔細打量著沐森森的臉。


    “真是好看的孩子。今天的事情,多謝你了,這兩枚龍骨,我就收下了。”


    身後不遠處,撐著雨傘的沐之夏眸色深沉,垂下眼睛。


    上天真是不公平。


    同樣是出沐家,身體裏流淌著同樣的血脈,可天賦這種東西,無論用多少努力和汗水去彌補,都是無濟於事的。


    真是……令人不甘心。


    蘇岑聲音異常溫柔。


    “我喜歡沐家的孩子,因為他們聞起來總是很香甜。無論是你弟弟沐田,還是你,我都很喜歡。我曾經發願,要讓你們姐弟倆這一生都陪伴著我。但是現在,我改變主意了。”


    “我不喜歡像沐鬱那樣的孩子,太強大,就會自以為是。所以,你乖乖躺在這裏吧,這也算是很好的歸宿了。”


    那人說完之後,用手指蹭了蹭她的臉頰,略有些惋惜地歎了口氣,起身離開了。


    夜空中細雨聲沙沙作響,像是一隻冰冷的手不斷拍打在沐森森身上。


    沒過多久,又有一個人停在她眼前。


    盡管她現在神思已經很恍惚,卻還是在瞬間捕捉到了那人身上的氣息。


    也對,這個時候還敢往她身邊靠的人,也隻有那麽一兩個人了。


    白皙的手指垂下來,將她身邊泡在雨水裏的骨塤撿了起來。


    蒼茫的天幕底下,唯剩下細雨墜落在傘麵上的聲音。


    那隻手的主人,用那種高高在上的冷漠眼神俯瞰著她。


    “看看你,弄得這麽狼狽。”沐之夏說道,聲音中帶著淡淡的,施舍般的悲憫。


    當然,並沒有人回答她的話。


    因為在雨水中長久浸泡,體溫流逝,沐森森臉色青白,嘴唇變得烏紫。


    手腳已經完全沒有知覺,大約身體裏的血也快流幹了吧。


    沐之夏長長的眼睫垂下來,骨塤從她掌心飛起來,在紫竹傘下發出瑩瑩光芒,她眼眸也隨之亮了起來。


    “以靈氣禦器,我也會啊。”


    骨塤飛出紫竹傘,瑩白的光亮像是一團初雪,在蒙蒙夜雨的天空底下盤旋舞動著。


    沐之夏揚起嘴角,露出一個淺淡的笑意。


    “你也快死了,沐家大巫女的骨塤,我就拿走了。


    她的目光也追隨著那骨塤,在天幕中兜轉飛旋。


    直到轉了七八圈之後,骨塤才從半空乖乖飛回來,落在沐之夏掌心。


    沐之夏又是一笑。


    這一笑,嫵媚又生動,照亮了夜幕。


    居高臨下的,睨了沐森森最後一眼,她淡淡說道:“你看……它最後還是我的。”


    ……


    ……


    沐森森不知在地上躺了多久,隻覺得渾身血液的溫度都要被雨水帶走了。


    天空像是漏了個窟窿,不斷吞吐出紅色的火焰和閃電。


    大地一直在顫動,轟隆隆的,大概是空間撕裂了,用不了多久,這裏應該就要毀滅了。


    可這些她都無暇顧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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