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吳,你先說吧。”


    鄔春陽是個厚道人,知道吳景忠剛到情報科需要功勞,再說他這裏的情況並不太重要,便笑著示意讓吳景忠先說,自己最後補充。


    吳景忠麵露感激,笑著對他點點頭,然後轉頭說道:“科長安排我們對金陵公私汽車的使用情況進行調查,這方麵沒有太大的收獲。


    在收到新的命令後,我們把注意力放在了製藥公司上,根據警署的登記,金陵城擁有汽車的製藥公司共有19家,全都是大型公司。


    這其中就包括了歸隊長說的那三家,我們發現,這些公司對於汽車的管理十分混亂,隻要是公司職員都可以借用且沒有登記記錄。


    通過對附近攤點、店鋪人員的秘密詢問,科長讓我們調查的那個時間段一共有8輛汽車去向不明,更具體的情況需要做深入調查。


    這8輛汽車,分別屬於拜耳、勃林格、輝瑞、羅氏、五洲、山德士,拜耳和五洲當天各有2輛車不在,這些都經過數位證人證實。”


    左重滿意微笑,吳景忠工作做的不錯,知道證言要經過多重證實,滿足證據的關聯性、客觀性,減少單個證人主觀臆斷的可能性。


    就跟照片的辨認一樣,一個人會記錯、看錯,兩個或者更多的人不可能都看錯,此案關係到刺殺案真相,相關證據必須確鑿無疑。


    “老吳不錯,春陽,到了你。”


    他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浮沫,轉頭看向鄔春陽:“我讓你們給醫藥公司的工作人員秘密拍照,怎麽,難道其中有人在堂子巷出現過。”


    “那倒沒有。”鄔春陽當即搖了搖頭:“我派出數支小組對醫藥公司監視,包括歸有光和老吳說的這幾家公司駐地全部集中在魯省路。”


    說著他掏出一張示意圖,指著上麵說道:“這可能是因為軍需機關和負責撥款的財政部在附近的緣故,離得近更方便他們開展業務。


    然後根據您的指示,我在魯省路周邊做了秘密調查,當晚確實有人看到一輛轎車在黑暗中多次路過,隻可惜沒有看清車牌和型號。”


    “噢?”


    左重直了直身子,伸手將示意圖拿了過來,上麵標注了多家醫藥公司,密密麻麻的沿著魯省路分布,一切都跟自己的猜測對上了。


    天府甄別完閔蘋後,駕駛汽車往金陵中學的南方開去,根據推斷猜測,他應該從新街口往東上了魯省路,並在周圍進行了反跟蹤。


    結果當晚那裏恰好出現了一輛形跡可疑的轎車,再加上與中央醫院有業務往來的醫藥公司也多在此地,世上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嗎。


    沒有,有的隻是精心安排。


    而且對方的老巢可能就在不遠處,否則他完成任務後沒必要在公司旁邊瞎轉悠,除非是日常活動區域就在魯省路,這也不是大意。


    如果自己沒有查出秘密通道,如果不是有人目擊到那輛汽車,天府這麽做確實沒什麽問題,歸根到底,還是日本人小瞧了情報科。


    這家夥以為靠著小聰明,就可以瞞過所有人,有一句話怎麽說來著,善遊者溺,善騎者墮,各以其所好,反自為禍,果然如此啊。


    “嗬嗬。”


    左重輕笑一聲把示意圖遞給最近的古琦,讓他看完往下傳閱,自己則手握茶杯發起了呆,一邊等待著手下們熟悉完魯省路的情況。


    都是多年的老情報,眾人快速將示意圖看完,紛紛認真思考起來,結合科長對天府甄別完閔蘋後的行動推測,魯省路確實很可疑。


    有太多的線索在這裏重複出現了,如果日諜是醫藥公司的學術拜訪人員,確實有機會利用工作監視死信箱,這反證了天府的職業。


    “怎麽樣,大家有什麽看法。”


    左重放下茶杯,笑眯眯的問了一句,見眾人不說話又補充了一句:“偏聽則暗,兼聽則明嘛,有什麽意見就說,大家一起討論討論。”


    “科長,關鍵是人員的比對,等春陽那邊的照片傳回來後,先確認對方有沒有在堂子巷出沒過,重點是有光查到的那三個可疑人員。


    在此之前最好不要安排貼靠偵察,日諜剛完成刺殺,正是精神最緊張和最警惕的時候,一旦發現有人跟蹤,隻怕會選擇直接撤離。”


    宋明浩第一個說了意見,吳景忠的出現讓他頗為緊張,據說對方既有能力,又擅長處理人際關係,這太影響他在情報科的地位了。


    目前情報科的分工,古琦可以幫著處理公務,鄔春陽是擅長情報,歸有光是行動高手,就他文不成武不就,隻能靠著拍馬屁為生。


    現在來了一個能拍馬匹的職業特務,還有他的活路嗎,必須好好表現,不然肯定要被邊緣化,這種情況他經曆了幾次,太熟悉了。穀


    “不錯,春陽你那邊盡快將照片送回來,注意隱蔽,對方非常謹慎,照片來了之後,所有沒任務的人繼續辨認,調查科的人就算了。”


    左重聽完宋明浩說的話表示讚同,並叮囑了鄔春陽兩句,心說吳景忠這條鯰魚的作用很大嘛,連老宋這個家夥都開始主動表現了。


    關於調查科,他該了解的都了解了,能辦事都在吳景忠手下,其餘的人全是混日子的,這次辨認事關重大,他可不放心那些混蛋。


    吳景忠等人聽到左重的話,臉上有些泛紅,他們太知道老同事的德行了,顯然那幫人做了什麽激怒了左科長,真是爛泥扶不上牆。


    那邊鄔春陽看了看手表:“現在是晚上六點,膠卷七點就能送回來,這些醫藥公司在下班前都會開一個例會,所有的雇員都會出席。


    一旦膠卷送回來就立刻進行衝洗,今天晚上就能完成比對,科長,您也要辛苦一下了,新人一直沒補充上來,咱們的人手不太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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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重擺擺手:“沒關係,反正回去也是睡覺,再說現在宿舍裏亂的很,也不知道那些孩子哪來那麽大的精力,一到晚上就跑來跑去。”


    “哈哈哈。”眾人大笑。


    調查科來金陵的人太多了,再算上家屬,丙地已經住不開了,像左重這樣的單身長官,宿舍裏都住滿了那些家屬,確實亂糟糟的。


    這讓吳景忠等人心中發暖,這種事情放在調查科,長官們才不會關心,家屬們凍死餓死跟他們何幹,想讓他們讓房子,門也沒有。


    古琦笑完,伸手左重點了一根煙:“原來的教室正在裝修,弟兄們很快就有地方睡了,不過,科長,找到天府之後在哪裏進行抓捕。”


    所有人聽到他這麽說,都是一愣。


    是啊,如果想要人贓並獲,必然要在對方監視死信箱時抓人,可現在中央醫院有尊大神,到時會不會引發誤會,這是一個未知數。


    雖然那人目前人憎狗嫌的,可自己這些人跟人家的級別相差十萬八千裏,麵對命令要不要服從,萬一因此放走了日諜,算誰的錯。


    對方的夫人陳冰如,那也不是一盞省油的燈,這幾天到處跟人說姓汪的遇刺是委員長指使,貿然摻和到這種事情裏實在太危險了。


    鐵憨憨歸有光皺起眉頭:“要是天府在公司和住所設置了預警手段怎麽辦,隻有在中央醫院動手,才可以盡量避免我們暴露的風險。


    再說了,天府不會傻到把電台放在自己家,不是所有情報人員跟葉金中一樣傻,沒有了板上釘釘的證據,刺殺案就更無法查清了。


    以我的計劃,派遣精幹行動人員秘密潛入,大部隊在附近埋伏,要是那人的警衛敢阻攔,直接開槍,說不定遇刺隻是苦肉計呢。”


    嗬!


    除了不熟悉這家夥的吳景忠等人,其他的人都傻眼了,這還是動不動就轟轟轟的歸有光嗎,什麽時候學會指鹿為馬、顛倒黑白了。


    “咳咳咳。”


    左大科長直接被煙嗆到了,咳的滿臉通紅,這是怎麽回事,之前大光頭在建設委員會監視點的布置就把他嚇了一跳,這次更扯了。


    歸有光被眾人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頭:“我就是看不慣姓汪的,從東亞俱樂部的案件開始,他和他的人給咱們惹了多少麻煩。


    弟兄們出生入死的抓日諜,可他被懲罰了嗎,依舊當著行政院長,呸,這次非給他顏色看看,得讓他知道,有些人不能亂打交道。”


    好吧,眾人鬆了口氣。


    一個小尉官說要給行政院長一個好看,這個才是大家熟悉的歸有光,正常人能說出這種沒腦子的屁話嗎,會議室裏又恢複了正常。


    左重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這種話在這裏說說就好了,要是讓外人聽到,還以為咱們情報科要幹什麽壞事,你說對不對啊,老吳。”


    “對,太對了。”


    吳景忠當即義憤填膺的拍了拍桌子:“早就聽說姓汪的居心叵測,還跟日本人不清不白,歸隊長說的苦肉計,我看很有可能是真的。”


    “哈哈哈,這種事情就不歸咱們管嘍,我看就在醫院執行抓捕,按照歸有光的計劃去做,隻是遇到阻攔不用開槍,打暈就可以了嘛。”


    左重微笑著丟出一根煙給吳景忠,看著所有人說道:“現在我命令,自我以下,沒有任務的人全部進行照片比對,明早前必須完成。”


    “是。”特務們紛紛起身,麵色嚴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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