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摑的話當真說到了金帝、夔王、衛王每個人的心坎裏,夔王衛王一喜,維持在最外圍防線了嗎;金帝更高興,黃摑這句一出來,幾個王爺誰都逃不了,尤其曹王府絕對翻不了身。


    黃摑自然也是各自按需投其所好,他看得出眼下金帝還當曹王是肉中刺,也明白,夔王衛王自己都不相信元凶王爺不存在,那還不如由我黃摑來給他們定個輕緩之罪。


    “阿魯答,你雖對朕忠心、為人也耿直,可惜在陣前的表現卻喪節辱國;並且你作為泰安的最高統帥輸成這般體無完膚……唉,朕不得不給三軍將士一個交代,思前想後,便隻能暫時免了你的職務。”金帝忽然降罪下來,黃摑一怔,趕緊跪地領旨,感激涕零之狀:“謝聖上不殺之恩!”


    “朕決定暫緩判案。曹王府其餘人不改‘欺君’,維持先前的‘殺無赦’;花帽軍暫免死罪但活罪難逃,且先充當苦力,待取證後再審;夔王和衛王,鑒於都嫌疑未消,務必盡力打林阡和戰狼。”金帝一句話就堵死了胥鼎、完顏天驥等人原已醞釀好的給曹王的求情,還示意要他們把所有的餘力都貢獻給夔王衛王、做兩位皇叔沂蒙之戰的幫手。


    林阡單挑能力屬實無敵,但沙場對決從來不是靠個人英雄。初來乍到的金帝之所以信心滿滿,一則,河南之戰胥鼎和完顏天驥勇謀搭配發揮出色,二則,沂蒙的紅襖寨還沒完全穩妥,三則,夔王衛王為了自證清白定當竭盡全力而他們之間有一個必然屬於厚積薄發不容小覷!


    四則,經過泰安這次跳進黃河也洗不清的“合作”,搭進來一支任由魚肉的花帽軍,本就注重風骨的曹王府不可能再三抗旨,也就是說接下來曹王府再怎麽受辱也不會幫林阡,金軍在對戰林阡的過程中沒有關於第三方的後顧之憂……若花帽軍候審階段戰狼能夠乖乖領死,那朕可以考慮給幸存的花帽軍人質們一些餘地,讓紇石烈桓端等人將來感恩戴德地輔助朕的兵馬抗宋。


    如此,金帝對內外的製衡都有十足把握,所以果斷地照著自己的想法:“那麽,誰當主帥,誰做副手,兩位皇叔可有主動請纓的麽。”


    “臣願掛帥,誅林阡,滅曹王!”兩個皇叔喊口號時還孱弱得仿佛一個模子刻出來。


    對於擋箭牌來說,這是最好的澄清機會,哪怕他是真的弱不禁風,也定會為了自證而拚上綿薄之力。


    對於元凶而言,沂蒙之戰已是再三的退而求其次,無路可走了,接踵而至的戰鬥中他隻能拿捏分寸,一邊要表演好和擋箭牌差不多慘、用以撇清嫌疑;一邊真賣力打林阡和曹王、務必建功立業。無疑,他很難。


    金帝正待隨心所欲地分配,一隅沉默已久的紇石烈執中突然上前,毫無征兆地下跪並諫言阻止:“聖上,萬不可將夔王、衛王任命為主帥!他們對皇上的危害甚至可能超過曹王!”


    一片嘩然,豈止夔王衛王,就算林阡或戰狼在場怕是也要大呼意外,畢竟,先前發生的一切都和他們所推測的對質內容沒多大出入。


    紇石烈執中此人,素來是曹王府的死敵,說出這樣一句利於曹王的話何止分量重,直接給原已死心的桓端帶來了翻盤希望!反觀夔王衛王驟然自危,同舟共濟猛地就碎裂成了同床異夢,幾乎同時啟動了非此即彼、你死我活的預案。


    “愛卿,是對泰安決戰有與眾不同的見解?”金帝是除了曹王府支持者之外又一個既驚又喜的。


    雖說黃摑的回答令他滿意,可多少有那麽些中規中矩,不錯“曹王是重急”是政(諧)治正確,可金帝對元凶也巴不得心裏有數和敲山震虎——此刻紇石烈執中的指證很可能會幫金帝進一步實現願望,而且積怨已久的紇石烈執中終極目標一定不是洗白曹王,金帝當然發自肺腑地高興。


    牐


    說起紇石烈執中和夔王的關係,那真和蒲鮮萬奴的熱切歸順、黃摑的見風使舵不太一樣,起先,他是誤上賊船——


    泰和南征,紇石烈執中打淮東時,被送到他身邊來指點江山的幕僚名義上明明是潞王給的,潞王和執中才是黃河貪汙案裏一根繩上的螞蚱,執中也一直視潞王為靠山和同黨。誰知,那幕僚其實是元凶王爺握著潞王手擺出來的棋,從來就把身份來曆對執中遮遮掩掩,平素商議最多的就是奪權而非攻城,所以幾個月也沒攻下一座楚州城,反而被宋將畢再遇打得棄甲曳兵而走……香林山事件後,那幕僚就離奇病死隻怕是被滅口,執中正是因為元凶的處事不留痕跡和行為凶狠毒辣而不得不默認屈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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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同於潞王經過香林山事件後嚇得一病不起,執中一邊預料到聖上會派完顏綱之流來對自己嚴刑拷打,一邊則準備好鞏固自己的實力來杜絕這種嚴刑拷打。可是……打仗沒戰功,想鞏固自身?就隻能傍能人……


    所以七夕那晚,他和黃摑一樣,表麵受命於金帝,實際卻是服務於元凶。盡管連元凶是哪一位都不知道,也不清楚自己的同黨具體還有哪些,他還是盡職盡責地給元凶辦事了,親自出馬把慕容茯苓、百裏飄雲、柳聞因等人陷進了迷宮陣裏。


    結果換來的又是什麽,是宋軍拿他性命綁架元凶時元凶的毫不在意,反倒是完顏江山那種雜碎令元凶視若珍寶!換而言之,執中根本不是元凶王爺的核心層,甚至連邊緣都算不上。你既不仁我也不義!


    所以,一看見林阡到達戰場,紇石烈執中的兵再多,都因為淮東之戰的後遺症而第一時間無視元凶的號令而躲了起來——好笑,不管我死活,還指望我賣命?不給草吃還希望馬跑?!


    沉澱數日後,越想越是氣憤,紇石烈執中對有關束乾坤的謠言產生共鳴居然半信半疑,適才見夔王衛王使出渾身解數否認束乾坤,生怕自己被元凶棄如敝履卸磨殺驢,所以先下手為強反戈一擊把真相揀重點地說了出來:“聖上,末將領旨從淮北撤到沂蒙來時,就覺得花帽軍裏有幾個蒙麵高手很不對勁,後知後覺,才知他們是束乾坤請來的夔王衛王府外援。仔細一想,聖上並未調動兩位王爺府上高手,若是自發扛起家國大義要參加剿匪大業,何必蒙麵?波雲詭譎的泰安決戰,勢必有幕後黑手和紅襖寨的內奸勾結,妄圖奪權篡位的絕對不局限於曹王和林阡!”


    也有幾個宋諜低調目睹了這場對質,包括洛輕衣在內,遠遠聽到這波雲詭譎四字,想起泰安決戰對於主公而言,應隻是用酣暢淋漓來形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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