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鞍又雙叒叕被李全蒙騙,受挫於石矽,敷衍過金軍,竟先來向宋盟問罪……若非陳旭預警,楊致誠等人一定摸不著頭腦。


    “傳言林阡被那群誓死追隨他的金軍高手一人一口叫主公?!”楊鞍質疑林阡是否打著金宋共融的幌子出賣紅襖寨,自要以此為重急、親身前來問究竟;聞訊,石矽也以非楊鞍戰友更非林阡擁躉的立場緊隨而至,把戰場事降為微末、全都交給了手下處置。


    關於這件事,曹王府自不可能惡意泄露、自掘墳墓,不過,必有一兩個將士事後惱恨、自言自語說漏了嘴傳到牆根。原還是戲謔玩笑話,被有心人一宣揚,那可不就成林阡原罪了?


    就算曹王府和盟軍都矢口否認這句話的存在,林阡二話不說去幫金軍破陣也是個不爭的事實……楊鞍等人死咬著這些不放,盟軍眾將聽罷顯然也氣憤:主公去破陣不也是為了保護你們?當時你們不都權衡了也支持他?難不成你們都是選擇性記憶?二話不說?哪次紅襖寨有難主公不是二話不說不遠千裏來救!


    可你們主公在哪兒?林阡一直不回,爭如死無對證。雖然午後陳旭知道林阡已在歸途,可是這幾天為了退敵、宋軍無數遍狼來了,現在就算說出來,又有幾人會信……


    牐


    內訌發生不久,薛清越便帶一大群天火島高手混入人群。


    三日前由於林阡失蹤,有天火島降卒改口供助李全出獄,不僅如此,那人及其手下還因為水滴石穿獲得楊鞍信賴而做了薛清越的內應。此番薛清越來攻,正是要與他們會合,並將升級後的生死符趁亂種給在場的每一位親友,旨在“加快降卒倒戈,加強石楊之亂”。


    待到宋軍發現,已然四起幹戈。紅襖寨兵荒馬亂,被暗箭分割成一塊塊。縱然如此,各種派係還在亂七八糟、不依不饒。


    反觀夔王府再齷齪都清楚知道何謂目標,這便是:糊塗的正義,比明快的邪惡更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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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獨孤夫人,怎麽樣了?”陳旭從穀雨口中得知,好幾個她看過的傷患都新得生死符,他心知暗箭難躲,趕緊來找救星。


    “就差一步……”胡弄玉臉上卻不再有自信笑意。


    想的永遠比做的容易——躲在胡弄玉羽翼下的茵子,確實已經趕上了邵鴻淵的速度,但因為楊妙真很快恢複健康、先前所取毒血也消耗殆盡的關係,他們風清門趕製出來的這批“解藥”還未投入過活體試驗。也就是說,有沒有效果,要多少分量,非得先找幾個中毒之人試藥不可,若是在尚未十拿九穩的情況下投入大規模使用,操之過急必適得其反……


    怎就輸給了這時間差!


    “……”陳旭驟然語塞,事發突然,他也一慌,趕緊上前幫快要脫力的穀雨從後抱住一個想要掙逃的天火島降卒、吃力大呼:“幾人可願試藥?!”


    寂然,贏回全場嫌棄。


    “想清楚了?宋軍根本沒解藥,他們保不了你們命!”薛清越舉起雙劍,示意更多降卒往自己靠。


    牐


    “想清楚了?是要回去島上生不如死?!”幽暗昏惑的山林裏,忽見小胖子在亂流中振臂。


    小胖子承接著薛清越發話,致使所有人都以為他是幫薛清越勸降,然而過片刻後聽到的人再一仔細琢磨,齊齊蹙眉,驚訝,回“去”島上?生不如死?


    是了,宋軍沒解藥,可薛清越是要給你們解藥嗎,他是想繼續用毒擺布你們啊!


    “小瑞,這是……何意?!”薛清越遠望小胖子,難以置信,無奈他們夔王府也一樣被人群分割,一時間難以疏導。


    “小瑞他們……”靈犀和飄雲對視一眼,喜出望外,原是那晚的勸誡終於滲透?


    虛空中他們夔王府的人心原是被生死符串聯,一旦化為烏有,距離便是鴻溝。


    “宋軍才有轉機。”“願給獨孤夫人試藥!”誰料得危難關頭這批西遼人竟紛紛造反,反方向湧到還在傻眼的盟軍前、及時貢獻出自己來給胡弄玉試藥?!這一出水到渠成的臨陣倒戈,直接加速了天火島的覆亡序曲……


    發生了什麽?不錯,那晚這群死士對飄雲和靈犀說“我們想活”,確實是因為他們怕死。但所謂的怕死,是怕死得沒價值——“該不會就是江河服食的這種……”且不說滅族之仇,就算真的隻是你夔王府養的一條狗,誰知道你們什麽時候不高興了就讓我們像完顏江河那樣隨隨便便七竅流血?!


    如果說起先還在心裏激烈鬥爭和反複拉扯,那他們今次被派到人群裏來隨意傳毒,便是徹底看穿了夔王的草菅人命。原還都敢怒不敢言,但一個怒就個個敢言。你做初一,我做十五。當然了,敢說敢做的終極底氣也是因為聽胡弄玉說就快有藥,那正好迎合了“我們想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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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遠遠聽小胖子等人宣揚西遼往事,薛清越不由得毛骨悚然,他隻盼島上的土著們遲些知情,否則第二類死士會和第三類搶著逆反,則天火島必將天下大亂……


    天火島是他的理想,他的家園,他的世外桃源。雖然,佛光萬丈是假的,勠力同心是假的,怡然自樂是假的……薛清越忽然鼻子一酸,險些掉下淚來。他竟和李全和仙卿分析的那個石矽一樣,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都動動腦子,宋軍隻片刻就能配解藥?”風起雲湧間,夔王府唯邵鴻淵巋然不動,自信至極。


    他想著,生死符的升級對於大部分人來說都是片刻前的事,雖然薛清越廿七晚上對西遼人恐嚇時說漏嘴被百裏飄雲聽去,但也才過去一天功夫,這麽短時間,當胡弄玉是神?


    “對了,片刻就能有。”論急智,胡弄玉在盟軍也是數一數二的,麵對邵鴻淵的方向,她滿臉都是……鎮定自若的“我是神。”


    邵鴻淵心中一凜,陡然就色厲內荏:“休聽這瘋女人胡言亂語,要命的趕緊回夔王府!”他在毒壇久矣,難道沒聽說過無影派的名號?長江後浪推前浪,胡弄玉未必沒這本事啊……


    霎時,他滿心都是對薛清越的責怨,都怪薛清越打草驚蛇!


    牐


    馬耆山上,雖還有不明真相的死士往邵鴻淵那裏擠,但漸漸卻有更多天火島人朝宋軍奔。也許其中也有濫竽充數和居心叵測者?但此刻隻需稍作預判、日後再細細分辨不遲。


    日後細細分辨的是盟軍,“此刻稍作預判”,有的是人主動代勞,譬如紅襖寨——陳旭微笑著撿起地上羽扇,毫不間斷地往楊鞍和石矽規勸:“我軍一內訌,夔王府就到,銜接如此完美,還需問孰是孰非?諸位,此刻盟軍大部分兵力都還在外圍抵著曹王府啊。”


    紅襖寨寨眾驟然驚醒,有誌之士都漲紅了臉:怎就忘了敵人還欠收拾。然而不乏有人不肯醒,展徽事事都怕楊鞍吃虧,身為謀士,怒懟陳旭:“就不能是你們引來的?全在往你們‘歸順’啊!就算不是,退一步講,你們為什麽攔不住夔王府,倒是有能力攔住曹王府?曹王府夔王府孰強孰弱?沒鬼才怪。”


    “這……”陳旭腦子雖靈,口才也就那樣。本來以為一句話就能陳述利害,誰想到莫須有的罪名還是有人能張口就來?好不容易想通原委,正待說曹王府現在是比夔王府弱啊畢竟剛破過陣嘛,可又怕破陣二字觸痛楊鞍,一時語塞。


    那一廂薛清越總算定心凝神,為了製止天火島大亂他不惜下血本,直接給眾人示出邵鴻淵所配製的解藥:“誰先回歸,既往不咎!休要聽宋匪,我手中才是真正解藥!”


    喧賓奪主,原想種符咒給宋軍的“群狼撲虎”推波助瀾,誰知搞成了對自己人的大型賣藥和反壟斷現場。這其實已算天火島的失敗。


    “分島主,我先……我先!”最早給李全改口供保釋的那位,一馬當先衝在最前求藥,“分島主,我對楊鞍說了,當初我是對林阡投其所好,才誣陷李全的!居功至偉,理當先服……”


    無比信賴此人的楊鞍、搬石砸腳的薛清越,眉峰全然鎖在一起,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這種敗類,說的話能信?尤其對於看重國別、在意立場的楊鞍而言!


    反倒是李全,遇到這坑貨還處變不驚,好像整件事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你叫什麽。當初是怎麽串謀林阡,誣陷李全的?”薛清越循循善誘,希望那人能在國別之外,增強一些有關善惡的可信度。雖然那可能性已經很小,但薛清越必須完成臨出發前仙卿交代自己的任務。


    “分島主,我姓陳……叫……”


    “你就叫陳反複吧!反複無常,陳無常也行。”有人在人群外哈哈大笑,話音剛落就到了鬧劇最中心來。


    說時遲那時快,到處流卷的漩渦驀地全部停滯不轉,在場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定在那人身上。


    不誇張地說,那人的出現,就像陽光掀開了萬千層雲翳。


    陳旭喜極,哎喲總算回來了,不用我再頂著了!


    李全的臉色微變,一直以來他在旁邊裝路人,隻有這個人的到來才配讓他發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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