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考慮到有可能親自進入春水院中打探情況,所以上官冰雲此時裝束卻不再是林若曦,而是裝扮成了一名俊美的年輕公子。


    兩碟精致的小菜,三杯暖酒下肚,這世界果然變得美麗多了,就連街頭的一株枯樹,都像是有了生機。上官冰雲卻是沒有發現,她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已經不再是一個隻知道為了完成葉塵交待的任務的工具,她本來已經泯滅的七情六欲不知不覺中又開始萌生且猶如幼苗一樣開始成長。


    上官冰雲坐在憑窗下望,帶著有趣的眼光,瞧街上熙來攘往的人群。突然瞧見一個頭戴鬥笠,身形曼妙的女子從春水院側門走出,向西而去。緊接著她便看到樓下一名屬下給她打的手勢,此女竟然便是那唐姍姍。


    上官冰雲心念一轉,拋下錠銀子作酒錢,匆匆追了出去,轉過街口,便瞧見那裹在淺紫衣衫裏的誘人身子。


    唐姍姍不愧是應天府頭牌花魁,胴.體雖豐滿,腰卻很細走起路來,腰肢擺動得很特別,帶種足以令大多數男人心跳的韻致。


    上官冰雲遠遠跟在後麵,即使她身為女子,但動人少女的走路姿態,也讓她覺得有些賞心悅目。


    唐姍姍卻完全沒有留意到上官冰雲,不過她縱然瞧見了上官冰雲,也不會懷疑上官冰雲是在跟蹤她。


    她不住向兩旁店鋪裏的人詢問,似乎在打聽什麽人。


    她走的路越來越窄,越來越髒亂,竟已走到這城裏最低下的一角,上官冰雲不覺奇怪,猜不出她究竟要找誰。


    像唐姍姍這樣的人,走在這種地方,自然更引人注意,有些登徒無賴,簡直已在指指點點,評頭論足起來。


    但她卻旁苦無人,滿不在乎,別人瞧她一眼,她也用那雙臉上唯獨露出的大眼睛去瞪人,還不時向人打聽問路。


    她所問的人似乎已在這裏住了很久,有不少人都指點告訴她,所指的方向,是個小小的山坡。


    上官冰雲不覺更是奇怪:“這種地方,怎會有她要找的人。”


    此時,唐姍姍到了山坡下,又在向一個中年婦人打聽。


    這次上官冰雲依稀聽到唐姍姍問的是:“呂秀才可是住在上麵,就是那個作畫作得很好的呂秀才。”


    那婦人直搖頭,表示不知道,她身旁一個半大孩子卻道:“娘,這姐姐說的是山頭上的呂秀才,就是呂老頭呀!我聽到有人叫他秀才公。”


    那婦人笑道:“哦!你要找呂老頭啊,他就在半山坡上麵第三間屋子,門口掛八卦門簾的就是,好找得很。”


    這呂秀才又是何許人物?唐姍姍為何定要找他?對了!他會作畫,莫非水兒的畫像出自他手。這應天府的貧民窟莫非也是什麽臥虎藏龍之地?上官冰雲提前上到山坡,先繞到第三間屋子旁,從旁邊個小窗子的窟窿裏瞧進去,隻見光線黯淡的屋子裏,一張破破爛爛的桌子旁,坐著個略有些駝背,五十歲左右的老頭,神情瞧起來有種說不出的落寞蕭索之感,似是已對人生完全失去興趣,他此刻坐在這裏,好似隻不過在靜等死亡來臨而已。


    這麽一個邋遢的老頭子,難道也是魔尊崔熙麾下的魔道高手?否則他又怎麽能夠畫出那蘊含魔道魅惑之力的水兒畫像?


    上官冰雲正在心中奇怪,唐姍姍已掀開門走了進去,目光四下打量了一眼,又皺起了眉頭,說道:“你就是呂秀才?”


    那老頭麵無表情,一臉木然的說道:“是的,老夫就是呂秀才,算命兩分銀子,畫符一錢銀子。”


    唐姍姍眉頭皺得更緊,說道:“我找的是畫師呂秀才,不是算命的。”


    呂秀才淡淡的說道:“我就是畫師呂秀才,隻不過兩個月前我就改行了,姑娘若要畫像,隻怕已來遲了兩個月。”


    唐姍姍眉結這才鬆開,說道:“你改行不改行都沒關係,隻要你真是專替人畫像的呂秀才就行,我找的就是你。”


    她一麵說,一麵已自長長的衣袖中取出了一卷畫,攤開在呂秀才麵前的桌子上,眼睛盯著呂秀才沉聲道:“我問你,這幅畫是不是你畫的?畫上的人是誰?”


    上官冰雲也想瞧瞧這幅畫是不是水兒的畫像,隻可惜屋子裏的光線太暗,唐姍姍的影子又蓋在畫上,以她的眼力竟然也瞧不清楚。


    她隻能瞧見呂秀才的臉,仍是一片木然,既沒有任何表情,也不沒絲毫情感,就像是臉上戴著一個麵具,或者說他整個人好似是沒有了靈魂的軀殼而已。


    因為呂秀才的眼睛從頭到尾根本就沒有向那幅畫看過一眼,隻是空洞地凝注著正前方,以他空洞而單調的語音繼續一字一句的說道:“老夫不知道這幅畫是誰畫的,也不知道畫上的人是誰?”


    唐姍姍身形閃動,下一刻便到了這呂秀才身前,一把揪住他衣襟,怒道:“你怎會不知道,這幅畫上明明有你的題名。”


    上官冰雲見此卻是一驚,她卻是沒有想到這唐姍姍也是一名高手。


    呂秀才冷冷的說道:“放開你的手,你難道也和老夫一樣?竟看不出老夫是個瞎子。”


    唐姍姍像是突然被人在臉上捆了一掌,手立刻鬆開了手,失聲道:“你……你是一個瞎子,你真的什麽都看不見?”


    呂秀才一臉痛苦的說道:“老夫眼睛若是還能夠看見,又怎會放下畫筆,繪畫就是老夫的生命,老夫早已失去生命,現在坐在這裏的,隻不過是一具行屍走肉而已。”


    唐姍姍呆了片刻,緩緩卷起了那幅畫,但卷到一半,突又放開,目中又閃過一線希望,大聲道:“你雖己瞧不見畫上人,但你也應該記得她的,她是一個美麗的少女,你可記得你在約莫兩個月之前畫過一個很美很迷人的少女?”


    呂秀才說道:“我現在雖然是個又窮又老的瞎子,但兩個月前,我呂秀才卻是整個中原,乃至整個大宋都鼎鼎大名的人物。”


    說著這些話,他空虛暗淡的臉上,突然奇跡般閃起了一路光輝,這驕傲的光輝,似乎使得他整個人都複活了。他激動地繼續說道:“這些年,有人將老夫比之為吳道子,普天之下,哪一位名門閨秀不想求老夫為她畫像,老夫畫過的美麗少女也不知多少。”


    唐姍姍說道:“但這一個少女卻不同。你一定得相信我,無論你畫過的美人有多少,你必定不會忘記她,隻要是男人,不即使是女人,無論誰隻要瞧過她的臉,都再也不會忘記。”


    呂秀才愣了一下,突然開始全身顫抖的慘笑起來,半響之後才突然道:“你說的這幅畫,可是寬一尺半,長兩尺半,畫上的人可是穿著件粉色的衣裙,鑲著藍邊。"也不知為了什麽,他說著這些話的時候神色複雜之極,有著回憶、淫.欲、怨毒、痛悔等神色。


    唐姍姍卻大喜道:"不錯,就是這幅畫,我知道你必定記得的,你當然也必定會記得畫上的美人是誰?”


    現在呂秀才整個人顫抖更甚,一張空虛的臉,此刻看來竟是驚怖欲絕,嘶聲道:“你問的竟然是她……你問的果然是她……我……我不記得她是誰,我根本不認識她……我根本沒有見過她。”


    他說的話自相矛盾,且說著話雙手扶桌子,桌子格格的響,他竟然踉蹌站了起來,然後扶著牆角就要奪路奔出門外。


    唐姍姍一把拉住他,將他又按回椅上,厲聲道:“你是見過她的,是嗎?你也記得她,是嗎?”


    呂秀才顫聲道:“姑娘,我求求你,u看書 .ukanshu.om放過我吧,我……我現在隻是一個又窮又瞎的無用老頭子,在這裏安靜地等死,你何苦還要來逼我?”


    唐姍姍嗆的一聲拔出柄匕首,抵住他的咽喉,厲聲道:“你不說,我就宰了你。”


    呂秀才不停的顫抖,眼前的死亡威脅終於戰勝了以前心中的恐懼陰影,大聲說道:“好,我說,她……她不是人,她……她就是一個魔女。”


    瞧到這裏,上官冰雲心中的疑惑更多,之前的推斷可能全部錯了,隻感覺越加撲朔迷離。原本她以為這唐姍姍和崔熙是一夥的,但現在看來,這唐姍姍好似也是被利用而已。隻是如今不知道為何突然也追查起水兒的下落。


    唐姍姍到底是擁有什麽身份?為何也要不辭勞苦的來找這老畫師,追問畫上水兒的下落和畫的來曆。


    而這老畫師在為水兒畫像兩個多月之後,竟然還不敢說出水兒的來曆,他為何如此怕水兒?不過水兒修煉過玉皇後傳授的魔道魅惑大法,倒也算得上是個小魔女了。


    這時,上官冰雲看見唐姍姍略一沉思之後,故意冷笑道:“魔女?如此美麗的少女,怎會是魔女?”


    呂秀才顫抖著說道:“不錯,我一生中見過的美女雖多,但卻再也沒有誰如她這般迷人,當年南唐小周後也請我去畫過像,那是我見過最美麗的女子,可是小周後的美麗最多使我著迷,但這位少女的美麗卻可使我發瘋,使我寧可犧牲一切,甚至不借犧牲生命,隻為求得她對我一笑。”


    第二更,還有第三更,不要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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