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天上人,指的是人間以上來的貴客。但不是指前線,也不是指前進城。


    對於高遠侯這些人來說,前進城也不過是和人間並行的機構,甚至雙方的人馬都可以互相轉換,她自己也在前進城有職務,名義上統率著摩雲城。前進城的人算不得什麽天上人。


    真正的天上人,那是再上麵一層。是那個淩駕於前線各大勢力之上、與劍客、劍俠有鴻溝的那些強者。


    高遠侯心中奇怪,盡管她常去前線作戰,但和那些人沒什麽交集,在辦的這件大事也都是人間事,不涉及前線,金烏劍的消息也瞞得死死的,怎麽就招惹出這些人來?


    她心中轉念,一刹那間已經把這些天發生的事從頭到尾梳理一遍,突然明白怎麽引起注意了。


    彩雲歸!


    之前鄭昀冒險回彩雲歸偷取了金烏之影,雖然在消失的幫助下,不但沒有被發現,甚至能抹去金烏被偷這件事,但消失雖然神奇,但本來也不過一個劍法,豈能完全無痕跡的瞞住所有高層次的存在?


    一旦被發現破綻,那些人順藤摸瓜的追下來,一直追到雲州這邊,將金烏劍的事也牽扯出來,難道有什麽不可思議嗎?


    那麽,他們此行是來幹什麽的呢?


    高遠侯匆匆趕回都督府,就見客廳內正有兩個人,看起來都是年輕人,但一眼就能看出誰為主。


    分辨主從不需要慧眼如炬,因為這是明擺著的——他們兩個一個站著,一個坐著!


    那坐著的年輕人看起來倒不如何奪目,相反相貌樸實,氣質也平實,一身衣服簡直是粗布,連高遠侯明知道他來曆不凡,不特別用劍法加強觀察都看不出他隱藏著什麽深厚實力。


    這是個強者,是劍仙殿下!


    能讓她看不出虛實的,隻能是劍仙了。


    來者居然不是某位殿下派來的使者,而是劍仙本人?


    可見他們有多重視啊。


    高遠侯更在心裏將此人和自己所知太陽域的幾個大人物一一對應,發現很難對上,不由得更加疑惑:這是哪位強者不惜打破劍仙不下凡的慣例親自走這一趟?


    在他旁邊的少年倒是一眼能看出來的不凡,不到二十歲年紀,身長玉立,眉目清朗,真如玉樹芝蘭一般,其風采世間罕見。


    這位的實力倒是很容易就看出來了:是個劍俠。


    這麽年輕的劍俠,果然是天之驕子,不過出現在仙劍身邊,明顯是一位劍仙親近子弟,所以有此實力也不算稀奇?


    又或者是,高遠侯見過更加出色的少年,所以這年輕人不再能給她驚才絕豔的感覺。


    雖然心中有各種想法,但高遠侯還是十分禮貌,道:“雲州都督荀向寧見過劍仙殿下。殿下降臨雲州,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那位殿下微微一笑,稍微欠身還禮,道:“高遠侯閣下客氣了。我在天外就聽說過你,是人間一位很不錯的後起之秀。今日一見果然不錯。”


    以高遠侯的年紀和地位,能叫她一聲“後起之秀”的人已經很少了,這時聽到對方明顯用對後輩的口氣跟她說話,高遠侯自己感覺還是很奇妙的。


    但這還真沒辦法挑毛病,人家年紀說不定是自己幾倍,高遠侯客客氣氣的道:“殿下言重了。以區區小人物,焉能引得貴人下界?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那殿下倒也敞亮,直接道:“我這次來是想見一見一位相當不凡的年輕人。就是湯昭少君了。聽說他就在雲州,不知是否有幸一見?”


    他說話不可謂不客氣,聽得高遠侯都有點恍惚:這殿下這麽給麵子嗎?不過她也心中明鏡一樣:天上果然注意到這裏,連湯昭的名字也知道的清清楚楚,看來自己這邊的籌謀用處不大。


    還好現在也到了解決的時候了,幾日一過,事情便了結。瞞不瞞得住都沒關係。


    當下高遠侯道:“蒙您特意召見,湯昭本該立刻趕來拜見。但他現在在閉關,做至關重要的突破。不知殿下是否願意通融?或者我叫他先別突破,先來拜見您?”


    這句話明顯有試探之意,乃是試探這位殿下對湯昭的好惡。


    那位殿下可能意識到了這種試探,但依舊輕輕鬆鬆給出了好的答案:“不用了。讓他安心閉關好了。我要見他也不是什麽大事。我這個晚輩聽說人間也有一個少年與他一樣才華卓越,心有不服,想來看一看、比一比,我正好感興趣,也就一起來罷了。”


    這個理由還真是……敷衍。


    劍仙降臨人間其實是有些違背“潛規則”的,能讓他專程趕來,還指名道姓的要見,怎麽可能是因為這兒戲一般的理由?


    不過高遠侯捕捉到那少年微微揚眉,眼神凝聚,一臉的躍躍欲試,看來這個理由至少不是憑空編造,他還真想碰一碰湯昭。


    少年人爭強好勝再正常不過了。


    劍仙殿下繼續道:“他是要等事成才出關了?你們那個至關重要的儀式什麽時候舉行?”


    高遠侯算了算時間,道:“三天之後。”


    劍仙道:“好吧。三天時間也不長。那你給我找個清淨點的地方。接地氣一點兒的。”


    高遠侯最擅長觀察,此時已經猜出了他的喜好,道:“好的。通陽河畔有一座莊園,最是清淨少人,周圍是稻田,阡陌交通,稻花清香……”


    那劍仙笑道:“好極了。就那裏吧。小韓……”


    那被叫做小韓的年輕人欠身道:“小人想要出去轉一轉。”


    那殿下對高遠侯道:“也好。他很少來人間,就讓他多看看人間的風光。畢竟這裏是我們的根,我們生根發芽的土地。腳老是不踩在地麵上終究會有問題的。”


    當下高遠侯陪著劍仙去莊園,那位小韓則由其他人陪著,卻是靖安司的副指揮使於雅。


    靖安司的人長袖善舞,最會待人接物,做接待比什麽檢地司可適合得多。


    那小韓雖然驕傲,倒不失禮貌,看樣子教養不錯,通了姓名叫韓聲遠,今年正二十,成為劍俠已經兩年有餘,也就是說他成為劍俠時還不到十八歲。


    於雅自然滿口“英雄出少年”、“天之驕子”這樣的誇讚,捧的他舒舒服服,韓聲遠便直截了當問道:“伱看我比那湯昭怎麽樣?”


    於雅微微一怔,道:“您是金枝玉葉,生而不凡,湯昭怎麽能和您比?”


    韓聲遠先是嗯了一聲,緊接著道:“不對,你隻評價我出身高,身份好,可沒說我實力才華比他強,難道你覺得我不如他?”


    於雅誠懇道:“您叫我評價,我隻能這樣評價,再多評價就是我虛言誆人。我隻不過和湯昭見過一麵,和您也是剛剛見麵,眼光更是短淺,我如何能做出準確公正的評價來?”


    這番話因為十分真誠,倒叫韓聲遠無話可說,隻能有些失望道:“你居然沒怎麽見過湯昭?他不是你們這裏聲名赫赫的天才嗎?又是那君侯的下屬,和你份數同僚,你怎麽和他不熟?”


    於雅道:“雖然同僚但不同事嘛。我在外麵做事的時間長,他呢,又要修煉又要鑄劍,也忙的可以,我們沒機會共事,自然也沒怎麽見麵。”


    韓聲遠哼道:“我聽說了,他是個鑄劍師,而且鑄劍師也幹得不錯,實力也沒落下。因此……就說比我強。當真有這樣的人?我倒要看看他有沒有那麽三頭六臂?”


    於雅心中吃驚,暗道:你居然知道湯昭是鑄劍師?


    她身為專做情報工作的靖安司副指揮使,知道的事遠比她表現出來的多,她對湯昭還算熟悉,甚至知道湯昭是為什麽引起天上關注的,但她覺得上麵在意的應該隻有金烏劍而已。最多看重一下身為默然東君繼承人的湯昭,那也是以觀察他的實力為主,最多兼顧一下品行。


    沒想到區區幾日,已經把湯昭調查的這麽詳細了?鑄劍的事也知道?


    天上想要的僅僅是金烏劍嗎?


    於雅一麵轉動心思,一麵道:“他哪有三頭六臂呢?也隻是個少年郎罷了。”


    接下來的兩日於雅陪著韓聲遠在中天府附近遊覽,先是名勝古跡,再是山水風景,還有園林建築。韓聲遠跟著遊覽,雖然沒表現出不耐煩來,但於雅看出他心思不在此。


    最後一日於雅租了一艘船,帶著他從通陽河順流而下,觀賞兩邊的景色。正巧遇到王聲和雲西雁也坐船遊覽,兩邊對向而行,於雅心中一動,請兩人上船同遊。


    對此韓聲遠倒是很歡迎,雖然實力差距大,但畢竟是同齡人,還是能說得上話的。尤其是這二位比起滑不留手的於雅來說更容易打探情報,他們又真的和湯昭很熟悉,且性情都還不錯,雲西雁更是好交朋友,還真跟韓聲遠聊了起來。


    以湯昭這個話題為契機,三人居然真的成了遊伴,快成了一見如故的好朋友了。有了同伴同遊同樂,韓聲遠對遊覽之事也起了些興趣,坐船在通陽河上盡興遊玩了一整日,晚上又去酒肆小酌了一杯,結果兩人都喝不過雲西雁,為了不在第二天的重要場合犯頭疼,隻能甘拜下風。


    這種逍遙快樂,一直持續到第二天。


    第二天,也就是典禮的那一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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