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家……你們這些蠢貨!”


    一直奄奄一息的陰陽道人,此時此刻的聲音猶如雷霆咆哮。


    “你們以為當年,在我與龍骨相容,差點被淹沒的時候,是誰救了我?”


    “你們以為隻憑借一人的邪惡之心,就能吞沒龍骨麽?”


    “這些年,那些不斷讓龍骨黑化的無窮無盡的邪氣和惡念是從哪兒來的?”


    “龍靈失控,從一位守護中州大陸的神靈,變為暴虐無道,嗜殺成性的惡龍,都是誰的過錯?”


    “是容家啊!”


    “他們想要這龍骨,也不是十年二十年的事情了,他們起碼努力了五十年。”


    “你們看看,這處時空罅隙,便是容家特意尋來養龍的。”


    “養了這麽多年,他們終於發現,這條路原來走錯了。龍靈已經徹底失控了,憑借他們的力量,是沒辦法得到龍骨的。所以,便找了你們這些送死的蠢貨!無能愚蠢弱智!”


    他瘋狂咒罵起來,伴隨著咳嗽,黑紅的血從他喉中噴出來,撒在他身上,撒在地板上。


    人群之中,跟隨容宴一起去拜訪過珍王妃的高瘦山羊胡男人緩緩垂下眼睛,掩蓋住自己複雜的神色。


    那時珍王妃的攀談,隻當是隨意閑聊。


    現在想起來,才覺察出觸目驚心。


    為什麽珍王妃會說,王爺能遷來此處,都靠了容家的支持?


    為什麽珍王妃對容家恭敬有禮,容少卻一副淡然受之的態度?


    他屏住呼吸,不敢再想下去。


    不知罵了多久,陰陽道人終於停下來,眼中的光芒也慢慢弱下去。


    “幸好……我等到了沐家的那位小姑娘。天道庇佑,沐家的大巫女,必將能拯救蒼生,拯救萬民。”


    “你說夠了麽?”


    容宴提著一把劍站在陰陽道人麵前。


    他年輕,個子高,身姿筆挺,罩下來的陰影,完全擋住了陰陽道人的臉。


    陰陽道人扯動嘴角,“你不能殺我,若是你殺了我,黑龍就徹底失控了。我是唯一能鉗製住她的力量。”


    嘴上說著不能,目光觸到容宴手裏的劍,他的眼睛中卻散發出根本控製不住的渴求之光。


    他想死,想了很多很多年。


    是真正的死,連魂體帶意識,徹底化為虛無,而不是在混沌中沉睡。


    容宴拔劍出鞘,居高臨下,冷冷說道:“你這賊道,居心叵測,挑撥離間。為了維護與你有私的沐鬱,不惜血口汙蔑容家!甚至現在,還想把龍骨送給沐家。你與那賤人,活該被人唾棄!


    “我容家,就算沒有你相助,也照樣除了這條惡龍。”


    劍光冰寒,劍氣迫人。


    陰陽道人閉上眼睛,抵製住心底對於死的強烈渴望。


    若這把殺他的劍早點來多好。


    可現在……他要贖罪,他不能赴死,他得盡力,幫助那個沐家的小女孩,收服龍靈。


    他不能,死。


    湖心島,小山丘某處平台上。


    一襲書生裝扮的年輕人,迎著夜風,望著波濤浩渺的湖麵,正在掐算什麽。


    忽然之間,頂著張煙熏妝娃娃臉的少年神色大變,“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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