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軍本就一個人當幾個在使,莫非這種間諜,工作量直接翻倍。盟軍務必給他減負。


    “城主的關押地點,連莫非都找不到,旁人還怎麽大海撈針?”諸如此類的棘手問題,盟軍的主帥必須有前瞻和預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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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曹王早在抵達戰場之前,就已計劃好要在蒙古軍燒一個新灶。俘獲人心的能力,曹王從來不低於林阡。


    此刻老奴驚疑:你策反了夔王?


    曹王搖頭:我策反了仙卿。


    夔王和仙卿從西寧之戰開始,就一直負責中轉財物,功勳卓著,毫無宋諜嫌疑,木華黎等人不會關注,故而有見縫插針的可能性。


    之所以選仙卿而非夔王,原因有二:


    其一,夔王是個極端惜命、心思反複、不敢輕易作決定的小人,他與仙卿再如何有嫌隙,逢大事都必會習慣性聽從。如果光突破夔王,極易被仙卿洞穿;相反,先開夔王腦,夔王一步倒。


    其二,仙卿比夔王更容易被策反。何以見得?這段時間他功勳卓著卻竟然在“中轉財物”,這跟他“王佐之才”的自我設定豈止相去甚遠!簡直奇恥大辱,盟軍猜遍白衣謀士,猜阿貓阿狗都沒猜他!他若不堪小用,就該為自己打算;他若效忠夔王,就該為夔王打算。


    蕭駿馳兵敗後,蒙古軍急於與民眾增加黏度,不得不在人少的基礎上進一步“分散”,這真是“各懷鬼胎”的加速劑。


    以財寶為指示,加之仙卿本身就既遊離、又靈敏,盟軍潛入城內的人要捕捉到他還不容易?早於莫非就將他定位!


    在與老奴溝通過羌文情報後,宇文白和移剌蒲阿去肅清地踩點,其餘盟軍便依照曹王指示做了另一手準備——在仙卿的必經之路上,以一隻信鴿銜靈丹與信件落在他麵前,希望他能考慮幫盟軍保全城主一家。


    這是在不影響莫非基礎上的一條平行線。由於仙卿深謀遠慮,曹王唯恐對他算漏,為了避免暴露“城內有人”打草驚蛇,自然隻用一隻讓仙卿覺得“好像是從城外來”的鴿子。對此仙卿倒是深信不疑,盟軍前段時間剛得過“神鳥”、能尋到任何一個不被盯梢而又會動心且有能力的對象。


    洪老太對誰而言都是變數,包括曹王。雖然不知道她在獄中給出什麽條件,但是她如果在這個時間點就能撬動夔王,也算上策——一旦包括蕭駿馳在內的人質們全被夔王釋放,不管莫非能否憑空洗清轉魄嫌疑,這事都將提示木華黎和林陌,心腹大患另有人在。槍頭調轉,莫非自然輕鬆,蕭駿馳也不會冒險。


    可惜,談何容易?夔王果然沒決策,仙卿也真靠不住——夔王不敢冒險開牢門放人,仙卿則因為受寵若驚而沒答應與盟軍進一步合作。主仆倆鬼鬼祟祟不知去了哪裏,等他倆回來,蕭駿馳早死了。


    “仙卿和洪老太見過麵後,便對咱們遮掩得多。咱們人也不多,至多定點監視,無法深入追蹤,隻好作罷。”移剌蒲阿說。


    那一廂肅清突然開始,盟軍隻得回到中策,將仙卿給的靈丹填入了莫非的“肅清地點救人”——


    鋌而走險,安排蕭駿馳“被殺”,對林陌投其所好,倒也能將莫非和蕭駿馳一起保全。


    “既已掌握到城主全家何在,你為何不直接營救?”老奴好奇地問。


    “他們和其餘民眾屬於兩批人質,分布於不同地方。若他們失蹤,則證明我軍已入城,有可能引發這幫窮寇狗急跳牆火燒大月氏。若對他們也施加偷梁換柱之術,則需假死三十個,也有難度。”曹王深諳人心,“隻有讓蒙古軍發現是夔王在放人,才能推動他們的內部矛盾升級,相互間的勾心鬥角早於對外的濫殺無辜。”


    移剌蒲阿補充:“既然洪老太這事是個沒成功的枝節,那對於除命在旦夕的蕭駿馳外其它人,咱們還是回到整體營救的原計劃——兩批人質同時救。”


    “這枝節沒成功,那麽,會引起失敗嗎?可惜不知道夔王究竟去了何處、幾時回來……會不會回來以後又做出新的決定?”老奴說時,竟比曹王縝密,“盡管仙卿沒答應與你合作,會否他自己決策放人?你應該留人在原地繼續盯,防止他現在開了牢門,而蒙古軍沒發現,需要你的人穿針引線。”


    縝密,一是因為他畢竟深入過城內,二是因為,他在乎夔王,恨不得夔王被蒙古軍碎屍萬段。


    “這位是……”曹王仔細打量,雖然分辨不出容貌,但對自己用平起平坐的親切口吻的,世間還真沒幾個。


    在那幾個裏,有什麽令蒙古軍臉生的人能通過走姿讓莫非一眼就看出是自己人?


    羌文並非誰都通曉,羌王雖是曹王死忠,卻也曾是那人的女婿!


    “是你……”曹王色變,驚疑起身,“你不曾死,竟躲在這裏。”


    “是我,王兄。”雖然這老奴打扮成連親哥都認不出,但他和莫非有著旁人無可比擬的關係——權鬥失敗之後他心灰意冷,曾與同病相憐的莫非一起隱居在隴右,朝夕相處。


    “郢……”移剌蒲阿咬著這個字遲遲發不出音,因為,不像啊!


    “世間有四種喬裝術,低級,麵皮;中級,易容;高級,吃藥,我便是這種。”郢王說,“莫非是最後一種:本色。”


    “最後一種最難。”曹王點頭,“你遠避大金,躲到西夏來,隻因為你是上一個蕭駿馳,要用‘死’保護莫非。這樣的假死,其實也算是舍己,你們翁婿感情竟這般深。”


    “我與他,不僅是翁婿,更是同道中人……起先的日子是真閑適,開個私塾,各族孩童都收容,一起傳道受業解惑——這不僅是他和雨祈的理想,也是我和妻子年輕時的追逐。”郢王語帶憧憬。


    “我記得你早年在金夏邊境結識過一個契丹女子,情投意合,雨祈也是交給她撫養長大的。”曹王說。


    “說來慚愧,正是在小月氏城結識。不過那時我是因好奇來尋寶藏,才遇她。”郢王笑。


    “什麽寶藏?”曹王一愣。


    “傳說中三十多年前夏帝曾饋贈給父皇不少財物,當然了,也隻是傳說罷了。”郢王說。


    “洪老太說的,會是這嗎。那夔王開牢門的機會大了,他在祁連山挖了那麽久!”曹王對移剌蒲阿說,“事不宜遲,先折返兩人,去牢旁待命。”


    “末將光顧著別打草驚蛇,卻忘了要守著草叢了。”移剌蒲阿坦承失誤,“希望來得及!”


    “在遇到莫非這個女婿之前,我既悲觀又自信,懶得爭取更懶得放棄。和他在隴右生活了一段時日後,除了有知己的相見恨晚之感,還被他濡染到一股絕不放棄的鬥誌——哎,皇兄。他的理想比我大,隻是對我有所兼容。他對我說,雖然眷戀湖光山色,誰又能忍國破家亡。”郢王繼續述說,“我不太懂,卻迫切想幫他。”


    “那陣子你們隱居得不安穩,夔王府的完顏江潮,代蒙古軍去隴右招新,燒殺搶掠。莫非和他同時入了彼此的眼。”


    “莫非一心想潛入夔王府,一是為幫林阡搭上蒙古線,二是,幫我們所有人向夔王複仇。”郢王倏然攥緊了拳,“郢王府,我、千念、王妃、雨祈、雪舞,甚至旭瑭,所有人的血債。我饒不了這元凶。”


    曹王聽他如此情真意摯地敘述,並且提到了卿旭瑭的名字,微驚,笑歎:“我們兄弟倆,平生第一次這般交心。我以為,你會恨我——我曾誤會你對聖上不臣,親手把你拖下了死局。至今,有關你的平反還在擱淺。”


    “皇兄,平反有什麽重要的?人一釋懷了,什麽都看得開。”郢王也笑起來,“我知道,皇兄待我不薄,香林山上自身難保了還在求聖上將我無罪論處,我要對皇兄報恩,而非雪恨……不過,我也是直到今日才知,皇兄雖仁厚,卻與我一樣,對元凶不予寬赦——他這仇,必須報。”


    “雖然我佛慈悲,也看對人對鬼。”曹王欣慰握他雙手。夔王就算答應合作,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這大概也是仙卿不堅定來投的緣由,仙卿對夔王是真心。


    郢王迫不及待握緊,熱淚盈眶:“哥哥……和哥哥冰釋,是我這輩子從都沒敢想的事!沒想到會實現,突然就不怕死。”站起身來,“城中道路我熟悉,我與他們一起折返,正好也可策應莫非。”


    “好。我會保護你們。你自己也保重。”曹王心知,總攻箭在弦上,很快就將重逢,“戰後,你、我,對了,還有永濟,一起喝一杯。”衛王也在軍中,不過隻是後勤。


    “自然保重。我的命就是愛婿命!”郢王拍胸脯。


    “我倆,連這都一樣?”曹王半開玩笑。兩對翁婿,都既有成熟理想、也頗具赤子情懷。


    “林阡他,到了吧?戎馬一生,戰無不勝,除了他,你完顏永璉還會當誰的副帥?”郢王比往年聰明得多。


    “哈哈。”曹王笑起來,“早已是年輕人的天下。”


    PS:郢王曹王的鬥爭和破冰,可鏈接到181、195、1444、1509.、151.、1514.等章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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