夔王開門見山問莫非:“為何跟著我?”


    莫非淡淡回答:“恩主對我有知遇之恩。”


    “但你在西夏數次救我,早已還了。”夔王強忍對他的好感。


    “知遇之恩,猶同再造,還不完。”莫非惜字如金。經曆過諸多波折,他性格變得冷漠。


    “唔,你說,你想在我這兒上位?可我這裏,零落成這般……”夔王都不敢自稱本王。


    “確實有爭功之念,不忍見此景象。然而,恩主的堅韌打動了我,我相信恩主一定能東山再起、一鳴驚人。”莫非眼中盡然決絕,“無論如何,一定要對付林陌、報複林阡。隻有您翻身為主,我才能報仇雪恨、揚眉吐氣。”


    “是因為想給郢王報仇,才不投林陌;是因為想為自己雪恨,才把林阡樹為第一敵人……”夔王喃喃自語,可是這仍然不能證明你沒投蒙古啊!但眼下明明和木華黎會合了、我已經沒什麽利用價值了,你還在我身邊,那就不可能是他的人在為他下棋,除非,你是為了……“莫非,你對祁連山可能有的寶藏,有什麽看法?”


    寶藏!莫非如果是為蒙古想撬,那就完全阻擋了夔王逆襲稱帝的雄心;如果隻是為了他自己,那也就是私德問題,但夔王不覺得他是個貪財之人。


    莫非一愣,似是意想不到寶藏的存在:“如果真的有,恩主自立更快,就真再好不過。”


    仙卿審完顏江潮時則拐彎抹角得多:“江潮,在西線這些年,可想家嗎?”


    “想,經常想起小的時候,我不像兩個哥哥那般強壯,練點兒功夫就上氣不接下氣。是恩主教我,要完成一切不可能的事,還讓島主師父傳授我西夏的天守劍。”完顏江潮感恩戴德,“恩主對我關照,須臾不敢忘,興寐不敢忘。”


    夔王和仙卿碰麵,相互搖了搖頭:沒試出來……沒試出來既是因為這兩人太完美,也是因為夔王和仙卿自己不自信。


    寄人籬下的日子可真不好過,總算安頓了十六騎、立刻去求見木華黎,卻程門立雪了半個時辰,一直沒見那人的影。


    “何意!何意!”夔王難忍內外交困的抑鬱,“今次金蒙聯合,理由和渠道都是寒火毒和天火島——當初以我夔王府為橋梁,此刻卻欺我人微言輕、對我棄如敝履麽!”


    仙卿一邊勸他息怒,一邊提議:“此一時彼一時。王爺,完顏璟已出牢籠,我們未必要長期依附蒙古。先權宜,再靜觀其變。”


    “你說得對。當然在大金好。蒙古,人生地不熟,終究不是個好的棲息地。仙卿,幸虧還有你。”夔王老淚縱橫,“可是,殿臣和你姐姐,都還在林阡手上啊,我在完顏璟身邊,都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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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殿臣的妹妹,完顏璟的妃子。”仙卿提醒,還有範氏,可吹枕邊風,“別忘了,我們還有個小曹王。”


    “哦,對,對。”夔王又燃起希望。


    牐


    木華黎之所以晾著夔王仙卿,是因為這一時半刻心情極差。


    好不容易在老神山的旮旯裏找到一處安身之所,卻聽聞徹辰他剛烈地在宋營自刎,木華黎灑了幾杯薄酒,痛心疾首:昨夜星辰隕落,我以為那預示著王塚虎要死,誰想到,竟還有與我觀星的你……


    釋放過狂妄之氣了,是該反思反思,木華黎自己的不足——


    “昨夜當屬惡仗,計成但消耗大。林阡帳下人才濟濟,辜、石、彭、百裏等人,縱使措手不及,仍然驍勇難當,令我軍之主力止步於關下、僅有高手能夠混入、怯薛軍卻死傷慘重;雖然完顏綱推進、林陌遁出,兩方終於會師,可環慶仍有不少金軍的老弱殘兵和殿後精銳淪為俘虜……曹王府不再是一個整體,可以說有得有失。”


    此局妙在,他把陳旭、林阡、徐轅都算得滴水不漏;壞在,他輕敵,以為林阡徐轅調虎離山,就一定能贏。


    苦歎一聲,本想在須彌山反客為主,誰知林陌隻能換天子嶺立足,自己和戰狼、夔王則被鎖進了老神山。不輸不贏,是因前招被林阡打破,後招卻被林陌補足。雖然讓金宋都知道蒙古可怕了,卻沒能如願以償懾服林阡和駕馭林陌,木華黎隻能被迫把戰勢的主導權暫時還給兄弟倆。


    優於金蒙雙方的情報網是木華黎唯一的慰藉。“據說徐轅已開始調查商盟。我不可輕敵,天地玄黃,任重而道遠。”木華黎心情舒緩過後,終於讓幹等了多時的夔王主仆進帳,敷衍了幾句,木華黎信誓旦旦保證:“王爺,您是功臣,大汗不會虧待您。”


    這次之所以搭救夔王府,一來,據說夔王府在西夏有寶藏,還有利用價值,二來,也是木華黎遠程告誡林陌,橋能拆也能再建,你自己權衡要不要過河。


    “若脫困,能否幫我救殿臣和王妃?”夔王愁雲慘霧,“我怕林匪對他倆嚴刑逼供……”林匪逼供的目標未必是寶藏,可萬一他倆招架不住、賣寶藏求生、那可就不好了!


    牐


    自私涼薄的夔王,終究小覷了範殿臣,他到現在還為了王爺的大業咬緊牙關,倒是那夔王妃身子骨薄弱吃不起苦,對胡弄玉招供出範殿臣和戰狼從幾時起合作。即便如此,她也沒揭夫君的老底。


    茵子抱著水赤練來就是想把供詞帶給林阡:“不過,壞叔叔適才好像自己都分析出來了。”老狐狸正好打了個嗬欠,滿眼都是“白跑一趟!”


    “胡丞相怎麽要你跑腿,自己不來?”吟兒一邊喝上癮,一邊問茵子。


    “弄玉姐姐忙著找可以對解藥限域的東西。不然那毒藥總會像沒鞘的劍,無意間都會傷及自己人。”茵子說,獨孤傷勢沒大礙,正在恢複中。


    林阡把供詞看了一遍,果然曹王府和夔王府的合作是素心拍板,範殿臣出於成見、一度不太樂意:“山東之戰不是沒合作過,合作過也不成。”素心搖頭:“合作可能不成,不合作肯定不成。”


    “這女子,真不是個省油的燈。”林阡忍不住說,“又會造毒,又有智慧,又有……”吟兒咳了一聲,示意你誇得太多了,林阡才話鋒一轉:“範殿臣對她心服口服。獨步聖功,就是那天給戰狼的。”


    詳細情況八(諧)九不離十,從此宋諜走上了一條蒙眼的路:


    十一日,薛清越之死,戰狼和範殿臣不和;十五日,完顏綱對速不台趁火打劫遭反殺;十七日,天火島起義。三者一起對林阡卸下防備,這三者分別指向了——曹夔無法合作,曹蒙無合作,夔蒙無暇合作。


    然而,出發點是為了各自王爺好的範殿臣和戰狼,終於突破嫌隙,合作了一次而且贏了林阡!戰場如是,武功如是!


    “我能想通曹王府和夔王府合作,想不通的是曹王府和蒙古,也罷,林陌和曹王,終究不一樣。”陳旭歎,“若說對蒙古,我是在‘寧可高估’的前提下還低估了木華黎;那麽對金國,我是小瞧了林陌的那口傲氣。”


    “傲氣?齷齪氣吧!他表麵說是和範殿臣合作,實際難道不是和蒙古!不管主動、被動,確實都約好了!”吟兒氣不打一處來,抖著素心的供詞說,“你們瞧瞧,連夔王都知道:不能完全信賴蒙古!林陌小人,帶壞了曹王府!”


    林阡被吟兒這句話提醒,心念一動:“畢竟勢力不同,他們彼此保留,總會有分道揚鑣的一日。”笑,“合作了姑且傷敵一萬自損八千,不合作,還不輸得精光?”


    陳旭不約而同出謀:“一直以來,小曹王是夔王府的’挾天子以令曹王府’,這是夔王府的心虛和曹王府的芥蒂,使金人看似團結在金帝身邊實際卻各懷鬼胎。主公可以從這一點破天子嶺。不過……”


    “我正想說,要離間曹王府和小曹王,把天子嶺鬧得雞飛狗跳……不過什麽?”


    “不過,老神山的那些人雖然躲得深,不可能不與外界聯絡——他們如果想厚積薄發突圍,就必然約天子嶺派人策應。我軍兩麵出擊,不如一網打盡。”陳旭循循善誘,“既然天子嶺這裏會出‘人’,這個‘人’,主公希不希望他是小曹王?”


    “當然好,隻要他執意上陣,林陌也攔不住,也會派高手分流以保護,我軍捉他還不容易?如此一來,一石二鳥,既能削弱天子嶺,亦能定位老神山。”試想,如果小曹王陷入危機,戰狼還能當縮頭烏龜?


    “怎麽讓小曹王執意上陣?”吟兒著緊問,“海上升明月,都已經蟄伏了。”


    “無需細作。小曹王的野心,教子滕和厲夫人喊幾句話就可以。”陳旭搖扇,胸有成竹。


    失敗經驗總結過,反擊策略也擬好,林阡卻仍蹙眉:“說起蟄伏,實在憂心。蒙諜很難肅清,我們的宋諜,現階段卻模糊不清。”


    這當兒吟兒好像是吃多了馬乳,急得離開了一會兒。柳聞因看接下來似要討論絕密,於是也借故帶茵子跟她一起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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