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戰是第二天下午到達京城的。


    但是晚了一步,沒趕上關城門,被擋在了城外。


    “官爺,城裏出什麽事兒了,怎麽關這麽早?”


    袁戰看看天色,確實是比往常早了一些,就湊乎到守城的官兵跟前打聽。


    官兵斜了他一眼,道:“出事兒了,老老實實在外麵呆著吧。”


    袁戰道:“什麽事兒?”


    官兵眼睛一豎,大聲道:“你話怎麽這麽多,趕快走,去去去。”


    說著就要推搡他。


    袁戰連忙從袖筒裏掏出幾個大錢,塞到他的手裏。


    官兵接過掂了掂,一把塞進懷裏,上下打量他一眼,道:“進不去是好事兒,說不定還能揀條小命。你呀,也別多打聽了,趕快找個地方落腳,等過了這一陣再進城不遲。”


    袁戰又湊近了一些,低聲問:“是有大事嗎?”


    官兵點點頭,再也不多說了。


    袁戰回到護城河邊,一路往南走去,心想難道是汝陽王進城了,如果是,那還真像官兵說的一樣,是好事兒。


    當然這是對普通人而言的,對他嗎,已經不用為此感到緊張了。


    在遠離城門的一家農舍裏,袁戰要了兩個小菜,幾個饅頭,慢慢吃起來。


    正吃著,夥計過來詢問:“客人,要住宿嗎,剩房可不多了,不如現在先訂上一個。”


    袁戰搖手拒絕。


    夥計一臉詫異的走了,心說都這個點兒了,還有什麽好考慮的,不住客棧,晚上住野地裏。


    袁戰當然不會住野地裏,他在等天黑,到時趁著黑燈瞎火,直接從城牆上翻進去。


    吃完以後又要了壺茶,慢慢品著,忽然發覺桌子一陣顫抖,碗盞都跟著跳動起來。


    店內食客全都驚呆了,有膽大者壯著膽子走到門口向外瞧了一眼,嗖一下又跑了回來,小聲叫道:“有大軍來了。都別出去啊。”


    旁人一聽全都往裏麵跑去,都不敢待在門口了,隻剩一個袁戰。


    袁戰已經聽出來是從南麵官道上傳來的,仿佛千軍萬馬,一路疾馳,正朝著這邊飛奔而來。


    夥計好心提醒道:“客人,快進來吧,別在那裏待著了,被官兵看到可不得了。”


    袁戰一笑,也走了過來,擠進人群裏麵,直接往後院走去。


    旁人都眼巴巴的看著門外,沒人在意他的去向。


    來到後院,看四下無人,縱身出了院牆,往南奔去。


    走不多時,就看到一支鐵騎拉著長長的隊伍,出現在大路上。


    前麵有打旗子的,上麵寫著一個大大的“楚”字。


    果然是楚王的人馬。


    楚王一到,汝陽王勢必也到了,可能早先進城的就是他的人馬。


    看這樣子,八王之亂即將上演了。


    當然,這一波隻是前奏,鬧騰不了多大的動靜,無非是搭上幾個家族,死上一些人而已,真正的大亂還在後頭呢。


    楚王帶的人可真不少,從前往後數,估摸著怎麽也得五千多人。


    看了一會兒,袁戰莫名聳了聳肩膀,感覺這種杞人憂天的態度實在有點兒多餘,跟他又有什麽關係呢,打打殺殺,他隻管超度亡魂得獎勵就是了。


    等到隊伍過去,天已經黑了,便從林中出來疾朝城牆奔去,然後抓著城磚,手腳齊施,跟壁虎遊牆一般很快就到了城牆上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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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探頭向裏瞧了一眼,發現隻有了了幾個軍兵,想是大部分都被調到城裏設防去了,畢竟兩王齊至,楊氏不敢大意。


    趁他們不注意,袁戰一閃飛掠過去,直奔城下。


    城下也有一些軍兵把守的,奈何袁戰速度疾快,頂多看到一條影子飛過,再去尋找就什麽也沒有了。


    袁戰借著夜色落在街角,轉身再出來,悄無聲息的就混進了行人當中,然後辨別了一下方向,朝校尉府走去。


    校尉府內,人人自危,恨不能身上生出一對翅膀,現在就逃出城去。


    原因是今日正午時分,突然就從外麵來了一隊人馬,至少得有四五百人,有騎兵,有步兵,一下子就把校尉府給包圍了,然後領隊的將軍就找上了校尉大人,跟他索要上次刺殺汝陽王的殺手。


    聽說這案子還沒有偵破,將軍就翻了臉,占著校尉府的府衙不走,非要校尉大人去找凶手。


    校尉大人不敢得罪,隻好讓出了府衙,自己搬到後衙辦公去了。


    將軍多少還顧忌點兒臉麵,軍兵就沒那麽多講究了,一看將軍縱容,就開始在校尉府裏搜索起來,遇到有反抗的差役,圍上來就是一頓臭揍,嚇得大家誰都不敢再招惹他們了。


    袁戰在路上就聽人議論了,來到府衙前麵一看,沒停,直奔內城去了。


    屠殺的慘劇很快就要上演了,他可不能缺席了這一場大戲。


    現在什麽地方最危險,當然是皇城了,其次才是三楊家裏。


    想到三楊,他想到了楊豔,想到了楊豔之父楊士濟,也許就在今晚,就是他授首之時,然後是他的家人,誅三族啊,今晚之後就族滅了。


    不過他挺佩服楊士濟的,借著送葬之名提前把楊豔和楊平兒送走了,總算留下一點兒血脈。


    其他二楊,隻能說“慘”了。


    嗨,他怎麽又為他們感慨起來了,有毛關係。


    袁戰一笑,大步流星,走進內城。


    皇城就在前麵不遠,宮門前麵,大街兩側,站滿了士兵,時不時還有騎兵奔進奔出的,不知在傳送什麽消息。


    幸好這裏的士兵紀律嚴明,沒有出現像校尉府那樣騷擾百姓的事情。


    大街兩旁的飯店酒樓,還是能夠看到很多的食客,揚著脖子坐在裏麵,過一會兒不到窗戶前麵張望一眼,然後回去一通吹噓。


    還是那句話,事兒輪不到自己的頭上,沒人會在乎,而且還冒著殺頭的風險躲到這裏看熱鬧。


    的確,這可謂大晉建國五十年來最大的一場熱鬧,隻是他們不會想到,這把火會生生不息,一直燒下去,直到世人把腸子悔青。


    袁戰剛想要找個飯館進去,忽聽馬蹄聲響,從長街那頭奔過來幾匹戰馬。


    前麵一人,大約五十來歲的年紀,皮膚白淨,臉型方圓,頜下留著一縷長髯,頗有儒將風采,兩隻眼睛神光炯亮,英氣逼人,身上隻披掛了一身軟甲,但是沒拿兵器。


    楊豔的父親,衛將軍楊士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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