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有諸多念頭,但影閬橋鋪開,周圍已經自發的魚貫上橋,伏虎主猶豫之間還是跟著許多莊園主上了橋,進了罔兩山。


    過橋的過程還算順利,甚至比以往都順利,伏虎主以前走影閬橋進入那黑白灰世界時會頭暈,但這一次沒有這種症狀,平平穩穩就過來了。一眨眼,已經到了第二階梯,入目是幽水及水畔起伏的沙丘。


    如果細思起來,可能是空間中那種卷曲的線條變得規律了一些,沒有之前那麽扭曲了?之前影閬中那種無時無刻不在變化的線條,可是令人眩暈的。


    他因為劍意的緣故,對這些變化頗為敏感,越想越覺得奇怪,便想問問舂米主有沒有同樣的感覺。


    但他在幽水畔等人,等來等去,沒有等到舂米主,不由得奇怪,拉過一個之前就在舂米主後麵排隊的莊園主,問道:“這位老兄,你看到舂米主了嗎?”


    那人不耐煩道:“沒看到,舂米主是誰?不認識,你不會自己找嗎?”


    伏虎主大怒,眼前這人他並不認識,估計是哪個三階犄角旮旯裏的莊園主,竟敢和堂堂二階莊主這麽說話,可見如今罔兩山是亂了規矩了,怒道:“你這卑……”


    話說到一半,就聽有人叫道:“各位莊園主,這邊走!落日莊園在這邊,從此進入,一進去就能看見鬥劍台了。不要耽擱,後麵還有人要進來呢。”


    伏虎主循聲看去,一眼看見長衣莊園的圖非站在一個沙丘上,帶著幾個劍客給人指路,好似一個引導儐相。


    伏虎主以前就看不上這竊取莊園又噬主的圖非,此時更暗中冷笑,心想:劍奴就是劍奴,篡了位也是劍奴,到頭來還不是做些劍奴的活計?


    不過就算是劍奴,一階莊園家的劍客跑到二階和三階莊園供外人驅策,那也是夠自賤的了。圖非一個莊頭,竟幹這種事,真是自甘墮落到罵他都是多餘。


    這時,跟自己說不認得舂米主的那個莊園主上前道:“長衣主,還沒開始吧?現在還能加注不?”


    圖非聞言一怔,接著尷尬起來,連忙擺擺手,道:“長杖主,且入台觀戰,莫要說閑話。”說罷連連使眼色。


    伏虎主慣是玩耍場中人,一聽心下雪亮:這圖非不但往來串聯、引路司儀,居然還為此鬥劍私設賭局,獨家坐莊!


    一魚兩吃……不,三吃、四吃都不止。


    當真無恥至極!


    自己竟不知道!


    盤口是多少?


    圖非正要把這事糊弄過去,突然背後有聲音道:“加注,那是什麽?”


    圖非汗毛倒豎,回頭一看,卻是一個如熊似狐的身影出現在自己身後,正是貉,淵使心影,也是長發莊園的供奉淵使。


    圖非隻覺得頭疼,因長發莊園供奉了淵使,那淵使又十分熱衷插手這場鬥劍,他這幾日也沒少和這位心影打交道,深知這淵使頭腦簡單、性格古怪,說好糊弄也好糊弄,但會在莫名其妙的地方較真,可就難打發了。


    他隻得道:“啟稟淵使,這加注乃是個小遊戲,是小人們私下討論這場鬥劍誰輸誰贏。大夥各支持一個莊園,看誰支持的人多。”


    隻能說,這個解釋也不是全胡扯,但意思滿不對味兒。圖非料定心影不懂。


    心影果然不懂,道:“原來如此,那麽你們猜誰輸誰贏呢?”


    圖非乃是大莊家,盤口的事爛熟於胸,張口就道:“那還是認為落日莊園的人多些。二八開,八成的人看好落日莊園。”


    貉聽了大為不悅,道:“你統計的不對。我問了不少人,他們都支持長發莊園。”


    圖非心想:你是長發莊園的供奉淵使,現在已經有不少人知道了,當麵別人怎麽會跟你說實話?


    再者長發莊園的新主人出手闊綽,好酒好菜廣交朋友,大家口頭上願意支持他,顯得他被人看好,隻是到了下注的時候,真金白銀可不會說假話。


    再者,也和他設定的賠率有一點關係。


    圖非隻得胡扯道:“淵使問的人想必都見識不凡,所以分得清真金。我們這些朋友都不懂,瞎起哄玩兒的。要說真正的實力,還得是您慧眼識珠選中的長發莊園啊。”


    貉點了點頭,道:“那這個遊戲我也要玩兒。我說是長發莊園贏。”


    圖非賠笑答應,正要糊弄過去,伏虎主笑道:“心影大人,他們這個遊戲有掛彩頭的。先給些好處,如果猜對了加倍還。尤其是猜長發莊園,加四倍還。”


    圖非心中暗怒,這伏虎主和自己沒什麽仇怨,居然落井下石。那貉疑惑道:“這樣麽?這不是大好事嗎?那麽……”


    它一張口,吐出一個珠子出來,道:“這個給你。長發莊園贏了還我四個。”


    圖非手都抖了,那珠子他一時鑒定不出來是什麽寶物,但既然是淵使珍藏,怎麽會便宜?何況貉的理解大概是自己這裏是個聚寶盆,放一個進去四個出來,恐怕折現它也不認,自己又去哪裏找這四個珠子出來?


    他正要和心影解釋自己隻收現錢,貉突然道:“對了,我是找你有事來著!你今日看見盤影沒有?”


    圖非道:“盤影大人?沒有啊。”


    他雖然供奉盤影,但又不是盤影的親朋好友,不準備祭品連麵兒也見不上,哪知道盤影去哪兒了?


    貉不爽的道:“我叫來的淵使都到齊了,鬥劍馬上就要開始了,獨它不來,這多煩人?它若直說不感興趣也就罷了,偏它一直最積極,連影閬橋都是它搭建的,怎麽事到臨頭還不來?我們是等它還是不等它?”


    它這邊抱怨,圖非自然不能插嘴,貉搖頭道:“算了,我去影閬裏找找,它要不來我們就開始。它也沒什麽特殊,缺個把觀眾有什麽了不起?若我不是什麽東……東什麽主,我就像曼影說的那樣,不理會它了。”它說著對底下還沒進入落日莊園的眾莊園主大喊道:“快進去,就要開始了。你們快進去鼓掌喝彩!”


    說著,它一下子消失了,隻剩下圖非臉色難看的捧著那顆珠子。


    伏虎主看圖非要吃人的表情,不敢再觸黴頭,出溜一下進了陰影,來到了落日莊園。


    剛進落日莊園,伏虎主就覺得眼前一亮。明亮的金色光華差點兒閃瞎了他的眼。


    好亮!


    就算在玉閬城,他也沒見過這麽明亮的陽光。


    隻見眼見一座雕塑,正是二階莊園無人不知的“幽海落日”。它似乎剛剛經過了整修,那幾乎被幽海包裹的太陽光芒異常明亮。


    伏虎主不由多看了兩眼——他是根正苗黑的莊園主,那是絕對忠誠於罔兩大人的,但他也喜歡明晃晃、閃亮亮的東西,不喜歡罔兩山裏黑白壓抑的氣氛,不然也不會泡在玉閬城了。希望陽光,這是人的本性,改變不了。


    在幽海落日這座雕塑後麵,但見一片平坦的場地,周圍搭建了高台,台上坐滿了人,人聲鼎沸。粗粗掃一眼,也有數千人。


    “哪裏來的這麽多人?”伏虎主大吃一驚,他想到這些莊園主都要給淵使麵子,少不得要來個一大半。但就算加上三階莊園的那些小莊園主,也不過一百出頭,每個人帶兩三個從人,三四百人就很多了,這幾千人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這時有落日莊園的劍客出來引路,伏虎主雖然沒什麽大出息,但伏虎莊園可是二階莊園,位置都是早就留好的,在場地的上方第三層稍微偏一些,僅次於最頂上的淵使們和第二層中央的一階莊園主。


    那引路劍客聽他驚詫,解釋道:“他們都是深影會的來客,過幾日就是深影會,玉閬城中貴客雲集。我莊園和長發莊園都有播撒通告,廣邀來賓。感興趣的客人很多。”


    伏虎主咂舌,道:“他們怎麽來的?也走影閬橋?”


    那劍客道:“是走大門爬階梯上來的。有的提前幾日出發,甚至昨天就有到此的。熱情很高啊。”


    伏虎主訝然,他來這裏隻是早起一日就不情不願的,居然還有人提前幾日出發,提前一日到場入座,持續到今日熱情還這麽高。這鬥劍有這麽精彩麽?


    若是一邊倒,嘁哩喀喳結束了,豈不白來了?


    他想了想,道:“這也是我罔兩山武德充沛。往日宴席前也有劍奴、鬥士鬥劍,可見人人尚武、個個爭先。既有此鬥劍盛事,為何不來?”


    他這麽說,自己也信了。尤其是這裏人多,氣氛又這麽熱烈,很能感染人。他不知不覺受到感染,也期待起來:來都來了,不如期待一場精彩的鬥劍,最好殺的血流成河才過癮!


    這麽想著,伏虎主便問道:“今日鬥劍的是什麽規則?登場的人在哪兒?”


    在來賓當中,也有不少什麽都不知道就來湊熱鬧的,那劍客見怪不怪,道:“規則已經做了水單,放在座位上,您到時可以細看。選手在那裏——”


    他伸手一指,指向遠處兩個臨時搭建的棚子。“左邊上懸弓箭,是我們落日莊園的。右邊那個懸白發的是他們長發莊園。”


    伏虎主看了幾眼,突然道:“那是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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