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阡哪場仗是單靠用心感受了去打的?


    細作、謀士全都合拍了,他用眼去看用耳去聽確定敵人沒動靜了,才下令全軍強攻鳳台。


    “木華黎雖曾在會寧怯戰過,畢竟身負鐵木真重托。西寧州之戰蒙古軍一敗塗地,為護精銳不得不獨身殿後,他做得到。”


    然而,善守者藏於九地之下。陳旭話音未落木華黎一聲令下,寨牆後突然鼓角齊鳴,本應撤空的蒙軍一同現身,猛若急湍地向城下萬箭齊發——


    “我想錯了?他是……反·空城計……”陳旭待主公已到敵人射程內才知藏兵,恍然驚覺:木華黎表麵上凜然殿後,實際雖有擔當但還是心裏怕死,遂拉著速不台一起留下、屏氣凝息躲在寨牆後……


    木華黎在鳳台此戰算贏陳旭,實在給西寧的蒙軍掙回不少臉,可惜就算如此,宋軍也沒什麽實質傷亡,因為有他們的主公衝在最前,一邊揮斥“飲恨”弧光一掠就幫身後所有人擋殘了萬箭,一邊刀鋒駭人地繼續卷風裹雲,朝著萬箭之主奔襲、攻擊、勢不可擋。


    善攻者動於九天之上。飲恨刀如從重霄而降,刀人合一,雄豪氣猛,淩厲逼殺,連將要被殺的對象都被撼得血脈賁張——


    “擋不住……”“才多久?!”兵敗如山,氣急敗壞。


    “他這不算入魔吧。”“隻是正常的攻城殺將。”什麽攻城殺將,這是砍瓜切菜。


    飲恨刀所向披靡,遍地是破旗斷戟,蒙古軍除了速不台還能應戰之外全都目瞪口呆,冷不防宋軍在陳旭的調度下亦如決堤的湟水滾滾湧來,旌旆遍草木,兵馬如雲屯,一時多少豪傑。


    “不行,他狀態太好……”速不台幾乎把魅影刀打斷、直至招法窮盡也攔不住林阡,退到木華黎身邊時滿身是血。


    “要讓他入魔。”木華黎本該是這一戰的勝者,隻不過林阡犯規罷了!一不做二不休,我也作弊:“盟王,這地方叫鳳台,你猜,我手裏有沒有尊夫人?”


    “怕死鼠輩,你要是有,早搬出來了。”林阡沒有動容,持刀一馬當先。


    木華黎頓了一頓,笑:“哈哈,果然梟雄都是無情。我突然開始相信,林陌說你拿她當墊腳石了。”不過,林阡不在意並無所謂,林阡身邊的其餘人都知道哀主公之哀、憤主公之憤,他們可都不是木人石心。


    “木華黎,閉上你的鳥嘴!”鯤鵬深知林阡克製得辛苦,最怕他情緒失控走火入魔,然而木華黎不計後果再三激化,難免觸到了鯤鵬的底線。


    “你們再打,我就學小曹王,焚毀這鳳台,和你們的盟主同歸於盡。”木華黎從柳聞因等人的臉上印證出,不用把林阡逼瘋、也可以掣肘宋盟,“沒錯,你們的盟主正待醒,可她又要被你們燒死了。”


    一言既出,立竿見影,即使林阡還無往不勝,宋軍竟有人仰馬翻者。


    “木華黎,我可以讓兩軍暫且休戰,先與你一人了結恩怨。”林阡怕盟軍亂心、折損、節外生枝還夜長夢多,故提議私事私了,“一炷香後,我去城上。你交出吟兒,我可以縱你一次。若見不到吟兒,繼續打之前,我要你命。”


    “擺酒歡迎盟王。不過,怕盟王醉,可帶一個隨從。”木華黎微笑,暗搶主動權。


    牐


    “為何一口答應?不怕他耍花樣?!”封寒最早趕來陣前,擔憂林阡受製,心情溢於言表,他一邊幫忙在鳳台外又圍了一圈、確保木華黎無論怎麽耍花招都一定走不了,一邊奉勸林阡別自投羅網了又發癲、獨孤清絕和軒轅九燁他們還沒到。


    “放心,我不會瘋魔。這出‘單刀赴會’遲早要有,否則,我們將來的每一戰,都會被他們以謊話要挾。”林阡不想盟軍再在勝仗裏被動半次。


    “謊話?”聶雲從話中聽出端倪,“你不相信暮煙在蒙古人手上?你該不會覺得封寒在騙你,她已被埋在地宮下了?”


    “不是我不相信,而是盟軍不能時刻都輕信。”林阡極力保持冷靜。


    “一事歸一事。林阡,我雖怕你受製,但不是怕你受謊話製,而是怕你受真相製——我沒騙你,地宮著火那天,我在會寧養傷,王爺本意是想要我去城外通知你,但我卻被紫茸軍指引、先一步去地宮救王爺……事後我思來想去,已經有小曹王了,為什麽還引我去?估摸著就是蒙古軍怕公主藏得深,非得要我進去指路。”封寒堅持吟兒尚存。


    “你們倒是別說了!師父本來都好了!”鯤鵬生怕林阡又糾結。


    “什麽邏輯?!她死透了叫對他好?!”聶雲一怒,封寒更怒:“林阡,但求你別放棄!”


    “我沒放棄,先別爭執。你們都是為我考慮,隻不過角度不同而已。先把這場鴻門宴赴了再說。”林阡微笑,一手攬一個。


    “林阡,你準備帶此人去?!木華黎準許帶一個隨從,是故意要把他放你身邊的蒙諜撤回吧!”封寒對鯤鵬的敵意更在於,林阡近身有個確定的蒙諜!


    “不是鯤鵬。封大人。”林阡當即護鯤鵬。


    “不是鯤鵬也別帶,我武功比他高,林阡你看不上?”封寒想,大不了決一死戰。


    “我帶他去,是因為,那邊蒙古和吐蕃人多。我得帶個翻譯啊。”林阡麵露尷尬,“封大人,您槍法無人可及,坐鎮中軍更適合。”


    “這倒是。”封寒受了這溢美之詞。


    牐


    宴無好宴,木華黎終於如願以償地給了林阡一個鴻門宴,就可惜大環境從原定的綏遠關大勝淪落成眼下的鳳台大敗。


    “開門見山,直接把吟兒交給我,這次不交就說明你們沒有,沒下次了。”林阡的懷疑當然是有緣由的,飲恨刀都懸在了他們頭頂上了,是時候拿出殺手鐧了可木華黎他們卻沒有。


    “盟王,不如先飲酒,慢慢述。”木華黎猜到鯤鵬會來,熱切地望著鯤鵬,想把內心的歉疚悉數道來。


    “拖延時間,等援軍?拖雷在宣化府,自身都難保。”林阡笑著準備喝酒,木華黎驚詫不已,臉如玄壇,忍氣吞聲——


    林阡知道拖雷在宣化府?那麽蒙古軍連通路都沒有!隻能趁林阡注意力在“不可入魔”、在鳳簫吟生死之際,抓緊時間用毒酒毒死他,至少毒殘他……


    “什麽好酒,我先嚐口。”鯤鵬懂木華黎會耍什麽伎倆,那酒壺上有個機關,往上撥是毒酒,往下則無毒。


    木華黎萬沒想到鯤鵬居然會為了林阡豁出性命不要了出來擋酒,一怔,趕緊搶來往地上灑:“先祭你的好兄弟依仁台。他是被林阡殺害。”


    鯤鵬笑了:“戰狼和封寒,據說也是被林阡殺害?”


    “那麽多謊你都信,簡單的真相你卻不信。”木華黎痛心疾首。


    “我和依仁台相交一場,但可惜人鬼殊途。”鯤鵬的立場已經清晰得很。


    “你真糊塗,浪費了我一番苦心。”木華黎本以為這是鯤鵬回來的好時機。


    “酒還不錯,再倒!”鯤鵬索性坐在林阡席位,“師父,別怪我貪嘴啊。”


    “你盡興。酒這東西,杯盞不適合我。”林阡笑,退而做背景。


    木華黎歎了口氣,給鯤鵬斟第二杯:“也罷,塔娜,出來吧。”


    鯤鵬一驚,沒想到會在此時此地同她重逢!


    “鯤鵬。”林阡不知道他們嘰裏咕嚕什麽,但看那女子含情脈脈泣訴,也知是誰。


    “你的夫婿,已經死了,死在了鎮戎州的老神山。你還年輕,改嫁他人吧。”鯤鵬狠心說的話,林阡也是後來才從莫非口中懂意思。


    “換成大碗也不行!師父抱恙,不能沾酒。我喜歡飲,我替他喝!”接下來,一一擋酒,吸海垂虹,給林阡的鴻門宴,竟成了鯤鵬的和離、斷義酒。


    他和塔娜喝,和速不台喝,但沒和蘇赫巴魯喝,也同樣對木華黎怒目而視,


    一語成讖嗎。當初在老神山的懸崖邊他對木華黎也說過一句同樣的話,隻不過語氣截然不同了:“滾,別喝我的酒!”


    木華黎因為理虧而吃癟……很早以前他把鯤鵬潛藏在鎮戎州,鯤鵬是他最看好的能殺林阡的死士,鯤鵬也想完成任務,前幾次見麵真想殺了林阡,但對方實力太雄厚,殺不著……再後來呢,彗星撞地球,地球一點事沒有,多了顆衛星罷了。


    “喝一圈了,還交不出來嗎,看來是沒有啊,師父,您怎麽看。”鯤鵬喝得渾身冒汗,感覺氣血不停上湧,彼時有蒙古軍因為心虛而劍拔弩張,


    林阡真是人世間最強悍的背景板,不需要一句台詞,也能令他們每個人都心驚肉跳。


    “不死不休。”林阡終究還是開口,一幹人等魂悸魄動。


    “好,師父,您別動刀,出去以後再打。”鯤鵬此刻的表現令林阡彷如看見了吟兒……你殺氣過剩,先別打,我可以,我護著你,等到安全地帶了,盟軍都來了,再打。


    “好,為師也想看看,你的刀法練得怎麽樣了。”林阡感動也信任,因此聽令沒出刀。


    “可能……第七層左右。”鯤鵬興致上來,一刀臥看千山急雨來,


    說打就打,說白熱就白熱,肝膽洞,毛發聳,光影翻飛,氣流排宕,


    “攔我者,莫怪刀不長眼!”戰城南,刀激身勇。


    腥風血雨裏,偶爾透現出木華黎惋惜的眼神:為什麽?何苦!


    木華黎,你這樣的人是不會懂的,單刀破陣映寒芒,死生輕擲為知己!


    日上三竿,至兩軍交界處,鯤鵬雖沒中毒,但還是吐了一地。既恩斷義絕也化險為夷,大醉的他眼眶一熱,決然狂吼:“師父,請您開始殺——不入魔地殺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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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林阡大喝,聲震河山。


    “哎喲這好像是個忠臣啊。”封寒連連認錯,教聶雲把鯤鵬從戰場上往回拖,與此同時他逆鱗槍護著飲恨刀不遺餘力往反向衝。


    雙刀幹脆利落,長槍霸氣威淩,兩者並行,自是遊刃有餘的灑脫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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