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金軍絕地反擊、悲憤突圍嘯聚北峰,兵鋒迅速蔓延至鍛爐穀、西關、老神山各地,勢不可擋,但因宋軍有郝定、辜聽弦、沈釗等人先後馳援而有所收斂。


    其後激烈角逐、勝敗交迭,到廿三傍晚才大局初定。北峰已確定由仆散安貞和郭仲元穩占,但郝、辜收複老神山後仍想再進一步,兩軍依舊劍拔弩張。


    而此時,被林阡無差別攻擊的金宋蒙三方一線高手全都還未能恢複,因此這又一個關鍵的不眠之夜竟成為二線將領或新秀之間的耐力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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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排兵布陣,調兵遣將,不可開交。等到諸事安妥之後,林陌才終於有空涉足鍛爐穀。


    萬裏夕陽垂地,可笑的是,騙金軍破釜沉舟的他,竟是最後一個相信戰狼已死之人——


    有預感是一回事,待真的觸到了那片曾經血流成河、根本不可能清理幹淨腥穢的戰場,他如觸疾電縮回手,


    能感應到那日緊隨戰狼死戰的忠臣良將們,“欲將血淚寄山河,去灑東山一抔土”之慷慨壯烈。喪心病狂的林阡剛屠殺完時,恐怕這整座山的屍體都連綿不絕!


    憤恨填膺,灑酒相祭。戰狼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是:“留著這條命,和曹王會合”,還對仆散安貞、郭仲元等人叮囑,“駙馬的安危就拜托你們”——


    那個從來都挽大廈於既倒的冷厲孤狼,向來使敵寇、麾下甚至親人都聞名畏懼,然而,卻與他林陌肝膽相照,經曆了他從一無所有到一呼百諾的全過程,最後死,可能都死於“要去北峰救駙馬”……卻終究忘記了,明明彼此承諾過,留著這條命,和曹王會合!


    “段大人,各位將士,我林陌,必報此仇!必帶你們見曹王……”恨意不絕,直湧心間腦上,使向來儒雅如他,亦青筋凸起幾乎撐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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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諧)九,他此番發起翻身之仗,曾想順帶著救出移剌蒲阿、完顏合達那些曹王府驍將,可惜抗金聯盟應是過於看重這些戰俘,設置了重重阻障,導致金軍想救的顆粒無收,不想救的範殿臣、夔王妃倒是收之桑榆。


    “範將軍,可否答應我,暫時代替段大人,聽我調度?”他救出範殿臣的第一刻,就下手拆範殿臣和夔王府,不給範殿臣第一時間見夔王的機會。


    其一,林陌不想白救,你既被救,就得起到被救的作用,使我這一仗利益最大化;其二,範殿臣,你體力保存這麽好,難道不該發揮自己的價值,去剿滅那個可恨該死的林阡麽。


    別忘了,在被林阡活捉之前,你和戰狼曾有過同心協力、以獨步聖功難得一次重創林阡的經曆!


    範殿臣不是沒猶豫過:如此,會否令夔王和仙卿誤解?尤其是……那個據說被裁定內鬼還趁亂逃跑、至今仍下落不明的張書聖,是自己一手拔擢、且推心置腹!


    但,殺林阡是個再大不過的誘惑,何況夔王在金帝這裏需要戰功、那樣一來就算以後蒙古打退堂鼓了夔王府也能在大金留個一畝三分地,再加上,還有王妃能給自己作證清白……最終範殿臣答應了林陌。


    夔王妃素心向來睿智,她支持說:隻有在眼前駐守好狼溝山、教沈釗蕭溪睿不能進犯,才會有長遠的和夔王仙卿順利會師。


    得空,範殿臣也來拜祭戰狼。身為夔王府和曹王府的兩個首席,曾經再怎麽相互厭惡,也畢竟有過被林阡打得相依為命了一天的難忘回憶。


    “危險!別隨便看到一束光,就以為那是太陽……”那日在劍塚,林阡剛說完,他就和戰狼異口同聲:“那就是!”


    別無二致的堅決,可惜分別說的是夔王和曹王,


    換個時空,或許也能惺惺相惜吧……


    “段大人,我敬你。”他凜然敬酒,欲以戰狼為榜樣,將為恩主而死視為最大榮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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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陽西下,不經意間他與林陌打了個照麵,其實在見到那側影的一刹他差點嚇一跳,林阡來了?!


    怒意衝天之時,竟也有幾分林阡的霸悍之氣,甚至,有過之而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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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範將軍,夔王和仙卿皆安好,如今都在西關據守。”林陌開門見山。


    “啊,那就好。”緩過神來,範殿臣由衷高興。


    移近些,發現林陌仍然眉頭深鎖,範殿臣猜是為了戰狼和封寒:“據說,封大人也是在此犧牲?”


    “我軍與宋不共戴天。”林陌不置可否。


    見微知著如他,認為戰狼不可能不給小曹王高手保護,也就是說,戰狼赴死一定是為了殿後,事實也證明小曹王成功逃出生天——封寒本該和小曹王形影不離,卻沒能一起生還,十分蹊蹺,有待查證。


    盡管不一定是林阡殺,但大部分蒙人都說目睹,為了金軍這口氣能長,林陌隻能暫認為是:“木華黎他,算準了我軍會為了報仇雪恨而超常發揮。”


    “他算對了所有,隻是沒算對日子吧。”範殿臣聽素心分析過,木華黎想要的金軍爆發是長遠計劃,如今事與願違,連素心都嘲諷。


    “如果不是林阡那個瘋子不按常理出手,一切恐怕真的都如木華黎所願。此人,實是個不容小覷的毒士。”林陌搖頭,“要知道,他隻是成吉思汗的偏師。區區幾百人,就攪得金宋雙方天翻地覆。”


    而且完顏綱在撬莫非的過程中窺探到:玄黃二脈正在啟動重組。所以林陌知道,木華黎哪那麽容易一蹶不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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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木華黎現在也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州西七關外、與會寧毗連處,蒙古軍不是沒有兵馬屯駐,卻被百裏飄雲、楊致信、彭義斌、石矽等人死死攔鎖著進不來。


    彼處的會寧金軍並非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是完全沒能力來驅趕這些犯境的蒙古軍或宋匪。恐是因為曹王早先把和尚、郭蛤蟆這些戰將全投入西夏,一時半刻根本撤不回。


    可想,曹王的戰略裏,蒙古永遠是大敵。所以木華黎在病中也沒忘記,要蘇赫巴魯盡可能去與關外蒙軍聯絡,令他們去會寧境內傳播流言添油加醋,務必使戰狼、封寒之死能盡快傳到曹王的耳中——


    木華黎要讓曹王至少動這個撤回精銳的心,讓曹王明知蒙古是最大的威脅、卻因為仇恨而把南宋抬升到蒙古之上。


    “軍師,者勒篾和地脈正在支援此地的途中。”蘇赫巴魯完成使命,還帶回這樣一個好消息,“大汗說,環慶事,者勒篾全權負責。”者勒篾也是蒙古四獒之一,曾經數次救鐵木真於危難。


    “何故大汗本人不來?”速不台問,他的潛意識裏,不該再以偏師試探,鎮戎州才是硬茬——就因為有林阡一個人。


    “畢竟大汗最成熟的規劃在遼夏、繼而吞噬大金。區區一個小兒,怎可能令他重心更改。”木華黎意識到,兀剌海城也不好打——那他就更要去調曹王的心境和部署!


    “小兒……”哲別一愣,剛想說林阡怎可能是小兒,忽然懂了木華黎說的是拖雷。是啊,來回有時間差,大汗收到的情報,應該還是拖雷被砍,而不是今次的木華黎慘敗。不然,者勒蔑為什麽負責的是“環慶事”。


    沉默不語:重心遼夏?那建立在沒有林阡的基礎上;吞噬大金?那建立在沒有林陌的基礎上!


    “稍安勿躁,等者勒篾的後援到,我們也恢複差不多了。”木華黎安撫起眾將心緒,“先休整,從旁協助林陌即可。”


    “能打的兵都給他用了,還要怎麽協助?”拖雷氣呼呼地問。在過去的這一戰裏,怯薛軍的精銳們被林陌直接從天子嶺帶到老神山,首當其衝遭遇郝定和辜聽弦,倒真協助了仆散安貞和郭仲元,使他們金軍能穩占北峰!


    “還有另一個戰場。”木華黎淡然一笑,心知這隻是林陌對他不誠的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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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所謂,何必為上一戰歸咎?專心給下一戰鋪墊吧。


    若言情報是戰爭的先決,則,輿論是最大的天下。


    畢竟,控製輿論就能控製人心——


    有個真相說起來像個笑話:宋盟最大的漏洞,是他們的主公林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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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章節名出自古風歌《曆劫成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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