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陣起,八道金光從天而降!


    金光分八個方向,牢牢插在地上,形成八道光柱。


    仔細看時,金光當中是一根根宛如牢獄欄杆一樣的金屬柱子,每根柱子上都掛有長長的鎖鏈,鎖鏈相連,把柱子拴在一起,形成一個大陣。相連的鎖鏈中間還掛著一枚枚金鎖。


    是檢地司的爪牙動手了!


    這些魔教徒個個都和檢地司是老朋友了,對方的手段如何不知?已經一下子認出這是例行的陣法攻擊,就叫出這個攻擊的名字:


    “八門鎖鑰陣!”


    “落地金鎖陣!”


    兩個聲音同時脫口而出,每個都有好幾個聲音異口同聲,登時場麵略停,不少人麵麵相覷。


    不是一個陣法嗎?


    但下一刹那,眾教徒意識到陣法的名字無關緊要,這當口可沒有時間猶豫,奮不顧身紛紛撲上。


    雖然是奮不顧身,卻也不是沒有策略,相反他們的策略非常成熟,看到陣法就知道自己要幹什麽,都不用動腦子思考。


    那剛剛叫八門鎖鑰陣的一群教眾,早掏出勾爪鏈子去勾那柱子,而另一邊一群則正好相反,合力抬出一根巨大的柱子,往鎖鏈中心捅去,要把那些鎖鏈纏在柱子同時頭上,破壞那中間一枚枚金鎖。


    隻聽砰砰砰幾聲巨響,那抬柱子的也好,用勾爪的也好,全都被陣法攪了進去,又如被龍卷風吸進去的雜物一般,在陣法中打著滾的飛舞。、


    空中一時傳來各種慘叫。眾教徒被卷的七葷八素,怎麽也想不到:本來都用熟的策略,怎麽就沒有用了呢?


    “嗤嗤。”


    正中央那豆芽天魔又發出了近似嘲笑的聲音。似乎這些本來支持他的教徒們倒黴更能取悅他。


    它隻管嘲笑,似乎全沒想到自己也被陣法籠罩了,那欄杆、金鎖要鎖住的正是它。


    下一刻,金色的柱子在地麵紮穩,金色鎖鏈一起往中心攢射!


    目標不是那豆芽天魔,而是它頭頂上關係它與另一個世界聯係的天柱!


    豆芽發出嗤嗤的笑容,似乎全然不在乎頭頂那根生命線被截斷,反而突然抬起頭,以豆芽頭為錘,往另一個方向砸去!


    而幾乎在同時,對麵衝出一人,劍氣如虹,也刺向那天魔!


    以腦袋對劍鋒,這是有腦子的生物能想出來的嗎?


    但它就這麽做了!


    對麵的劍客看它如此,心中也是稍微起疑,不敢怠慢,手中的劍用了禦劍術——


    旋風劍!


    劍刃如旋風一樣擰了起來,元氣陡然爆漲。


    旋轉的劍,威力何止增加幾倍?何況這劍客本來就以純粹的力量和威勢為主,元氣充盈靈活,此時再加旋轉,正是勢不可擋!


    碰!


    在互相碰觸的一瞬間,那劍上又分出幾道虛影,往豆芽天魔周遭射去。


    禦劍術——劍光分化!


    這又是一道強大有力的禦劍術,這劍客能一瞬間用兩個禦劍術,可見禦劍術造詣精湛。


    但此時——


    就見那劍鑽上了腦袋,眼見一根銀光陀螺在旋轉,發出滋滋的聲音。明明聽到聲音,又見碎屑如霧一樣飛濺,偏偏不見那腦袋有什麽傷害。


    與此同時,那劍光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各個方向刺到了天魔身體。


    天魔腦袋不動,卷心菜一樣的領子突然張開,就好像張開一張不見底的綠色大口,將所有劍光一起吞下。


    緊接著,大口一合,再度張開,無數劍光倒飛回來。


    那來襲的劍客大吃一驚,想要控製住那些劍光,但卻控製不了,明明是自己的劍光,在卷心菜裏走了一遭,變成了追殺自己的利器!


    那人不得不倒退,這時卷心菜的劍光卻持續發射,一叢又一叢,早已超過了他射過來的數量,如箭雨一樣不停,根本不跟他躲閃機會,他隻好再退,越退越遠。


    嗤嗤嗤……


    那種嘲笑聲又來了。


    這個嘲笑確實是世上同行的語言,不必知道它具體的意思就能叫人火冒三丈,被它逼退的劍客滿麵氣惱,劍往回圈,就要再度出手,這時,背後有人拉住了他。


    “嗯?”


    他一回頭,就見一個略帶胡茬的劍客拉住了他,往日一雙醉眼睜大,神光湛湛。


    與此同時,一道光從天而降!


    那陣法也是帶著金光降臨的,但和這道光相比,仿佛螢火比之太陽!


    那光柱如此明亮,將豆芽天魔全部籠罩了起來!


    呃呃。


    豆芽天魔發出了驚疑又緊張的聲音詭異的五官變得緊縮,但不知怎得,看起來居然正常了一些。


    原來它不隻會嗤嗤的笑啊。


    在古怪的叫聲中,豆芽天魔的蔬菜領子猛然張開,抽出無數細細的草葉來!


    那才是它本體所有的賴以進攻的武器,剛剛那些劍氣不過是小把戲罷了。


    但是那道光束卻更加凶猛,在空中化為一頭金虎,張口咆哮。


    那蔬菜領子像血盆大口,但金虎本來就有血盆大口。一張口像豆芽天魔的腦袋撲去。豆芽天魔一麵長大了葉子,力圖比金虎之口更大,一麵搖動身軀。


    在它搖動的時候,地下的野草像瘋了一樣往上生長,本來隻是大樹高,漸漸地生長得像一座座細長的懸崖。


    但如果仔細看,就會發現這些野草並非是一同生長,有的野草就像竹筍,真的隻是往上生長而已,而有的野草則如長槍、如長鞭、如利劍,化作進攻武器,仿佛被士兵持著,簌簌往中央進攻。


    它們有的進攻那金虎和操縱金虎的敵人,而有的則直接進攻把鎖住周邊的金柱——可見不管它如何嘲諷不屑,它還是介意金柱將它牢牢封鎖,介意頭頂的安全光柱被截斷,幹擾了它的退路。


    “看到了吧?”


    剛剛把想要卷土重來的車林拉回來的自然隻有同為劍客的池千裏,隻有兩個劍客直麵天魔,其他檢地司武官雖然也早已到了,卻埋伏在周圍。他指著中間的戰鬥道:“那大頭豆芽菜你看著滑稽,可是實力不滑稽,這肯定是個劍俠級別的大天魔。剛剛你沒感覺到危險嗎?要不是湯指揮在,咱們都得撂這兒。現在湯指揮接過它去,你就別動了,你我強要插手也隻是搗亂而已。”


    車林出了口氣,道:“我知道。該死的魔教。他們到底用什麽手段隱蔽天機……不!”


    他反應過來了,道:“不對。他們胸口插得是接受指引的魔物,既然地點可以接受指引,那麽蒙蔽天機或許也是天魔主動出手呢?”


    這個真不是個好消息。


    以往他們的經驗是,那些魔教徒就像逐臭之蠅,隻管往天魔上撲,而天魔幾乎不會回應,大部分遇到了還會一視同仁的一口嚼了,隻有那些跟隨天魔降下來的魅影反而更有智慧,能夠跟魔教徒溝通,會給一些好處。


    也就是這點甜頭,再加上那種全麵投降的傾向,才讓魔教一直堅持下去。


    但如果天魔那邊有了明確回應那就糟糕了。不但以後魔教與天魔裏應外合,讓魔窟危害更大幾倍,還會讓魔教徒的數量指數級激增。


    說白了,魔教徒的那套“月神降臨”理論與其說是信仰,不如說是恐懼,因為恐懼天魔滅世,所以想早早投降過去占個位置。然而天下恐懼者豈止現在這些教徒?大部分害怕的人沒投降是因為覺得荒誕——天魔根本是不能接受投降的。投過去也是死,隻能抵抗或者逃避。


    但如果天魔給回應了呢?如果天魔接納了呢?


    從現在看,那天魔還是不拿魔教徒當一回事,但已經有了反應,嘲笑也是把他們當做活物來嘲笑,而不是像以前一樣視若無物。


    這件事要讓他們做成了,這回的天魔要是不能消滅,把消息走漏了,可能就會引起巨大的騷動,那將是怎樣的災難啊?


    檢地司首當其衝!


    殺了他們!


    車林決心已定。


    他們本來就有計劃,讓湯昭對付大天魔,其他人由檢地司清掃,這時更不用說什麽。大部分魔教徒還在八門金鎖陣中滿天亂飛,而僥幸逃過一劫的早四散逃跑了——但凡是有勇氣的剛剛都衝上去,現在還在漩渦裏沒下來,那些沒被卷進去的,一開始就沒有勇氣,這時候當然更不可能有,自然隻顧著逃命了。


    “他們逃不了。”


    池千裏手背上爬著綠色的小蟲,這是他的劍術“綠蟻”。而那些四散的魔教徒,每個人背後都有一隻,如跗骨之蛆,絕對甩不掉。


    但是他們並沒有追上去的必要。


    隻聽得背後慘叫聲連連響起,一聲聲都在草葉伸出,就好像那些人被藏在黑暗森林裏的怪獸吃了一般。但其實那都是早就埋伏在四周的檢地司眾人出手。


    從一開始,他們就製定策略,需要直麵天魔的隻有湯昭加兩個劍客而已。


    而現在,直麵天魔的是湯昭,在草叢中當伏地魔收拾漏網之魚的是眾檢地司人,甚至操縱封鎖大陣的也是早就選好的人員,人人忠於職守,倒是兩個鎮守使無事可做了。


    然而……這隻是表麵上。


    雖然不能插手眼前的戰鬥,但是有一場戰鬥卻是應該歸他們打的,隻是還沒開始。


    車林道:“我負責的那個舵主已經伏誅,你的那個呢?”


    池千裏咬牙笑道:“沒有找到啊。明明有兩個劍客,現在隻有一個,所以肯定藏著一個。他一定還在哪裏等著趁虛而入。你說,他們又是提前聯絡,又是故布疑陣,隱藏的除了這個大天魔之外,還有沒有其他東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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