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句話說完,大殿裏陡然起了一陣陰風。


    陰風拂過,明亮的燈火轉為青色,方才還在歡歌笑舞的賓客和舞女們像是被洗去顏色的傀儡,露出腐爛腥臭的麵孔和白骨嶙峋的爪牙。


    眨眼間,一座奢華宮殿宴會,變成了陰冷刺骨的墳墓。


    王位上的男人和他懷裏的少女倒是容顏依舊。


    沐森森譏誚地望著石階下的陰鬼,“你不會以為憑這些東西就能傷到我吧?”


    “不是還有本王和王妃麽?”


    “你既然能從棺材裏爬出來,說明天意如此。那就找個墳地好好養著便是,何必這麽急著送死?”


    男人哈哈大笑起來,笑容森寒,滿目怨毒,“沐家的女人,是不是一個個都以上古大巫自居,自以為是,自命不凡?”


    “別人是不是這樣我不清楚,但你還不是被一個沐家女人打成重傷不得不躲在棺材裏苟延殘喘?”


    “——放肆!我早就想嚐嚐沐家巫女的血了,而今你自動送上門來,這才是真正的天意!”


    滿宮殿的賓客在淒厲的哭嚎聲化為無數道青灰色鬼影,旋轉成一陣陣陰風,朝台階上的女孩衝去。


    女孩垂眸,手指捏決,嘴唇默誦咒語。


    她身上衣服無風自動,腳下刹那間出現一朵巨大的金色荷花。


    荷花層層綻放,瑞氣千條,照耀著這片鬼霧繚繞陰氣森森的殿宇,所有被金光照耀到的陰鬼無不淒厲哀嚎著逃竄到角落裏,再也不敢現身。


    男人眼神微變,臉上浮現忌憚的神情。他懷裏的少女神情也鄭重起來。


    “沐家的淨化之術……不是已經失傳了麽?”


    沐森森笑起來,“太陽底下沒有什麽新鮮的事情。容家的嫡女都能跟惡煞共寢,我會一點淨化術又有什麽稀奇?”


    容笙沉下臉去,“你以為你很厲害什麽都知道麽?”


    男人把額頭貼在她臉上安撫她,“不生氣,看為夫幫你弄死她,為你好好出口氣。”


    “不要弄死她,弄死她可就太便宜她了。你不是一直覺得靠生魂養著恢複得很慢麽?拿下她,她必然有辦法能快速幫你恢複。”


    男人親親她,“好,聽你的。”


    他把懷裏的女孩放在王座上,自己站起身來。


    那一瞬間,陰風呼號,整座山脈都顫抖起來,這間偌大的石殿,仿佛像是一座活物似的,已經徹底蘇醒了過來。


    沐森森皺起眉頭,看著頭頂轟隆作響的宮殿穹頂。


    她分不清楚這是真的還是幻覺,這是養屍地,陰氣太重,已經蒙蔽了她的感官。


    現在隻能先把容家的女孩放一放,解決掉君冥這隻惡煞才是關鍵。


    目前而言,她還是占優勢的。


    最大的優勢就是,七十三年前,是她親手封印了君冥,她知道這隻惡煞的死穴是什麽。


    棺材裏的屍體,便是君冥的死穴。


    她要回去,回到那個山洞裏去。


    她咬破食指,把血塗在眼睛上、臉上,然後念誦咒語。


    眼前的幻境像是迷霧似的扭曲起來。


    王座上的男人一步步朝她走過來,在真實與虛假之中,露出一條縫隙。


    沐森森走到舞女們之前跳舞的石台邊緣,縱身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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