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質問湯昭的是個年輕人,膀大腰圓,穿著皮甲,外罩厚厚的皮衣,乍一眼看著好似一頭雄鹿飛奔而來。


    湯昭知道這本是太陰域居民的尋常打扮,太陰域日短夜長,氣溫偏低,再加上陰氣濃重,給人的體感很不好,所以一般百姓也穿的很是厚實。再看這人身上的皮衣,皮質非常厚實堅韌,也非一般野獸皮可比,多半是凶獸皮,在人間這是珍貴材料,在這裏應該平常。


    眼見對方來的氣勢洶洶,若是當年的湯昭,多少會有些局促,然後手忙腳亂的跟人家解釋,但經過多次曆練,如今的湯昭早有了閱曆,當下不慌不忙將“太陰廷”的燈籠取了出來,客氣道:“這位老鄉請了,我不是壞人,而是剛從外地來的,到這裏尋一件東西,已經經過認證,絕無壞心。”他又詳細解釋了幾句,提到了自己想要找一位向導,態度十分溫和,在配上他舉止氣度以及一張臉,一般人都不會升起什麽敵意來的。


    聽到太陰廷三個字,對方神色變得複雜,有明顯的鬆了口氣,也有些嫌惡。顯然太陰廷雖然合法又高貴,但並不得人心。至少插著白色杆子的村落很反感太陰廷越來越不作為,抵抗無力,甚至和天魔媾和,堪稱“人奸”組織。


    那人看著湯昭,道:“後生,你帶劍了嗎?”


    湯昭一怔,從袖子裏抽出劍來,劍身明亮仿佛有陽光流動,道:“難道老鄉想要收繳我的劍器麽?這卻恕在下不能配合,劍在人在。”


    那人看到了劍明顯開心了一點兒,道:“不要你繳劍,劍客怎麽能繳劍呢?隻是證明你還是一個人間劍客罷了。看來伱還果然是真正的劍客,不是天魔冒充的,也不是投靠天魔的走狗。行吧,你說要找向導,那可得經過我們長老同意。你在這裏稍等吧。”說罷先返回隊伍。


    湯昭便在旁邊等待,他也不著急,感覺這裏的居民比想象中的要友好一點兒。在這種危機四伏的環境下還有這等態度已經不易了。


    那隊伍一路走到居民點跟前,湯昭才看得清楚,隊伍裏人人穿著厚厚毛皮,個個雄壯,像一支角馬遷徙的隊伍。在後麵還有人抬著好幾隻死掉的凶獸,一路走那些凶獸一路冒黑煙。那是凶獸剛死,陰氣正從它們體內逸散的證據。


    這裏的凶獸似乎比人間好保存一些。人間的凶獸隨著死亡會迅速腐壞的,越是被陰氣侵染的時間長,腐壞的越厲害,剛剛凶化的殺了還能剩下一大半肉體,隻是肉身會變得腥臭無比,但食之能增長力氣,湯昭當年練功的時候就深受其害。凶化的時間長了,一被殺死就化為黑煙,一根毛都留不下來。


    而這裏的凶獸走到這裏還一直冒黑煙,可見凶化程度已經很深了,但肉身還是完好,能作為戰利品完整抬回來,顯然這裏的環境改變,對人固然不友好,但對凶獸來說,這裏算是樂園了。


    等到隊伍到了堡壘之前,才有一扇極其蔭蔽的門開啟,那竟然是個轉門,開一下就會自動關閉,非要再推一次,那麽長的一支隊伍進去都是慢悠悠的。這麽設計對裏麵的人倒是安全,可以隨時封閉出口,但是如果外麵的人被敵人追逐想要迅速回家躲避可是很耽誤事。這應該是對生存機會的考量,以更安全的人為重。


    一行人進了堡壘,湯昭又等了一會兒,眼見天邊微光越來越亮,已經分明是淩晨了。


    這時,剛剛那扇門旁邊,開了一扇更小的門,一個老者和兩個穿鹿皮的壯漢出來,道:“這位大俠請了,小老兒就是典堡的長老典理。您要上山,要請向導?”


    湯昭道:“正是。我要去南邊的山上找點東西——”他想了想,用手中光線做筆,淩空勾勒了一下地形,雖然粗疏,但因為他有些丹青的底子,倒也畫的清楚明白。


    那小老頭看到這一手呆了一下,立刻笑道:“原來如此。既然是外客,又是劍客,必然是貴客。先進來休息一下,我們再商量上山的事。”旁邊兩個壯漢聽了長老的決定略感吃驚,但也沒有反對,便帶著湯昭從那扇小門中擠了進去。


    湯昭自己尚能擠進門去,他那輛六龍車無論如何進不去,他隻好把車收了起來。眼見他把車一抹,那麽大一輛車就消失不見,明明白白是空間物品,兩個大漢都露出豔羨之色。


    堡壘之內,和人間的村子到大體相似,唯獨道路彎彎曲曲,房子建的非常方正,棱角分明,卻排列非常不整齊。給人的感覺這地方到處都是掩體,似乎隨時準備打一場巷戰。


    湯昭跟著進屋,看到了外麵有一隊少年男女,正繞著村子跑步。一看就知道在鍛煉身體。比起外麵那些穿著厚厚獸皮的大漢,這些少年人衣著很單薄,應該是故意這麽鍛煉的。


    湯昭看著這些年輕麵孔認真跑步的樣子,突然想到了幾年前路過的一個地方,就是靈州的柴家堡,那個在到處賊寇的地方獨善其身的村子,那時村子裏的少年也都是人人練武為了自衛。這麽想想,太陰域和靈州的百姓處境是有些相似的。不過這裏的少年更強。


    是的,這裏的少年很強,強得多。隻看筋骨身手一點兒也不遜色於那些人間的俠客。那些俠客從小開始練武,吃肉食補品,打熬筋骨,幾十年才有“鋼筋鐵骨”一樣的身軀,可是這裏的少年人人都有。


    雖然說人間也有那種天才,先天根骨出眾,修煉一年等於別人修煉十年,可那也是非常罕見的,難道這裏一個小小定居點,人人都是天才不成?


    難道又是環境造就的不同?


    小老頭把湯昭引到屋子裏,給他倒水,方問他從哪裏來。湯昭說明自己是從外域來的。小老頭有些憧憬道:“外麵比我們這裏強多了吧?”


    湯昭道:“其實也隻是一般,如今處處都在戰鬥,人人都不敢說能平安看到明天的太陽。離亂人不如太平犬,這是自古以來的道理。更別說……”


    更別說還有傳說中的世界末日了。


    小老頭聽了,立刻道:“外麵還在不懈的戰鬥嗎?這不就比我們這裏強嗎?”


    湯昭一怔,道:“說的也是。”


    小老頭歎道:“你不知道,我們這裏就是想戰鬥也難。我年輕的時候還自願去前線參戰,殺天魔不落人後,但隨著前線節節失利,不但戰士越來越少,世界越來越破碎,最後連組織戰鬥的人也越來越少了。天魔越來越多,還大喇喇的侵占我們的地方,結果上麵不但不管,還縱容它們。我們不服氣,可是沒人在乎我們,我們隻好自己保護自己。”


    湯昭道:“據我所知,至少名義上太陰域沒有接受停火,更別說談和了。”


    小老頭道:“是啊,名義上還有一條戰線在呢。可是也是口頭不承認罷了,隻要稍微有一點說得通的理由,天魔就可以在我們家鄉大搖大擺的行走,城裏人不但不消滅,還會保護他們,反而不許我們接近,說我們激進。這些年越發明目張膽,居然還在我們村子旁邊建天魔的村子,還要我們忍讓他們。我們不服,結果第一個和我們打起來的,竟是那些承認天魔的叛徒,說我們壞了大局。哈哈!”最後笑了兩聲卻不是開心,而是憤怒,兼覺得滑稽。


    湯昭道“我確實看到地圖上咱們綠色區域也有黃色的點……”


    那老頭怒道:“什麽綠色區域,綠色是投降的意思,你以為我們都是投降的人嗎?”


    湯昭忙搖手道:“我隻是說標記。後方有天魔的定居點。好像天魔那邊也有人的定居點。”


    那老頭更怒道:“什麽天魔那邊?這片世界難道不就是我們的嗎?天魔哪有自己的地方?它們的老巢在天魔界,在這裏的每一寸土地都是侵占我們的,我們當然要戰鬥到底。要想安居樂業不如滾回老家去。難道你不認同?你是哪頭的?”


    那老頭很有些暴躁,其實他的實力沒辦法和湯昭相比,所以按照通行的規則,他就沒資格和湯昭大聲說話。但是湯昭卻並不生氣,反而因為老頭的一番話,想到了一首歌。


    “我們都是神槍手,每一顆子彈消滅一個敵人……我們自幼生長在這裏,每一寸土地都是我們自己的,如果誰要搶占去,我們就和他拚到底!”


    這是陳總教給他的歌,對他來說離得有些遠了,很多概念都是他不曾接觸的,隻是因為旋律上口一直記著,這時卻在另一個地域找到了共鳴。他忍不住輕輕哼了幾句,道:“你說的沒錯,天魔是入侵者,在碎域也好,在人間也好,沒有一寸土地是他們的,縱使將來有停火的一天,也得把火線推到它們家裏去。”


    那老頭這點點頭,道:“會有那一天的。我們是沒有本事反推回去的。最多隻是為了生存,想把自己身邊山裏的邪魔外道掃幹淨罷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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