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存意誌……引動術器?”


    祁玉衡看著湯昭,道:“這個選題……很有意思?是你之前的研究麽?”


    湯昭誠實道:“其實是我一直思考的問題。我畢竟是個初學者嘛,也思考不了太深的問題。隻有對耳聞目睹之事有些淺顯思考。正巧,我在路上獲得了一位前輩的指點,得他啟發方有了一些靈感。現在麽……還隻是靈感,急需更多資料來完善。”


    祁玉衡愕然,道:“隻是靈感麽?沒有一點兒以往研究的基礎?”


    湯昭反問道:“不是閣下說要助我一夜完成鴻篇巨製麽?我是信得過貴門,才選這個題目的。”


    祁玉衡一時有些無語,心中也明白了:湯昭雖然勉為其難答應了,但還是心中有些不爽龍淵這樣趕鴨子上架的。索性選這種不成熟題目,逼自己多給他資源,供他把這個看著很唬人的研究完成。


    當然也不排除這位真是頭腦空空,實在沒有像樣的研究可借鑒,隻能拿這種靈感來搪塞。


    想通此節,他也心下一橫:比起那些讓他焦頭爛額的大事,湯昭這點要求算什麽呢?畢竟他好好的完成講壇,就算給自己了一樁任務了。反正為了這次符會,龍淵花了血本,預算還有不少的,隻要花錢就能解決的事,那就花錢好了。


    他點頭道:“我知道了。之前說湯兄隻需要四平八穩,是我小看了你,看來閣下是要一鳴驚人了。那在下拭目以待。”


    湯昭恍若沒察覺他話中暗刺,笑道:“有勞了。不是學生不肯拿成熟的題目來,實在是在下隻學了三年符式,學習都沒學明白,哪能染指前沿研究呢?既然積累有限,無論怎樣都是從頭開始,還不如選個最切題的題目。就自強二字,就我理解,一是精神上奮發向上,自強不息,二是身體上修身自立,不斷提升,三是解放束縛,衝破枷鎖。我這一題,兼顧一三兩項,以破除枷鎖為主,於大家實實在在有利,應該是切題的吧?”


    祁玉衡盯著他,先不管他什麽一二三的,先道:“三年……”


    湯昭一怔,祁玉衡重複道:“你隻學了三年符式麽?”


    湯昭解釋道:“我十二歲上山,至今三年有餘。說四年也可以的。”


    祁玉衡幹笑道:“三四年……真是年輕有為啊。”


    湯昭回以吹捧,道:“玉衡首座年紀輕輕已經是龍淵首座,難道就不年輕有為了嗎?”


    祁玉衡道:“是啊,也有人說我年輕有為。畢竟我學符的年紀也不算太長。”


    連你的十倍都不到。


    他拋開雜念,取出一物放在桌上。


    湯昭一怔,發現認得,竟是舊淵裏就試過一次的遊夢枕。他在裏麵經曆過一次龍淵內亂來著。


    “這是……”


    祁玉衡笑道:“湯兄可聽過,南柯一夢?就是世間一日,夢中千年之意。在夢中思維加快,時間轉慢,雖然隻是一夢之間,卻能有數日乃至數月的時間用以思考研修。”


    湯昭恍然,又略感失望——他還以為龍淵會給他什麽操縱時間的寶物呢。


    不過想想也是,他也不能太小瞧“時間”這一領域了。他見過這麽多劍、符、術器,跟空間有關的術倒也見過幾次,唯獨沾上時間的,隻見過一次,那就是罐藏。除此以外,沒見過任何劍術、劍法乃至劍譜裏的劍勢、神通染指時間了。


    就算是罐藏,其實也有極大的限製,時間依舊是平衡的,隻有拿前麵的時間貯藏後麵開啟,沒有憑空創造的,隻是時間的搬運工罷了。龍淵縱然有那樣幹涉時間的手段,要付多大的代價?為了一篇應急的稿子,值不值得?


    用遊夢枕湊合得了。


    “那資料呢?我隻做夢思考,豈不是閉門造車?”


    祁玉衡道:“資料也在裏麵。遊夢枕有入夢之法。乃是可以帶你進入特殊夢境。這裏裝了一處夢境,是我龍淵藏書館。館藏豈止萬卷?除了符式精華,天文地理,風土人情,曆史雜談全部開放給你。也不用擔心館藏太多,你一時找不到地方。夢和現實不同,意識能幹涉夢境。我再開放權限給你。你進去隻需要默想自己所要的資料,書冊便飛到你眼前,任你翻閱。夢中還有用不完的紙筆、算籌、虛擬材料等等工具供你使用。小憩的話也有茶水點心。凡伱需要,無所不有。”


    簡單來說,就是夢裏啥都有是吧?


    湯昭喜道:“真是一場美夢。不過祁兄,我有多少時間?固然夢裏能加速,總不能真的一夢千年吧?”


    所謂南柯一夢,也是跳躍著一幕轉一幕,中間流程快進,才能拚成多少年時光,真的清醒起來度過的時間必是有限的,加速太快頭腦也受不了。


    祁玉衡道:“這就要看你的精神強度了。我想……嗯,十天半月總是有的。”其實他本想說一個月的,但他剛剛才知道,湯昭隻有十六歲,以這個年紀,精神力鍛煉也是有限,十天半月已經很不錯了。再往長精神耗盡,自然就會退出夢境,倒也沒有危險。


    要知道他自己也才隻能呆上一個月而已。


    將寶物交給了湯昭,又額外在現實給了幾份紙筆,祁玉衡便告辭離開。


    待他一走,湯昭就雀躍起來。能去龍淵這樣大的勢力圖書館一遊,博覽藏書,難道不是天大的美事嗎?


    略一準備,他就迫不及待的將枕頭放倒,進入了夢鄉。他可不打算等晚上再做夢,在夢裏熬一夜,明早精神恍惚,如何上台?不如現在一覺睡到晚上。起床吃點東西,再正經睡上一覺,精神完足做完演講,豈不美哉?


    不說湯昭美美入夢,祁玉衡出了客舍區,臉色微沉,叫來一個龍淵弟子,道:“去查一下湯昭的靈使。”


    等那小弟子去了,他便往劍州島中間山下龍淵駐紮的七星館來,往搖光首座處尋去。


    還沒進搖光房間,就見一人從對麵走來,年紀輕輕,衣著不凡,且有幾分麵善。


    祁玉衡一怔,認得此人是跟北辰殿主同殿而來的貴客,身份高貴連龍淵也要退避三分,忙欠身道:“世子。”


    那世子微笑還禮,和他擦身而過。祁玉衡倒是對他很有好感,這樣高的身份,一點兒沒有傲氣,為人很友善,怎麽會沒有好感呢?


    不管這位世子,祁玉衡進屋找到胡搖光,道:“師弟,舊淵之事查的如何了?”


    胡搖光神色疲憊,但臉色沒有前幾天那麽差了,道:“本來一點兒頭緒也沒有,不過殿主駕臨,還請來了一位去過舊淵的證人,突然就有些頭緒了。現在正在深挖,符會前恐怕來不及,但符會之後繼續追查,總是能水落石出的。”


    祁玉衡略一振,道:“已經有人證了嗎?太好了。之前一直連個目擊的人證都找不到,竟不知那座山峰怎麽就壓了下來。正好,我這裏也有一個人證,他叫湯昭,是本屆的符劍師,應該是去過舊淵。”


    胡搖光蹙眉道:“湯昭……是麽?我調查了所有經過龍淵的賓客。都說到了龍淵隻看見山河顛倒,一片廢墟。我又查了所有靈使的記錄,與賓客的證詞一一對應,並沒有查出異常。其中也沒有叫湯昭的啊?”


    祁玉衡道:“他絕對去過龍淵。我今天給他遊夢枕,他雖然沒說破,但我一看就知道,他見過。這遊夢枕乃是我龍淵獨有的法器,外人不能得知。唯一有認得的機會,隻能在舊淵!他肯定在舊淵完好之前去過。”


    胡搖光精神一振,雖然沒有鐵證,但他相信祁玉衡的判斷,道:“好!竟然有先一步去過舊淵的人!這恐怕是唯一……唯二的了。他又隱瞞見過遊夢枕的事,更可疑了。或許藏有重要線索。我這就去查!可是他的靈使怎麽沒有記錄呢?”


    祁玉衡微微冷笑,道:“所以我讓人查他的靈使。肯定是靈使欺瞞。有兩種可能,一則那些符傀靈使終究不是我們提供,有可能對我們隱瞞。二則,那靈使是黿龜一族……”


    胡搖光苦笑道:“若是黿龜,就麻煩了。若是符傀……也麻煩了。”


    黿龜一族與龍淵相依多年,若有叛變自然牽連極廣,可是若符傀有變,那說明祭酒有問題,賊人就在身側,那不也很麻煩嗎?一時間,搖光首座都分辨不出來,哪種情況更糟糕一點兒。


    他急急道:“既然如此,先把那個湯昭扣下來。用點手段叫他吐露實情。”


    既然走劍州之路,肯定不是七大勢力的,小勢力弟子,龍淵扣下來嚴查,用點手段又怎麽了?


    祁玉衡神色尷尬,道:“且慢——他是本屆榜首,出身小勢力又有成就,如今已經成了半個英雄,不大好苛待。再者,我還有用得著他的地方。等明天——明天之後再找他詢問便是。”都這個點兒了,他尋了一圈,隻有湯昭一個人願意倉促上陣,沒了他再找一個可不容易。


    雖然舊淵的事比較重要,但調查舊淵是開陽首座負責,會場可是由他自己負責啊!


    這時,就聽有人在外麵道:“二位,不要憑空汙人清白啊。湯兄人品行止一清二白,絕非歹人,我可以作保。你們問我好了。”


    門一開,一個年輕人昂然進入。祁玉衡和胡搖光一起起身,道:“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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