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塚宰搶在眾劍仙之前開口,又如此無禮,似乎毫無自知之明,怎麽看也是個妄人乃至小醜。


    但仔細一想,似乎也別無他法。


    其他幾位和金烏都有很深的恩怨,而且都是劍仙之尊,一旦他們三言兩語之後確定了立場,拉開架勢開片,那於情於理沒有大塚宰插足的餘地。


    好容易到了這裏,怎麽能一聲不吭坐看旁人的戰鬥,以至於淪落為被殃及的池魚呢?


    如果想要插口,那麽就要搶在眾人之前第一個開口,先聲奪人,才能引起重視,而且因為之前的種種操作,他可以選擇的盟友很少了。


    基本上隻剩下如意劍和金烏了。


    而其中金烏還算……有舊?


    那就首選金烏。


    既然要向金烏開口,要求結盟,那自然無需卑躬屈膝,不然要是被金烏來一句:“我還是喜歡你之前桀驁不馴的樣子”,那就真成小醜了。


    此時,他還是保持了大塚宰的氣度,娓娓道來:“殿下想必發現了,毀滅已經不是當年模樣。現在不是能不能回到當初金烏劍的問題,而是怎麽處理,萬一處理不好要釀成大禍、為禍蒼生的問題。”


    “倘若是別人,必不會考慮那麽多,但殿下以蒼生為念,胸懷萬民,必然不會想要看到昔年世界的希望金烏劍如今反而成為禍亂之源。”


    “恰好,我這裏有解決辦法,能把毀滅和罔兩拆分開,不但剝離那些負麵影響,甚至能直接還原成純粹的劍意,到時候金烏劍還是金烏劍,金烏還是金烏。東君的意誌得到繼承,天下得到安寧,豈不圓滿?”


    “當然,殿下向來是不計較個人名利的,但我還是要跟您說一下,您勞苦功高,自有應得的報酬。到時候您盡可自行選擇。您上可以重回碎域重建金烏天外天,成為碎域的支柱甚至唯一的支柱。我大魏供奉資源幫您建設,使金烏天的規模和質量更勝當年。”


    “如果不願意回去,那麽世界上任何一個地方都歡迎您,您在哪裏,哪裏就是您的聖地,是萬民心中的神聖之處。當然我還是推薦我魏京永安旁邊的鎮平山,那裏風景如畫,又居高臨下。我們會在山上修建您的宮殿,您就在那裏可以從容俯瞰眾生。”


    “到時候,天下的東西,您想要的立刻就有,您不喜歡的誰也不許有。天下的事情,您想要發生的立刻就會發生,你不想發生的絕對不會發生。雖然是在人間,就好像在你的天外天一樣。現在偽朝供奉的東君不過是兒戲,將來我們要供奉真正的東君還有你金烏並尊,您是東君的繼承者,名正言順。”


    他頓了頓,道:“這是我第一次跟你通訊時開出的條件,直到今日一字未變,因為我們是帶著誠意來的,條件是最合適的條件。不會因為我情勢危機而加價,也不會因為您情勢危機而減價。隻需要一個承諾,我們就能締結生死同盟,您意下如何?”


    大塚宰說話擲地有聲,有令人信服的不容置疑。即使他披著黑鬥篷,顯得藏頭露尾,但依舊有很強的說服力。


    最知道他們底細的罔兩微微冷笑,隻覺得這怪物說話滿嘴放炮,大言不慚至極,說得好像他們已經是真正的朝廷一樣,其實現在還被人追著到處跑,什麽魏京、聖地、鎮平山,沒有一處歸他們管,簡直虛空畫餅,毫無誠意。


    它如果開口駁斥,一句一句絕對能駁得倒,但那不免陷入了和一個凡人下場互撕狗咬狗的地步。若在之前也就罷了,現在它正經的老對頭就在眼前,罔兩絕不肯丟了身份。


    況且它知道不用駁,憑那不男不女的怪物如何巧舌如簧,對金烏都沒有任何意義。


    金烏也有它自己一套思路,絕不會給人帶著走。


    果然金烏靜靜等他說完,對毀滅道:“毀滅,他剛剛叫我做金烏的繼承人。但繼承者應該是我們兩個。我們不用別人來宣布,本來就是金烏劍,天生站在一起。”


    毀滅冷笑道:“站在一起,是讓我做你的羽翼?那要看看,你配不配!”


    它說著,渾身金黑交纏的光芒暴漲,就像烏鴉蓬起了它的羽翼——


    滅!


    比剛剛在上方爆發更強大的毀滅之光化作尖銳的光羽撲向金烏,這影淵的第一戰,竟然是毀滅向金烏發難!


    金烏保持著句東君的姿態,但是它背後亮起了一道虛影,是一隻金烏!


    烏啼聲穿破耳膜,以至於眾人耳朵嗡鳴,都覺得自己仿佛聽到重音!


    從句金烏背後,同樣射出一道光羽,光羽的形狀幾乎和毀滅的一模一樣,顏色卻不同,毀滅的顏色遠看是一種暗金色,近看是黑色與金色糾纏不休。而金烏的光則是最純正的陽光,遠看是金色,而近看則已經接近純白色!


    這何嚐不是一種命運碰撞?


    暗金色與金色在空中碰撞!


    並沒有想象中的爆破,也沒有強烈到眼睛也睜不開的強光,甚至不如剛剛金烏救鄭昀那一下來的僵持,這場對撞反而出奇的安靜。雙方的光芒相撞時並沒有維持光羽針尖對麥芒的形狀,反而輕而易舉的化作無形的光融合在一起,就像水和酒一樣輕易地交融。


    光芒籠罩了兩個金烏,即使是罔兩這樣的眼力,也看不見它們在做什麽,或許因為它們本就是光,光和它們本為一體,又如何分辨?


    隻聽見光中,毀滅失聲道:“你?!你怎麽……”


    後麵就沒有聲音了。


    過了一會兒,金光漸漸熄滅了,剩下的諸位才看見,金烏和毀滅居然還站在原地。


    金烏還是以句東君的形態安然站在光中,毀滅還保持著暗金色的大鳥形態,但不知怎的,眾人覺得它羽毛變得順滑了,再不是當初那種炸著的狀態。


    也就是說,它的憤怒平靜了下來。


    是暴力宣泄過後,理智回歸了嗎?


    毀滅換上了嘲諷的表情,冷笑道:“原來如此,怪不得你要我過去。這是你有求於我,非我要靠你。這倒也罷了,你實在隻能靠我,我也不好視而不見。可是我如今這模樣,有心也無力。我要回歸你又沒辦法處理,聽這人的話不是一箭雙雕?”


    金烏認真道:“我早已經考慮處理你的事,而且已經找到了解決的方法。這就是我留在這裏的理由。”


    毀滅微感驚訝,但是並不懷疑,它也是金烏劍,是不會懷疑眼前這位金烏說謊的。


    接著,它又保持了嘲諷的姿態,道:“有法子?那就是能完全控製住我了?那麽獨在虎穴的孤膽英雄、金烏正統的照耀殿下打算怎麽處置我?”


    正如它十分了解金烏一樣,金烏也十分了解毀滅。毀滅雖然看似在嘲諷,但它漸漸平靜了下來,已經能夠交流。這是非常好的進展。


    至於陰陽怪氣,毀滅平時好端端時也是陰陽怪氣的。


    所以金烏真的以正統的姿態正色告訴它:“我怎麽對待我自己,就怎麽對待你。”


    眼見兩個金烏一來一回居然漸漸有達成約定的趨勢,其餘眾人連帶罔兩都大感不妙,罔兩正要想辦法打斷它們的節奏,還是大塚宰腦子靈活,眼光毒辣竟從話語中抓到了蛛絲馬跡,長歎道:“毀滅殿下是不能長存的,可是金烏殿下還可以啊,何必如此?同死亦是同歸,金烏殿下,你竟然存了死誌嗎?”


    罔兩很是詫異。毀滅“噫”了一聲,居然好似猜中了一樣問道:“不是吧?它說中了嗎?照耀,你活的好好地,還能再逍遙幾百幾千年,怎麽突然就不想活了呢?”


    它言語中並沒有對大塚宰斷言自己不能長存表示驚訝,似乎早在預料之中。


    金烏道:“我也沒說必須要都死。如果活著我們一起活著,死了就同死,這樣不好嗎?”


    毀滅突然笑道:“好啊。一起活著多沒意思,不如一起去死。如果你答應了,我們可以暫時握手言和。我甚至可以幫你。可是有一節,我如果死了,你必須要死,可不能單獨活著。”


    金烏也很淡然道:“好啊。”


    如果說之前雙方還有針鋒相對之處,提出“同死”這個話題之後,居然瞬間達成了一致,仿佛這是它們很早以來的心願。


    這真是別人理解不了的思路。連試圖拱火的大塚宰都愣住了,愣了一下之後,看向罔兩。


    此時罔兩也心中暗驚,然後感到三道目光在看自己。


    除了徹底在金烏那裏沒希望然後轉頭望向自己的大塚宰,兩位兩道目光,是金烏和金烏。


    毀滅身上還有斑斑點點的黑色,但它的目光已經與金烏相似,那是它在和罔兩糾纏時從沒見過的眼神。


    並非憤怒,也非仇恨,但很明顯,要它去死。


    罔兩冷冷道:“毀滅,你已經選擇好了?我們本可以一起存在,甚至共掌權柄,永享福祉,你卻寧可和金烏一起死?”


    毀滅道:“你不要用這種口氣,好像我拋棄了你似的。我怎麽會拋棄你呢?我要和照耀同歸於盡,怎麽能把你落下呢?大夥要整整齊齊的。”


    金烏淡淡道:“說的正是啊。我們要是不在了,你留在世上的意義又在哪裏?”


    說完這句話,它還向天上問道:“是吧,如意劍殿下?”


    銀絲中傳來琴音,表示同意。


    這一刻,三個劍仙達成了一致。


    它們的聯盟相當於宣判罔兩的死刑。縱然是三位各有各的缺陷,但它們三個對罔兩一個,罔兩如何應對?


    這時,還是大塚宰說道:“罔兩殿下,何不答應我的盟約?之前說的依舊有效。”


    他左右橫跳,絲毫不以為意,這句話說的也很誠懇。


    罔兩頓了一下,突然暴怒道:“一個兩個,反反複複,什麽東西?你們以為這裏是哪裏?這裏是罔兩山!影淵,是我的影淵!給我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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