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強至極,難道你們就沒私會石矽?前仆後繼,唾沫星子怕是都快把石矽的軍營淹了!你們怎就不行跡可疑了?!”如果說楊鞍是李全的槍,那展徽就是楊鞍的炮,“現在隨口搬個人出來棄車保帥?我倒要問問,他路成仕途順暢、背叛盟軍的動機何在!”


    鴉雀無聲,跟隨路成一起跪伏在地的那幾個下線戚戚發抖,當中不乏有良心者,似乎想要抬頭說話,然而礙於曾受路政之恩,終又不敢出賣自家少主。


    沉寂中,路政痛下決心、肅然開口:“諸位不用看我麵子。對著主公,知無不言。”


    “路大俠……”“主公!我等並非有心犯錯!”“卻隻可惜,越犯越錯!”終於有人難逃譴責,眼看就要說出路成動機。


    “胡說什麽!父親我沒有!”路成大驚回身,隻囫圇看了一眼,就為了自保而不惜胡言亂語,“這幾個早就轉投了楊致誠去了,想要冤枉我害死若熙,所以才這般卑鄙誣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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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說什麽!什麽轉投!”路政驗證了內心不祥,這下子氣得臉色鐵青。


    “父親怕是還不知道吧。主公麾下虎將,一個比一個想要自立。祝孟嚐、海逐浪、郭子建,一直密謀在環慶、河東、隴右割據,楊致誠他,當然也想要在山東分一杯羹。”路成急於自保,不惜倒打一耙。


    居然臨陣離間!說起來頭頭是道,可林阡差點聽笑:“祝孟嚐割據環慶,怕是他屁股癢了。”


    若無林阡在世,這天下確實可能群雄並起,但目前他正值壯年,祝、海、郭、楊身為部下就算冷血狡詐,也沒那個豹子膽“一直密謀”,更何況他們全都是俠骨忠腸的好男兒。


    尤其楊致誠。當初林阡和楊鞍為了楊宋賢受傷而決裂,楊鞍麾下次次進犯楊致誠駐地,楊致誠都是“礙於主公、隻能忍讓”,令楊鞍都覺得“林阡再可憎、楊致誠都厚道”。而這幾日林阡失蹤,楊致誠除了防範金軍,什麽私事都沒摻和。楊鞍又不是瞎子呆子,又怎相信路成的自立說辭。


    李全扼腕歎息:路成要是聰明點,直接說楊致誠受命於林阡,可能對攪亂形勢還有點價值。可惜路成狗急跳牆,沒急智。也可惜李全出於自保,事先沒怎麽和被他割棄的路成接觸。因果報應,路成脫韁。


    這時候李全雖然還是裝成路人,卻是被林阡的雷霆一擊打了個措手不及、被迫站回觀眾席已久再也追不上、於是就隻能不吭聲默默看戲的真路人甲……


    苦歎一聲,他現在就像在釣魚,除了等,隻能等。成大事者,就算奪妻之恨也必須忍。隻要自己留條命就行,反正我比林阡年輕,總會有時機!再不濟,還有石矽,還有楊鞍,現階段的他倆就算不靠我煽動、自行發酵也能延續這場群狼撲虎……


    牐牐牐


    眾人信不信“割據”是一回事,有沒有這個可能性又是一回事。論實力,祝、海、郭、楊確實都一方稱雄。所以那一廂,路成還在喋喋不休:“對了,楊致信在陝西,也是坐地為王……”


    “真是開眼,連未婚妻子的父親、叔父,你都能這般惡意抹黑?”華子榆聞訊而來,華驚雷始終在旁相護,“若熙的死,你路成逃得了幹係?”


    “若熙自盡,我也很難過……”路成確實也難過,更不想在妙真麵前太冷血,“然而,感情的事,不能自抑。”


    “放你娘的臭狗屁。”華驚雷啐了一口,陪妻子到林阡麵前,出人意料地遞呈一封書信。


    望見這意外之事,無論是被包圍的薛清越、明哲保身的李全、滿口狡辯的路成,心中都驟起波瀾,尤其路成,臉上從驚疑,到恍然,到怖懼,一刻三變。


    “主公,這是我去給若熙整理遺物的時候,無意間在她被褥的夾層裏發現的。”華子榆邊說邊掉淚,“是一封天火島本來送給路成的飛鴿傳書,那天晚上被若熙她看見了,她一定很矛盾,是吞下它,還是燒了它,正糾結著,路成便回來了。匆促間她把沒吃完的信塞在了被子裏,可恨那負心郎後來連她遺物都沒碰過分毫!所以才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那封信是當晚仙卿除了“偷盜飲恨刀”、“江星衍靠近宋營,所有矛頭指向百裏飄雲通敵”之外的第三和第四個指示,“製造靈犀毒發身亡的假象,向世人表明宋盟根本不會解生死符”“在楊致誠的後方煽風點火”……楊若熙和路成發生爭執,路成隻收到前兩封。


    “不錯,確有此事!”小胖子一邊一躍而起向眾人示意毒已解開、他可以活蹦亂跳,一邊作證說,“那晚夔王和仙卿派我盜刀,還想對靈犀執行家法……仙卿說,宋盟大門對我敞開,內奸他已去信溝通。”


    證據成鏈。誰想,全場都是汙點證人,林阡賺得盆缽滿滿——


    仙卿說得對,宋盟大門確實為你們敞開哈哈。


    牐牐牐


    “這種信件,誰都可以偽造!誰知這些所謂證人,是否早已與你們暗通!”路成咬牙切齒,“回信你們又沒!”


    “有。你給夔王府的回信,我們有!”石中庸開口,因為主公在、好友也支持,再加上看清路成嘴臉,嫉惡如仇的石中庸愈發理直氣壯。


    石中庸的人證,是段亦心給他的。雖然段亦心對於路成的剔出晚於石中庸,但她卻比石中庸準備得要充分;不過,由於她這主帥深入劍塚救林阡、注定也對群狼撲虎遲到的緣故,徐轅在歸途上就已經遙控指揮、把段亦心手頭的所有線索都提前交托給了石中庸。


    那個被石中庸藏妥、保護起來的人證,原是楊若熙自盡當晚、路成營帳外的看守之一。其實路成也蹊蹺過,那晚他要等候夔王府的飛鴿傳書,自己的營帳是絕對不允許外人走進的,怎麽就有個看守居然擋不住楊若熙?


    難道真是因為楊若熙和路成即將成婚?不是,是那個看守躲不過良心拷打,不敢再沉溺於通敵,可又膽怯不敢指證少主,所以才從楊若熙身上迂回……誰想,竟害死了楊若熙,一時更加懊惱、懺悔,這些天他沒少給路成拓寫罪證,兜兜轉轉,和段亦心的“野火燒不盡”一拍即合。


    那些罪證,全是路成與仙卿之間的信件,路成半路出家,自是漏洞百出,


    然而……


    “嗬嗬,就這?”路成卻不忐忑,他做內鬼的第一天起,就不用慣常的筆跡寫信,“怎就說這筆跡是我的?誰能證明!誰能!誰能!”因為自信,所以囂張,連問三聲。


    “我能。”求仁得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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