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時間軸串聯可知:去年春夏,李全初返紅襖寨,人脈不廣,隻能靠夔王給他的天火島死士幫襯,偶爾才會在不起眼的遠處作奸犯科;去年秋冬,李全因為江星衍死咬不放而對一直幫林阡監控他的吳越起殺心,出手;吳越既除,今年年初他主攻汙蔑林阡、陷害江星衍、斥遠楊鞍與徐轅;總算在今年年中,他扮演的林勝南被楊鞍倚若長城……


    其餘任何時間點的證人都已被滅口,隻剩最早的一個“去年春夏”、遠避姑蘇的幸存死士李靈軍。李靈軍既然有過這個“在興州婚宴後擅自行動、對玉紫煙住處縱火害其毀容”的可疑舉措,那就很可能“表麵是史潑立麾下、實際服從李全和夔王”,若他真出身天火島,就必被種過生死符。


    這兩段話,反過來一樣成立——隻要證明李靈軍與生死符、天火島存在千絲萬縷的聯係,那他就有做李全汙點證人的機會,點亮呈現給楊鞍的證據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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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懸翦的這條情報因為要繞過李靈軍“務必絕密”,所以林阡指明由其親自傳達茯苓,且僅限於飄雲、莫非知情。衝這一點,主公對他們的忠誠、實力都是最高信任。“無論主力到達與否,西寧都應萬無一失。”主公沒有直說,但一定有這期待。


    “天火島諸如靈犀、小胖,都早在莒縣就破除生死符、重獲新生。唯獨李靈軍和他的上下線,那時身在姑蘇或還沒到中土,既沒加重過,也沒解開過,奴性難改,故而一直在為夔王屯兵蓄力。此番他們隨慕容山莊一起來西寧發展,碰巧接觸到夔王妃剛革新的又一代生死符,所以在夔王北逃的過程中被仙卿一把抓牢。”飄雲作出如是推論。


    莫非隔空與他們對話:不管李靈軍是不是鶴唳,鶴唳的勢力範圍和據點分布,可以從夔王的北逃路線中窺出一二。言下之意,慕容莊主如果不想查未婚夫,可以暫時不查,加強防範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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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莫非還說:如果李靈軍就是鶴唳,由於他參與過懸翦的構建、身份和莫非在玄黃中對等,那整個西寧的情報網將會是“宋諜裏混了蒙諜,蒙諜裏摻了宋諜”,最苦的將會是一直以來負責甄別的飄雲。


    飄雲笑著,任勞任怨:“沒關係,我能行。”


    茯苓心如止水,不願辜負眾人:“不要緊,我查。”


    最簡單的查忠奸辦法就是故意設局:給假情報,全程監視目標的一舉一動。


    假情報配以真損失,一邊對嫌犯試出黑白,一邊給其甜頭以麻痹、便於繼續放線釣魚。


    不消幾日,又順勢網出一大群大魚小蝦,相互印證,彼此坐實,“‘鶴唳’果然是靈軍。他的上線‘風聲’就是他現在的副將謝浮白。”“好在他們的據點沒有分布在我軍最看重的綏遠關,勢力範圍多涉及土峰山、金蛾山等地。”茯苓和飄雲對危險程度心中有數。


    “倒查內鬼”的計劃和布局,靠的是莫非和飄雲配合,然而,也“多虧了慕容莊主有決心。”不僅飄雲歎惋,莫非在收到飄雲新指令時,亦不無感慨,茯苓再不是淮南爭霸時那個毛毛躁躁的瘋丫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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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飄雲給轉魄一脈的新指令:在土峰山、金蛾山等地查探李靈軍謝浮白據點的內部玄機,以便接下來宋軍對彼處一舉攻破。


    對此莫非當然有信心,西涼府破解城防的翻版而已。不過也不能掉以輕心,畢竟李、謝比木華黎的準備要充足;莫非自己,地位上升了、操控方便了,可是風險也相應升高。


    懸翦一脈的重要任務偏少,主要是得陪著和他們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天火島蒙諜們一起,“依循‘假’情報對宋盟造成‘損失’,一旦勾連金蛾山與綏遠關,定能為他日奪權充實戰備”。但懸翦又不能完全不涉足大事,免得被蒙諜們識破打草驚蛇,所以該有的大情報還是要通傳,比如,盟軍主力有多少兵將,目前分別開到了何處。兵多將廣,財大氣粗,不怕蒙諜知道,就怕他們不知道——


    石矽、祝孟嚐、移剌蒲阿為先鋒,薛煥、鯤鵬、宋恒隨林阡而行,赫品章、封寒、紇石烈桓端為中堅,厲風行、穆子滕、仆散安貞為大將,徐轅、金陵、完顏合達與曹王留守——宋盟和曹王府合並以後,任意組合都是無比威懾的陣容。這還沒算上獨孤清絕、軒轅九燁之類隻為規避林阡入魔而北上的自由人……


    欣欣向榮,蒸蒸日上,生機勃勃,雄風凜凜。


    臘月下旬,慕容茯苓和李靈軍的原定婚期越來越近。世人皆知,西寧的明爭隻要林阡木華黎都到場就立刻開始;世人不知,西寧的暗戰,“誅宵小”“奪權”兩股潛流,也正洶湧澎湃地穿插對進,明爭的時間和地點其實維係於暗戰而不是林阡到。


    茯苓但凡有一點像慕容荊棘,大戰一觸即發,婚期應該延後;但如果茯苓依賴林阡、一心隻等主公接管,沒發現身邊有鶴唳、不知道李靈軍有問題、就算主公到場的時候有騷亂也無所謂,那麽這個婚期就沒必要改。


    身為西寧州的不二主帥,茯苓到底要用什麽去給這樣一個鼎盛的盟軍接風洗塵?一場婚宴,一場戰亂,還是……


    “婚期不改。”不延後,婚宴就是戰亂!不是命運安排的時間,是我,慕容茯苓。所謂戰亂,要宋軍戰、蒙古軍亂!


    茯苓就應該有破綻,就應該比不過荊棘,就應該責任感欠缺而愛情至上,那才能和最近的假情報真損失契合,那才能誘蒙古軍將她小覷、趁婚宴來奪權以及被誅。兩股潛流,遲早撞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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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前李靈軍與她定下婚期,儼然是想和她更進一步,利用莊主夫婿的關係,暗暗鋪滿西寧州,幫夔王府奠定漁翁地位。然而,一沒想到這場戰鬥會牽扯進主公以及盟軍主力,二沒想到木華黎居然會把夔王的布局全然奪去、化為己用。這一戰因此上升為宋蒙之戰。


    “如無意外,李、謝是想趁婚宴發難,趁我不備奪下他們勢力尚小的綏遠關,最終與土峰山、金蛾山據點融匯。”鑒於蒙古還不知道宋方已掌握“鶴唳”的存在,在木華黎的構思中,林阡並不知等待他的不是婚宴而是鴻門宴,所以就算林阡提前到西寧也是猝不及防、必敗無疑,蒙古軍有勝算靠出其不意打出一個以少勝多、報仇雪恨。


    也就是說,婚宴的時間地點都和李、謝起初的想法無異,隻不過隨著計劃的更改,醞釀奪權變成了實實在在的奪權奪關,攻關的敵將很可能增加了速不台等精兵驍將。


    那慕容茯苓就將計就計,用這場定時定點的婚宴請君入甕!既可給蒙古軍致命一擊,亦能幫紅襖寨釘死李全,前者是近憂,後者是遠慮——


    當然要用婚宴來抓李靈軍了,隻有在那個情境,才可能讓楊鞍看見李靈軍和李全有交往;隻有在那種場合突如其來地撕破臉,才能封死李全對李靈軍滅口的路;隻有讓李靈軍在以他為主角的浩劫之後還活著,才有機會說服李靈軍投宋轉做汙點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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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錯,汙點證人,也要人家願意做才行。


    若是李全的刎頸之交,李靈軍就算落網萬次,也不可能承認李全是同夥半回。


    然而,並不是。


    李靈軍的性格,她是了解的,他對她不可能無情。


    身為死士理應低調,怎麽敢跟慕容莊主扯上關係,是因情不自禁!當然了這也可以解釋成他另有所圖。錯,圖慕容山莊還不如圖紅襖寨。


    為了她連範島主的麵都沒見就從泰安直奔姑蘇,是因一往情深!當然了這也可以解釋成夔王府想在姑蘇有地盤?錯,當時夔王有在山東就滅林阡的資本。


    為李全殉節?為夔王獻身?天火島的死士,九成以上都隻會為生死符萬死不辭。


    因生死符而聚,終會因生死不成符而散。


    李靈軍、謝浮白和他們的一眾麾下,之所以被仙卿和素心一把抓牢,是因為他們還沒有見過胡弄玉和茵子以毒攻毒的本事!換而言之,隻要遇到胡弄玉和茵子,他們臨陣倒戈、洗心革麵的可能性不小。這也是木華黎不可能在婚宴結束後才啟釁的根因,婚宴標示著林阡及其恩威都到西寧。婚宴前也不可能,婚宴前沒有一個合適的契機把盟軍一網打盡,以蒙古軍現在的實力,隻能集中勁旅孤注一擲,勝敗在此一舉。


    言歸正傳。李靈軍一定要感化,但愛情是雙向的,一個不慎又會出賣自己、影響盟軍。所以,從此時直到婚宴,都需要茯苓把握火候。


    戰鬥的另一個關鍵,則在於轉魄。事與願違的是,這幾天,他的行動竟忽然受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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