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2章審問


    “靈芝啊……”


    刑極目光冷漠的看著眼前這個四清侯,道:“你是你們要找祥瑞,但我雲州並沒有靈芝祥瑞,甚至不知那是真有其物還是謠言,你們為何以這等荒唐理由向君侯逼迫?又怎知她能給伱們答案?”


    周遭是一片漆黑,隱隱然能看見一根根的鐵柵欄插在地上。橫七豎八密密交織,仿佛一個鳥籠子。籠中隻有一隻鳥,就是四清侯。他是站著的,但又不是自己站著,幾根鏈條將他吊住,維持著堪堪能用腳尖著地的姿勢。


    刑極站在籠子外,仿佛熬鷹的獵人,看著這個全無抵抗之力的劍俠,用毫無感情的聲音詢問著那天的經過。這種毫無技巧的審問卻仿佛一根釣絲,將真情實話從一個劍俠口中毫無保留的釣出來。


    四清侯雙目發直,不自覺的配合他的問題:“這是寶纓侯提議的。她說高遠侯能告訴我們答案。”


    如果是一般的審問,這句話之後就是推卸責任,甩鍋給那位不知所蹤的寶纓侯,但刑極確認在這種情況下,四清侯是不能說謊的,所以他沒有打斷,任由對方說下去。


    “寶纓侯說,東西確實在雲州,但可能不在高遠侯手裏。但高遠侯的眼睛是天下第一。她不但能看到遠方近處,也能看到天上地下,甚至能看到過去未來。就算我們對靈芝一無所知,隻要問她就行。她還說,高遠侯甚至可以看到什麽就拿到什麽,如果她能看到那祥瑞,她一伸手就可以拿到了。所以天下沒有她找不到的東西。關鍵還是在高遠侯身上。隻要找到高遠侯,就找到了祥瑞,然後她就會把祥瑞獻給一位貴不可言的人物,換取能夠叫我們延年益壽、境界更進一步的資源。這些資源大夥兒平分,分完了各走各的路。”


    刑極眉頭越發緊皺:高遠侯能看到就能拿到,這是沒問題的,他知道君侯這樣的本領。但這種能力並不是盡人皆知的事,隻有非常熟悉高遠侯劍法的人才會知道。譬如他。寶纓侯這種和雲州八竿子打不著的小諸侯怎麽知道呢?


    還有,那位貴不可言的貴人是誰?


    莫非是這一係列事件的幕後主使?


    “我問她高遠侯有這個本事,她自己就去找祥瑞了,為什麽要和我們分?她說高遠侯沒有重視這件事,她應該是不信祥瑞。但是我們可以過去跟她商談,讓她相信,重視起來。如果高遠侯願意和我們一起平分,那就五個人平分,如果她不願意,那就我們四個人平分,人少了還更好。”


    刑極哼了一聲,心知這幾人果然是奔著強迫乃至殺死君侯去的。說五個人平分是狗屁,這種重寶恨不得多一個人都是累贅,豈會多留一個分好處的?且君侯勢力極大,雲州比其他人的地盤大多了,麾下高手如雲,比那四個加起來還強。隻是路上沒有援助才能被趁虛而入,一旦君侯全身而退,再回去發動人手,這四個諸侯如何能當?要是能商量妥當便罷,隻要動了手,那必須要永絕後患的。


    ….


    這個道理要是江湖草莽可能還一時想不到,這些人都是諸侯,都是掌握一方軍政的大人物,誰能想不明白?那明顯是主謀的寶纓侯當然更加明白。


    “我們當時問她:‘高遠侯在哪兒?’她說:‘跟著我走就行’。然後她就真的帶我們找到高遠侯了。高遠侯一開始還客客氣氣的,我們四個勸說她去找靈芝,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她先是不許,然後寶纓侯湊過去,在她耳邊嘀咕了什麽,她就答應了……”


    刑極微感愕然,但緊接著也能理解:當時君侯察覺到了危險,選擇了暫且隱忍。


    對於見慣大風大浪的高遠侯來說,在危及性命又不是涉及大義的場合,暫時拋下傲氣識時務很正常。就算和寶纓侯達成了什麽交易也不奇怪。


    “高遠侯就往東北方看了一眼,突然叫一聲,眼睛就流下血來,跟我們說:‘不行,那東西太神秘了,我看不穿。’我們當然很失望,寶纓侯道:‘不,你沒有盡全力,你再看看?’”


    刑極聽到君侯眼睛流血,心已經懸了起來,聽到寶纓侯這句話勃然大怒,狠狠的錘了一下欄杆。


    雖然近在咫尺,四清侯卻對刑極的動作毫無反應,好像這個能掌握自己生死的人不存在一樣,雙目發直:“高遠侯當然不同意,我們也跟著讓她再看,結果雙方說急了,就動了手。”


    “我們本以為,我們四個人,他一個人,還不手到擒來?沒想到,這老太婆十分奸滑,她用偷襲的手段放倒了一個,剩下我們三個雖然大占上風,卻始終拿她不下,我還被劃傷了一個小口子。我們從白天一直戰鬥到晚上,到了晚間,突然有人來支援她。一個老頭劍俠突然殺出,和他並肩作戰。”


    刑極疑惑道:“誰?是南指揮嗎?”


    四清侯道:“我們不認得,高遠侯還問:‘你做什麽來了?’那老頭說:‘我來幫你啊高遠侯。’然後她就不說話了。他們兩個對三個,我們就不大能困得住了。要不是之前高遠侯耗費了不少力氣,說不定我們還要輸呢。最後他們兩個一起突圍了,我們追了上去。其實當時我不想追了,寶纓侯卻說:‘他們不死,讓高遠侯回去,我們全都得死。’我們隻好繼續追。


    “他們的速度很快,夜晚視線又不好,我們眼看著追不上了。這時寶纓侯突然道:“我本不想用這一招的,這怪不得我了。”突然不知道掏出什麽東西往前一扔,就見高遠侯和那老頭突然身形一歪,同時摔倒了。”


    “她既然倒地,我們趕緊衝上去,就要把她抓住,就見她的眼睛亮了起來,比野獸的綠眼睛還明亮,我們都嚇了一大跳。都說高遠侯一身劍法都在眼睛上,她必然要殊死一搏。我想我可不觸這個黴頭,便往後退了退,就看見她瞳孔裏突然閃過什麽東西。我隻覺得異常,低頭看了一眼,發現手上剛剛被劈出來的傷口居然愈合了。”


    ….


    “但那不是她真正的招數,隻是前奏,她的招數還在醞釀。我就覺得周圍天地感覺扭動了一下,就見她和老頭的身影越來越淡,好像被抹去了一樣。這等情形我當然再退兩步,他們兩個卻是大膽,不但不退,還往前撲!寶纓侯還大喊:“豈能叫你跑了?”但是她們都慢了一步,突然從空中出現一張抹布一樣的東西,把靠近的人一裹,連著高遠侯帶寶纓侯他們一起裹住,打包一樣包走了。然後我就感覺到一陣危險,轉頭就跑。我不僅跑,我還發動了保命遁術,在空中就轉移了。沒想到轉到一半,就覺得背後一痛,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刑極哼了一聲,心想:這是個膽小鬼,因為膽小,所以沒有卷進去,逃跑也及時,才能勉強逃生。也因為膽小,所以隻看了個表麵,幾乎不知道內情。


    看來主事的是寶纓侯,但在寶纓侯之外,還有一個……至少有一個幕後黑手。


    他又再三盤問細節,確認沒有遺漏,一字一句著對四清侯道:“逼迫君侯到這種地步的,你也有份兒!豈能容你?”


    過了一會兒,刑極將黑幕收起,就發現原本就在一側的湯昭又不見了。他無奈,隻能先給湯昭傳訊,然後就在原地等。


    過了一會兒,湯昭轉了回來。他神色凝重,先問刑極道:“可有收獲?”


    刑極道:“有啊,我已經審完了。總算知道這些家夥為何要為難君侯——居然不是尋仇,也不是為了天下大事,隻是為了荒誕謠言和莫名寶物,幾個諸侯,行事和故事裏找武林秘籍來爭奪‘武林至尊’的蠢物差不多。也不過是給人當槍使的玩意兒。這天下的蠢人怎麽這麽多?你去找什麽了?”


    湯昭道:“我去找寶纓侯。”


    聽到“寶纓侯”三個字,刑極頗為驚訝,道:“你怎麽知道她?”他剛剛審完四清侯,這才分析出挑事的人是寶纓侯,湯昭又怎麽知道的?


    湯昭道:“我分析的。剛剛我又去營地裏轉了一圈,發現營地裏有幾個有明顯踩踏痕跡,最為混亂不堪。我猜測那幾個營地做主的人不在。昨天晚上幾乎所有營地都發生了營嘯,但如果諸侯在主持,以他們的實力是能夠約束隊伍的。真正崩潰的那幾家就可能是對君侯不利的幾家。然後排除已經捉到手的四清侯,再追蹤先離開的諸侯隊伍,詢問他們當時的情況,最後我覺得寶纓侯最為可疑,所以我先搜集了她的資料,然後重點搜查了她家的營地。”


    刑極暗暗讚歎,自己這邊有口供,湯昭那邊隻有一些蛛絲馬跡,居然也能推斷到了這個地步,問道:“你找到有用的線索了?”


    湯昭道:“算是吧。我運氣比較好。外麵的營地經過時間扭曲,狀態各有不同,有的營地往後延遲了,有的營地則往前倒退了。很幸運,寶纓侯的營地就是時間倒退了,所以有些本來毀掉的東西就能還原了。這個……”他攤開手,手中虛虛托著一張薄薄的信紙,信紙飄在空中,並不挨著任何一物,“這張紙本來在大帳篷的火堆裏燒掉了,連灰都揚了,結果時光扭曲,又恢複如初。我想是那賊人也想象不到的吧?”


    刑極也頗感慶幸,本來這種絕密信件全都閱後即焚,是絕無可能見天日的,如今居然讓他們機緣巧合看到了,就像四清侯居然能逃脫留下活口被他們發現一樣,絕對是一種幸運,這可能是幸運拉滿才會出現的巧合。


    “所以,信上寫的什麽?”,


    3931470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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