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重走進院子,歸有光一臉晦氣的上前敬了個禮,指著辦公樓門口空地上抱頭蹲著的幾個人,介紹這就是紅酒行的所有守夜人員。


    他們進入值班室時,這幫人正呼呼大睡,很輕易的就被控製住了,絕對不是經過訓練的專業人員,比金陵警察廳那幫廢物都業餘。


    最好笑的是守夜人員用的那幾支法製MAS1873左輪手槍,連彈藥都沒安裝,其實就算裝上彈藥也沒用,因為槍支部件都快鏽死了。


    聽完大光頭的吐槽,左重無奈的搖搖頭,瞄了一眼辦公樓旁邊的巨大倉庫,抬腳走了過去,比起人,他更加感興趣的是那些紅酒。


    倉庫門口這會站著兩個持槍特務,看到副處長來連忙推開被關得嚴嚴實實的大門,自覺地護送長官進入,順便拿出了手電筒照明。


    一進去,左重就愣住了。


    大門裏是一個個水泥房,通過三條走廊連接,每個房間都有單獨的門,有點像後世米國對外出租的私人倉儲,當然這裏麵積更大。


    這算什麽意思,為什麽要把追求操作空間的倉庫分隔開,這樣就隻能靠人力搬運貨物,連卡車都無法開進來,人力成本會非常高。


    一旁的小特務見副處長沒有動作,還以為他是擔心安全,小聲解釋他們控製完現場就仔細檢查過這些房間,並沒在裏麵發現詭雷。


    左重皺起眉頭,推開手旁的一扇房門,就在這時其它特務進來了,見現場光照條件不夠紛紛打亮手電,將黑洞洞的房間徹底照亮。


    一束束燈光中,出現在眾人麵前的是堆放整齊的木箱,隻是一個紅酒行需要這麽儲存貨物嗎,左重產生了一絲懷疑回頭詢問銅鎖。


    “那批紅酒在什麽地方。”


    “就在左數第五間。”


    “其它房間是什麽貨物。”


    “也是各種酒。”


    銅鎖的表情有點不好意思,覺得是因為自己謊報軍情才浪費了這麽多的人力物力,於是也不敢過於接近左重,隻敢遠遠的回答道。


    說著,他又撓了撓自己的脖子後方,旁邊的幾個特務趕緊挪動腳步,從行動開始這小家夥就撓來撓去的,別是不小心沾染了跳蚤。


    左重瞪了對方一眼,快步走到左數第五間房,開門看到幾十個刷著易碎標誌的木箱,便順手拿起牆邊的撬棍打開了其中一個箱子。


    一瓶瓶罐裝著深紅酒液的紅酒映入他的眼簾,光從外麵找不出什麽問題,全由法文印刷的標簽顯得非常高檔,看上去價格不便宜。


    “啪~”


    他拿出一瓶直接撞在了木箱,細長的瓶頸應聲而碎,一股濃重的酒香味在倉庫裏彌漫,幾個嗜酒的行動科特務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左重也抽了抽鼻子,雖然不是專業人士,可他也覺得這種紅酒跟自己在窯灣街倉庫發現的酒漬很像,尤其是裏麵清新的果香氣味。


    這是巧合嗎,世界上就沒有巧合這種事,他想了想放下破碎的酒瓶,接過手電筒在倉庫仔細看看,隨即發現一個奇怪地方。


    除了莫名其妙的水泥房間,這個倉庫建得太好了,好到完全沒必要,比如四麵牆體厚度高達30厘米,這已經是軍用建築的標準一。


    就算是小房間,也是由高標號水泥建成,這種防範措施放在軍火庫很合適,放在此地純屬浪費,畢竟不會有人使用大炮來搶紅酒。


    而且這裏沒有平常倉庫都有的透氣窗,必須開燈才能在裏麵裝卸貨,法國人的腦回路確實比較清奇,但應該不會清奇到這種地步。


    再說電費不要錢嗎。


    沒有商人會這麽做。


    左重又轉回左數第五間倉庫的門口,抱著胳膊思考著這裏的古怪,眼神不經意的掃過門板下方,看到了一條天然橡膠製成的門擋。


    而在門外,銅鎖努力將兩隻手伸向後背用力抓撓,好像非常痛苦,昏黃的手電筒燈光下,表情顯得異常猙獰,嘴裏不停吸著涼氣。


    氣密性?


    身體異常?


    小房間?


    左重腦中靈光閃過,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一股寒氣從腳底直冒頭頂,身體不禁微微發抖,接著朝想要靠近的歸有光大聲吼了幾句。


    “封鎖倉庫,紅酒廠,大家都在倉庫等待命令。”


    “外麵的人也不準離開,讓他們電話聯絡支援。”


    “從現在起周圍一裏內戒嚴,任何人不得出入。”


    “立即對洪公祠進行消毒,人員暫時留在處裏。”


    “再讓淩醫生帶人到這支援,告訴他注意防護。”


    十幾秒鍾之內,他連下五道命令,見歸有光在那發呆,氣得直接拔出手槍拍在木箱上:“快去!其他人原地休息,誰也不準走出倉庫。”


    在場的人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互相對視一眼乖乖坐下,他們還是第一次看到左副處長這樣驚慌失措,應該是發生大事件了。


    唯有歸有光想到了一個可怕的猜測,兩腿發軟的往外麵跑去,見到一個特務就要求對方站在原地待命,自己走進牆邊傳達起命令。


    他聲嘶力竭的喊了三遍,直到聽到了外麵的回複才一屁股坐到了滿是塵土的地上,想到跟銅鎖的近距離接觸,臉上露出一絲苦笑。


    這下真的麻煩了。


    與此同時,倉庫裏的左重看著麵部出現不明斑點的銅鎖,大聲提醒:“不要撓,想要活命就忍住,男子漢大丈夫這點苦都受不了嗎?”


    “副處長,我身上好癢啊,真的好難受。”往常最愛模彷話本裏那些英雄好漢的銅鎖,此時兩隻手死死扣住木箱,嘴裏發出陣陣哀嚎。


    堅持了十幾秒鍾,他的脖子憋得通紅,最終忍不住將手伸向後背,指甲大力刮過皮膚的聲音讓人毛骨悚然,周圍的特務聞之色變。


    幹這行的沒有傻子,銅鎖的表現一看就不正常,怪不得副處長讓他們待在原地,莫非他們等會也會變成這樣,眾人有些毛骨悚然。


    另一邊,左重掀開木箱上的油布扔到了銅鎖頭上,腳下一動出現在對方身後,一個手刀砸向後頸迅速將其打暈,暫時控製了局麵。


    這是沒辦法的事情,倉庫裏既沒有藥物,又沒有醫生,想保住銅鎖的性命隻能出此下策,總比他將後背的血肉活生生扯下來要強。


    左重表情很是複雜,或許自己就不該將對方拉進特務處,那樣這個小家夥也不會有此一劫,說不定能安安全全活到勝利的那一天。


    可誰能猜到日本人竟然將細菌武器帶到了金陵城並釋放,這些喪盡天良的畜生,窯灣街倉庫就是一個陷阱,一個可怕的死亡陷阱。


    幸虧門底保持氣密的橡膠擋條、身體異常的銅鎖、嘉興地下藥廠做化學試驗的房間,這一切的一切,讓他想到了關東軍給水部隊。


    否則事情將會變得非常嚴重,想到自己等人毫無察覺的離開紅酒行,在金陵四處走動傳播不知名的細菌,左重的手心就不停冒汗。


    由於工作性質的關係,他們每天要接觸的人員很多,尤其是他,最上層可以接觸到光頭、戴春峰,最下層可以接觸到普通的百姓。


    一旦形成了大規模的傳播,憑借這個時代的治療和醫藥水平,大部分的傳染者隻能聽天由命,至於治療,那是專屬大人物的名詞。


    關東軍防疫給水部隊,這支專門研究鼠疫、傷寒、霍亂、結核等等致命性細菌的惡魔部隊,終究是把魔掌伸向了金陵和國民政府。


    這個時候外麵響起了淒厲的警報聲,支援人員終於到了,左重稍稍鬆了一口氣,隻要將傳播限製在一定範圍,情況應該不會太糟。


    至於自己是死是活,就看淩三平的醫術了,哪怕不幸殉國,從民國二十一年回到這個時代,殺了那麽多日本人和漢奸早就夠本了。


    他麵色澹然的坐到箱子上,看著手下們沉聲說道:“事到如今我就不瞞大家了,這間倉庫裏可能有日本人的細菌武器,致死率很高。


    但放心,我左重就在這陪著你們,處裏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救助所有人,前提是你們服從管理,絕不能將細菌傳染給我們的家人。”


    “是。”


    特務們聽完心思各異,稀稀拉拉的回了一句,言語中沒了往日的堅決,這是人之常情,不管是誰麵對生死危機都會發生心理波動。


    要不是有特務處森嚴的軍法和左重的威信在,這些精通脫逃以及隱藏的職業情報人員,絕不會乖乖待在這,哪個人又願意等死呢。


    穩住了眾人,左重轉頭盯著大門,他聽到了一串腳步聲,正在猜測來的是誰時,大門被人拉開,清晨的陽光中有人逆光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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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重,沒事吧。”


    此人身穿一套油布製成的防護服,戴著膠鞋手套,頭上套著一副防毒麵具,從裏麵傳出的聲音有些失真,但能聽出來人是淩三平。


    沒想到這小子來得這麽快,左重開心之餘將他領到昏迷的銅鎖身旁,大概介紹了一下情況,特別講明初期症狀是頭部和後背瘙癢。


    這能幫助淩三平快速確定致病細菌的種類,這個時候後悔、慌亂、急躁都沒用,必須配合醫生治療並提供自己所知道的一切情況。


    ------題外話------


    一沒找到民國營房的數據,但查到日軍的碉堡牆體厚度是72cm,折中下,30厘米合理吧?不合理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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