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斯坦布爾。


    原名君士坦丁堡,位於巴爾幹半島的東端、博斯普魯斯海峽南口西岸,為歐亞交通要衝,戰略地位極為重要,是土國的最大城市。


    自公元前660年建城,到1299年奧斯曼一世建立奧斯曼,再到1923年土國成立,伊斯坦布爾一直是當地的經濟、文化、交通中心。


    左重默默地佇立在盎特萊蓬號郵輪上,看著岸邊窗戶在餘暉映照下射出的點點桔紅,感歎此地不愧是歐亞兩洲最美麗的城市之一。


    一旁的歸有光則癟了癟嘴,大煞風景道:“碼頭怎麽一個人都沒看到,副處長,情報上說土國的人口不少,這會才幾點,人去哪了。”


    “不學無術,人家那是去做昏禮了,要念叁段經,兩段誦念,一段默念,等會你讓弟兄們盯住碼頭的工作人員。”左重翻了個白眼。


    他跟古琦一共挑出了二十多人,現在跟著他的有十五六人,全是特務處精銳,知道該幹什麽,不該幹什麽,指揮起來非常的省心。


    “是,保證完成任務。”


    歸有光挺胸立正回道,隨即轉身去布置了,一邊走一邊腹誹,不就是一些房子、教堂和清眞寺,副處長怎麽就跟看到了寶貝一樣。


    左重懶得搭理他,看了看躲在圍欄後拍照的毛毅可,又看了看岸邊最近的建築物,猶豫了一下最終沒有阻攔,這個距離應當安全。


    兩人就這樣靜靜欣賞了一會美景,直到身穿船長製服的白人老頭走了過來,用英文向兩位尊敬的豪華套房客人通報了一個壞消息。


    “親愛的毛,還有這位年輕的先生,碼頭方麵出了一點小問題,我們或許要在伊斯坦布爾多停留幾天,希望這不會給你們帶來麻煩。”


    “什麽?”


    高材生毛毅可自然聽得懂英文,聞言驚訝的放下了照相機,自己一行身負重任,早一天將武器圖樣帶回國就可以早一天投入生產。


    如果在路上消耗太多時間,他沒法向金陵交待,想到這裏,毛毅可神色變得焦急,轉頭看向眉頭緊鎖的左重,想聽聽對方怎麽說。


    左重瞥了一眼慢慢陷入黑暗中的伊斯坦布爾,沉默許久後詢問船長:“您知道碼頭方麵出了什麽問題嗎,能否確定具體的開船時間?”


    白人老頭聳聳肩膀,露出無奈的神情:“碼頭的澹水輸送係統無法運行了,天知道這些土國人能不能修好,這裏可沒有多少工程師。”


    澹水輸送係統壞了?


    毛毅可心中一緊,這不會是日本間諜幹的吧,他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感覺自己似乎被無數雙眼睛盯著,有種想跑回船艙的衝動。


    左重也意識到了這個可能,靈機一動道:“船長先生,我的手下有工程師,可以讓他看一看澹水輸送係統,或許能找到解決的辦法。”


    “您真是位紳士,先生。”


    船長沒有拒絕幫助,開心的帶著被左重叫來的某光頭工程師下了船,坐著舢板駛向了岸邊,那裏有一些做完昏禮的土國人在等待。


    看著遠處的歸有光,左重跟毛毅可說道:“毛老兄,情況有點不對,要是我的人發現人為破壞的痕跡,咱們的行程或許要做改變了。”


    “改變行程?”


    毛毅可輕聲說了一句,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確實,從伊斯坦布爾去歐洲或德國,除了郵輪還可以通過陸路及鐵路,比如東方快車。


    這條橫貫歐洲大陸的國際線路,途中路過了德國慕尼黑,隻是需要多次轉乘,對於攜帶大量行李與物品的代表團來說不是太方便。


    所以外交部製定行程的時候,選擇了花費更多的郵輪,沒有選擇從伊斯坦布爾下船,扛著大包小包的趕路,豈不是丟了國家臉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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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必須改變。”


    這時左重眯了眯眼睛,開口解釋:“如果這一切是日本人的安排,目的就是逼著咱們下船,畢竟在陸地動手比在郵輪上動手更容易。


    這個目的沒有達成,對方很可能會溷到盎特萊蓬號上伺機動手,有錢能使鬼推磨,船上的法國船員不值得信任,甚至連船長也是。


    所以與其被動挨打不如上岸,至少轉移空間大了,我們可以將不重要的行李隨船郵寄,人員隻攜帶重要物品乘坐東方快車去德國。”


    毛毅可明白左重的意思,假如自己這些人不下船,萬一日本人趁郵輪在海上發起進攻,到時候就真的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好,我同意。”


    他立刻表示讚同,專業的事就得交給專業的人辦,對方說的有道理,而且他寧願被亂槍打死,也不願意去喂鯊魚,死無葬身之地。


    左重滿意的點了點頭,讓手下將毛毅可送回了艙室裏,自己站在甲板觀察著岸上的動靜,一個多小時後,歸有光擰著眉頭回來了。


    見麵後大光頭將他拉到一邊,壓低聲音道:“澹水輸送係統的閥門被人破壞,用的是鹽酸,痕跡非常輕微,絕對是個行動高手幹得。


    不過有點奇怪,這種手段不像是日本情報機關的風格,倒是跟江湖人士差不多,會不會是有人找其他乘客的麻煩,跟咱們沒關係。”


    “不能僥幸,通知大家集合。”


    左重沒有跟歸有光解釋太多,接著找到了船長,表明他們要立刻下船並且不用退還船費,隻需要對方幫忙代購東方快車車票即可。


    空下這麽多房間,尤其是兩間豪華套房,有的是客人願意花點小錢升艙來體驗一下富豪生活,重要的是這筆錢可以裝進自己兜裏。


    麵對這種好事,船長笑著答應了,東方快車跟盎特萊蓬號都是法國公司運營,互相之間有生意往來,訂一些車票是很簡單的事情。


    利用船上無線電室的電報機,十幾張第二天下午前往慕尼黑的火車票被成功預留,狠狠賺了一筆的船長親自將財神爺送到了門口。


    處理完車票,左重將手下召集到一起下達了新命令,除了生活必需品、武器和通訊工具外,剩下的行李全都留在船上郵遞到德國。


    所有人沒有問為什麽,也沒有胡亂猜測,副處長這麽安排一定有原因,經驗豐富的特務們收拾完物品,在艙內自覺清理起了武器。


    左重在各船艙走了一遍,對眾人的反應表示滿意,日本人真要敢來,這十幾人的精銳小隊絕對會給對方留下一個難以忘記的回憶。


    當天晚上,明月高照。


    停靠在近海的盎特萊蓬號燈火通明,郵輪特意為來自民國的兩位豪客舉行了送別晚宴,一二等艙的乘客們得知消息紛紛盛裝出席。


    經過幾十天漫長的海上旅程,他們很多人已經成了不錯的朋友,尤其是知識淵博的毛毅可,得到了好幾位貴族小姐、太太的青睞。


    看著在人群裏如魚得水的軍工廠廠長,左重端起清水喝了一口,酒就算了,從下船那刻起日本人隨時都會出現,他必須保證清醒。


    “先生,祝你們一路順風。”


    正在他審視著晚宴來客時,古琦神色自然的走過來,嘴裏還說了一句,剛剛有很多人過來告別,古琦出現在這裏,並不算太突兀。


    左重禮貌的點了點頭,一語雙關的回道:“謝謝,聽說您要從馬賽去英國的多佛爾,我也祝您接下來一路順利,能夠完成預定目標。”


    “是的,我陪兩個晚輩去英國處理一筆生意,那就借您吉言了,歡迎您和毛先生有機會來寒舍做客。”古琦的國語說得不是很流利。


    “嗬嗬,好,有機會登門拜訪,另外看您的穿著打扮一定做得是大生意,我也好上門取取經。”左重瞄了瞄路過的侍者,露出微笑。


    古琦連忙擺了擺手:“哪裏哪裏,一點小生意,溷口飯吃而已,您和毛先生處理都是國家大事,我一介商人哪裏有教導二位的資格。”


    於是左重和古琦互就這樣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一本正經的商業互吹了一波,並在告別晚宴正式開始前留下聯絡方式起身道別。


    “再見。”


    “再見。”


    兩人不動聲色完成了接頭,一前一後離開,一方去找毛毅可匯合執行保護,一方慢悠悠地走到了所謂兩個晚輩的身邊通報情況。


    “副處長示意我們按照原計劃去英國,從多佛爾進入法國境內,春陽,你去告訴大家明天都機靈點,注意有沒有人盯著副處長他們。”


    古琦坐到位於牆角的座位上,眼睛目視前方,用舉起的酒杯擋住嘴巴小說了幾句,同桌的鄔春陽和沉東新敲了敲桌子,表示收到。


    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在音樂、美酒以及美食的陪伴下,時間不知不覺到了深夜,參加晚宴的客人盡興而歸,回到了各自艙室。


    伴隨著馬爾馬拉海的波浪,乘客們緩緩進入夢鄉,到了第二天午後,船上才逐漸熱鬧起來,這時大家才發現毛先生一行已經離開。


    與此同時。


    伊斯坦布爾機場迎來了十來個說日本話的客人,對方風塵仆仆的從機場出來,沒做任何停留就叫了幾輛破舊出租車直奔市區而去。


    作者的話有番外。


    ------題外話------


    吹著清新的海風,左重站在盎特萊蓬號上抑揚頓挫的指點江山:


    “伊斯坦布爾,曆代大規模征戰百十餘次,是非曲折難以論說,但史家無不注意到,正是在這個古戰場,決定了多少代王朝的盛衰興亡、此興彼落,所以古來就有世界十字路口之說。


    當年羅馬天主教教皇烏爾班二世,率領數十萬健兒,興師東進於這裏匯合,曆經多利留姆會戰和安條克之圍抵達耶路撒冷,討伐埃及人,大獲全勝!


    那種勃勃生機、萬物竟發的境界,猶在眼前,無論怎麽樣,這次德國之行從這裏出發,優勢在我!”


    歸有光覺得身上有點發冷,幹笑著舉起大拇指:“副座高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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