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昨夜金陵對彭輅和楊巨源雙方的一懲一收,理論上隻會使楊巨源的麾下認為她公平公正、從而對盟軍心服口服,


    這也是吟兒起先不敢決斷誰是誰非的根因——“拉偏架”不還是一樣會教鳳州官軍不忿、內訌嗎?


    <a href="http://m.fantuankanshu.com" id="wzsy">fantuankanshu.com</a>


    卻沒有金陵那麽聰明:鳳姐姐,一旦拉了偏架,彭輅麾下就會失勢、形同虛設,鳳州官軍實際僅剩楊巨源部一支而已,不存在第二路兵馬來內訌;隻需三兩口號,便能軍心凝聚,隨你一同抗金。


    和金陵構想得如出一轍,彭輅部當時集體收聲,因為他們全被金陵震懾,忘記冒出頭去反駁她半句,而那些極易被曉之以理的楊巨源部,自然對吟兒歸心似箭、無人可阻。


    然而……隻要彭輅麾下反應過來,就會驚訝,憑何我們本來還在好好理論,你金陵隨便殺幾個人立威,於是我們的反對意見就蕩然無存了?其餘人就全都擁戴鳳簫吟去了?這一切,成何體統?!


    緊接著,鳳州官軍就又會起爭執。


    吟兒為了杜絕這樣的後患,在金陵和胡弄玉離開前就當眾驗明,那幾個被金陵抹脖子的是控弦莊奸細,並非被“隨便”冤枉的“外敵”,搶先堵住了彭輅麾下們的悠悠之口。也從根本上證實了金陵所說“越與盟主對著幹的就越是奸惡”。


    故此,這一個上午,彭輅大軍從上到下,沒有一個敢發話的,少有幾個耿直之人還立刻誠心投奔了吟兒。其它的,個個都在自查!


    牐


    而就在吟兒對肖逝做思想工作的過程中,盟軍對彭輅本人亦開展了全麵搜證,由於不再顧忌官階體係之類,這一早上進出哪司哪府都是空前自由。


    不過,倒也並沒有獲得豐收,彭輅此人表麵看來極為正派,不曾有半點收受賄賂或結黨營私,通敵賣國的信件那就更沒有了——怎麽?有罪推論的基礎上,竟還查出他是個兩袖清風的好官?


    卻可惜,吟兒這記重拳出擊打哪都落空卻偏就打中了要害——這不搜不打緊,一搜,竟在彭家後院柴房裏搜出一個金屋藏嬌!


    確切地說,不是金屋藏嬌,而是被軟禁。那千嬌百媚的妖婦吟兒也認得,甚至再熟悉不過了……柴婧姿!


    自從林阡去了山東,柴婧姿在後軍百無聊賴,又不敢去給有孕在身的吟兒惹事,便收拾包袱準備回她的京湖老家:“等大官人回來。”吟兒同意了,也派了人保護,怎麽?半道被擄來這裏!?怪自己事多,竟忘記過問。


    “大婦!救我!”柴婧姿一旦重獲自由,便慌不迭地躲到吟兒身後,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彭輅,怎麽回事,強搶民女麽。”吟兒驀然發現這變成了另一件案子?等等,柴婧姿,楊巨源,兩者之間有無聯係?


    “嗬嗬,民女?盟主想說的是林阡的女人吧。”彭輅冷笑一聲,陡然變臉,狠戾無比,“可盟主又怎會知道,她本是我彭輅未過門的妾!!”


    “你也知道未過門!我被金國那狗皇帝搶去的時候,你彭輅又在哪裏呢!”柴婧姿大聲否認,然後又哭哭啼啼,“你那麽多妻妾,個個都金貴得很,當時能舍我,怎的現在就不能放過!”


    吟兒從彭輅的敵意裏聽出音來,著緊問:“就因為林阡嗎?因為要報複林阡,你不惜一切代價要讓林阡悔恨,所以你就殺了和林阡私交甚好的楊監倉?!”


    “我有何錯!奪妻之恨,如何能忍!”彭輅咬牙切齒,一時氣憤竟沒否認。


    “楊監倉真是你背後一刀害死的?!”吟兒震驚之下眼圈都紅了。


    “……不是。”彭輅一愣,回神,正色,“我沒那麽大的能耐。”緩得一緩,冷靜下來,故意吊著吟兒胃口以保全自己性命,所以半遮半掩:“至多也就是給真凶搭了一把手。”


    “主使是誰?”吟兒厲聲喝問,“金軍還是川軍上層!”


    吟兒問得再快,彭輅也沒失去理智:“我若說出來,可不就真完了?”


    “難道你還指望他會回來救你?”吟兒預設的幕後凶手當然是林陌。


    “總之我不會說的。我不過是騙了楊巨源而已,那又怎樣,罪至於死嗎,作奸犯科又如何,就允許你們的主公奪人所愛?”彭輅大笑起來。


    “楊監倉,他是你推心置腹的兄弟啊!”吟兒苦勸而無響應,氣不打一出來,“禽獸!上刑!先杖五十軍棍!今日就算屈打成招我也要撬開你的嘴!否則不能給我那些新麾下們交代。”


    “悍婦,你分裂川蜀,對朝廷命官濫用私刑,小心朝廷以‘自立’治你死罪!”彭輅雖然受刑,卻是真的硬氣,在聽到“新麾下”後就對吟兒再三恐嚇。吟兒記得林阡對她提過,吳曦自立時,驍勇善戰的彭輅被圍成鐵桶還百折不撓,這樣的人,會怕區區幾副刑具?他厭惡她鳳簫吟,就表現在臉上,連裝都不肯裝。即使在金陵的毒陣籠罩下,他被迫往下跪都還在拚命往後退……可是彭輅,你的剛硬,如今用錯了地方!


    “分裂?哼,你沒瞧見嗎,偌大一個川蜀,除你之外,人心盡歸我有。將來追責,朝廷信千萬人還是信你一張嘴?”吟兒俯仰無愧,當然氣勢淩人。


    杖擊之下,血肉模糊,彭輅雖硬氣也難免叫苦,本能想出聲卻又死死忍著,柴婧姿顧念舊情,淚眼朦朧,撲上去一邊想攔刑罰、一邊意欲勸服彭輅:“彭輅,我老實告訴你吧,大……林阡他對我一直都是拒之千裏,可就算如此,我也不想再與你了……你這般,早已不是昔日那個為國為民的彭副都統……”


    彭輅咬碎牙,衝她呸了一聲,吐出滿口鮮血,笑諷:“裝什麽裝,拒之千裏?拒之千裏還令你這般千裏外念念不忘!!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在大聖山的齷齪勾當,淫(諧)男賤(諧)女,你情我願你來我往一個巴掌拍不響!”


    吟兒越聽越是火大,隻覺林阡的名譽都要被彭輅敗光,聽到最後忍不住衝前一步,啪一個巴掌狠拍在彭輅臉上。這耳光煞是響亮,四周驀地一片死寂,隻聽見吟兒鐵青著臉一字一頓:“響不響?!”


    彭輅被抽得眼冒金星,霎時就安靜了下來。還想說話?無話可說。


    “求你了彭輅,相信我,我和林阡真的沒什麽,你,你且回頭是岸吧,不要再連累無辜的人。隻要你供出幕後黑手,主母她必能既往不咎,或許,你還能幫我們打入金軍內部……”柴婧姿雖出自煙花之地,偏偏在大事上拎得清,“你最該恨的,是那幫金人啊,若不是他們在荊襄搶掠,我又怎會……”


    彭輅忽然眼含濁淚,不聲不響地伏在地上,埋起頭誰也不理——她們當然不知道,幕後黑手並不是金人!


    “既然他是楊監倉之死的幫凶,待此戰結束我立即將他押到萬尺牢,一直關著,直到他招!”吟兒下令把彭輅打得半死,但不曾做絕,是因為不想他成第二個郭杲——


    昨夜楊巨源部為了殺彭輅,連敵我、是非都不分,甚至真的動了投敵的歪念,當時除了把他們收歸盟軍,吟兒別無他法。雖然她收編官軍一時爽快,卻務必要告知林阡從長計議,若是太快意恩仇,反而會害林阡被世人猜忌。想了想,彭輅現在這般報應,她已可以穩住鳳州,便也沒必要趕盡殺絕了。


    一生自詡公私分明,誰知,這楊巨源的死還沾上了林阡的因。唉,彭輅是幫凶,林阡罪可贖?吟兒對於這個差強人意的真相實在不滿意,可是又覺得柴婧姿的枝節再叨擾也不該瞞著林阡,於是在信中也全然告知。因此,後續幾日林阡在沂蒙打十八(諧)路諸侯以及痛揍餘相濡時,多半也是在發泄楊巨源之死的悲傷、憤怒和悔恨。


    牐


    “待此戰結束”。是啊,此戰還沒結束,前線還在糾纏。


    不像比武,分出勝負了就好,戰爭,是從生死去計算始末的。


    本應晴日、秋高氣爽,可是鳳州以北全然塵煙,高樓上張望,人心都陰霾。


    烽火燒天,天若有膽天膽寒,蔓草縈骨,骨若有心骨心哀……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南宋風煙路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林阡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林阡並收藏南宋風煙路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