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中午的時候,前麵出現一處集鎮。


    說是集鎮,其實就是一個規模稍大的村子,因為地處官道附近,經常有行人在此打尖休息,久而久之,就發展成一個小型的集鎮了。


    兩人趕著驢車來到鎮上,準備就近找家客棧吃點兒東西,再喂喂驢子。


    巧了,在一家客棧外麵,正好看到衛將軍府的車隊,人都在裏麵用餐。


    不過人家來的早,已經吃完了,等到袁戰二人進去的時候,他們正準備出來。


    袁戰一眼看到,人群裏麵有一個白衣女子,正是前一天去校尉府辨認屍體後,失聲痛哭的那名美貌少女。


    原來她也在。


    女子旁邊還有一名婦人,大概是她母親吧,四十來歲的年紀,穿著樸素無華,但相貌端莊美麗,頗顯大家閨秀氣質。


    婦人手裏還牽著一個小男孩,打扮的跟個瓷娃娃一樣,也就兩三歲大小。


    女子正跟在婦人的身後,準備出去,不知是袁戰的眼神觸動了她還是怎的,經過他身邊時忽然扭頭看了他一眼,愕然開口道:“是你呀?”


    袁戰也是一愣,沒想到她能認出他來,連忙抱拳為禮道:“小姐好!”


    兩人這一對答,其他人都跟著停了下來,十幾雙眼睛齊刷刷落到袁戰的臉上。


    婦人疑惑回頭,看了女子一眼。


    女子連忙附到她的耳邊,壓低著聲音說了兩句話。


    婦人一聽,眼圈就紅了,回頭看著袁戰道:“是你斂的茂兒的屍身?”


    袁戰道:“是。”


    婦人用絹帕蘸著眼角淚痕,道:“茂兒他……走的時候,可痛苦嗎?”


    除了殺手,袁戰是唯一一個對楊茂的死了如指掌的人,但不能直接說吧,聞言低頭想了想,才道:“應該沒有,一下就過去了。”


    婦人流著眼淚道:“那還好,那還好……”


    說完掩著口鼻,在一名丫鬟的攙扶下,抽泣著出去了。


    女子目送她出去,才道:“官爺怎麽稱呼?”


    說官爺實在是太客氣了,就憑她堂堂衛將軍府的千金小姐,袁戰一介賤吏仵作,身份落的天差地別呢。


    袁戰忙道:“不敢,在下袁戰。”


    “袁戰。”


    女子點點頭,道:“小妹姓楊,單名一個豔字。多謝袁大哥當日為家兄善後。今日途中不便,日後有暇請到家中小坐,小妹再行致謝。”


    袁戰感覺有點兒受寵若驚了,沒想到這女孩如此豪邁,不但沒有看不起他,還把閨名都告訴他了,連忙回禮道:“客氣了!”


    楊豔向他一抱拳,走出客棧,上了最前麵那輛騾車。


    其他人也都跟著上車,車夫吆喝起騾子走了。


    袁戰目送他們走遠。


    一回頭,看到劉四笑嘻嘻的看著他,就問:“笑什麽?”


    劉四嘿嘿笑道:“這大小姐……是不是看上你了?”


    袁戰佯怒道:“瞎說什麽呢?”


    邁步走進店裏,喊來夥計開始叫飯。


    劉四卻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趴在木桌對麵擠眉弄眼說道:“我老頭子別的本事沒有,這雙眼看人賊準,那丫頭肯定對你有好感了……”


    袁戰連忙打住,道:“別胡扯了,我一個驗屍官,人家將軍府的千金大小姐,能有什麽好感。快點兒吃飯,好趕路了。”


    吃過飯,驢子也已經喂飽灌足了,兩人上路。


    午後的時光很快,走著走著,日頭就已經跌到了山巒上麵,馬上又要黑天了。


    劉四向前麵張望著,說:“再有個七八裏就是二十裏埠了。那裏住家多,吃住都很方便。”


    袁戰當然沒意見。


    其實無論走,還是坐,對他都沒有區別,一樣能夠修行。


    心經在這方麵確實挺另類的,把打坐參禪的步驟都給省了,隨時隨地,隻要念上一念,就能修行。


    正好昨晚吃了太多的陰蝕果,還沒有消化完全,藉此慢慢引導。


    又走了兩三裏,前麵忽然傳來一陣騷亂聲。


    劉四耳力不行,沒有注意。


    袁戰可是聽得清清楚楚的,趕緊叫住驢子,往一旁的樹林裏行去。


    “還沒到呢,袁小哥。再說這林子過夜,也不安全呀……”


    劉四耷拉著臉說,以為袁戰為了省倆錢連客棧也不讓住了。


    袁戰把驢車拉進樹林,藏在樹後,這才道:“前麵有人過來了,我們先躲一躲,等他們過去了,再走。”


    劉四經驗老到,一看他的表情很嚴肅,就知道有事兒要發生了,便往樹後一蹲,不再廢話。


    果然,不到兩分鍾,就從遠處跑過來三匹馬。


    前麵一匹馬上,坐著一個光頭和尚,頜下留著一蓬胡子,穿一件肥大的僧袍,滿臉驚惶,用手不停的拍打著坐騎,狼狽逃竄。


    後麵兩匹馬上是兩個官兵,手裏拿著刀,一邊追趕一邊叫喊:“兀那妖僧,快點兒給我站住,要被我們追上了,不把你碎屍萬段……”


    胡僧操著一口不太流利的語言說道:“你們都殺了那麽多人了,還要再殺貧僧,佛祖會降罪你們的,死後墮入阿鼻地獄,遭受輪回之苦……”


    後麵一個官兵笑罵道:“我們又沒殺你,用得著你一個外來的和尚操心。你們的佛祖跟我們不是一國人,不會管我們的。你快點站下,把馬還給我們,饒你一命……”


    胡僧道:“貧僧不相信你們。剛才也說不殺人了,不還是殺了那些人。”


    官兵怒道:“敬酒不吃吃罰酒。你死定了!”


    說完使勁打馬,距離越來越近。


    雖然離得還比較遠,但他們說的話袁戰都聽得清清楚楚,隻是不知道官兵殺的是些什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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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胡僧快要被追上了,就伸手從發髻上拔下銀蟾,輕輕一甩,朝前麵那名官兵投去。


    銀蟾出手就變成一道銀光,眨眼即至,正中官兵的肩頭,穿透過去。


    官兵驚叫了一聲,抱著肩膀就從馬上摔了下去,半天沒爬起來。


    另一人吃了一驚,勒馬站住,往兩邊瞧了半天,這才問:“沒死吧?”


    地上官兵哼哼道:“沒死。”


    馬上官兵撥轉馬頭,道:“算了,不追了,回去。”


    地上官兵耷拉著膀子,趕緊爬上戰馬,跟在後麵走了。


    胡僧勒馬站住,看著兩人走遠,叫道:“是哪位施主相助,還請出來相見。”


    袁戰接住銀蟾,又別在發髻上,想了想就出了樹林,問:“大師你沒事兒吧?”


    胡僧拍馬來到跟前,從馬上跳下來,單掌為禮,道:“多謝施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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