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能救曹王府的隻有宋盟,可你們自己先陷救世主於死境,怪得了誰。”那人眼見陣法崩壞,心滿意足要走。


    “這話我到愛聽。”徐轅情之所至,臨危竟笑起來。


    楚風月臉色微變,就因這笑再不猶豫,驀地出手,不知何故竟從那手銬中掙脫開一隻,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她拔刀飛擲在那人後心,將那人直接釘到地上的亂竹之間、要死不死了半刻有餘:“你,你怎能……”


    “你不知道的還有很多。”楚風月得意冷笑,又試圖抽另一隻手,過程中不顧郭仲元等人的製止,不後悔地朝徐轅的方向回看,“譬如,我在他們的腳銬上事先下過少許寒毒,隻要我樂意,去指點徐轅從何處發力,那毒化的腳銬極易被他馮虛刀砍裂。”


    徐轅一怔,忽覺他到山東後從未感受過如此久違的融融暖意,此刻楚風月雖還在對麵陣營,凝望他的眼神卻柔情,不管是功利或是本心,都驅使他對她回應溫和之色:“風月,要怎樣才樂意……”


    “就這樣,什麽都別說。”楚風月正色,嫣然笑語,當她意識到這竹林其實隻剩祝福他們的親信,便打定主意不必再隱瞞自身感情,所以一旦雙手都脫縛,就迫不及待地朝徐轅飛奔。不過她畢竟魔女本性,沿途還不忘一腳踹死了那個黃摑手下。


    “為何你預先要對腳銬下毒?黃摑不是叫你殺了我麽?”他因為她這個不分輕重緩急的舉動而蹙眉,不過,半刻後他還是接受了這就是她的風格。


    “黃摑叫我殺你,我是殺過了啊,但能力有限、沒殺得成。徐大哥……”她嫵媚一笑,輕輕握著他手,指向寒毒最聚集之處,那也是他最該發力之地。


    凝神觀看,果然腳銬上某個不易發現的角落,真被一層已經幹涸的液體覆蓋,適當的外力作用不僅能加速它對腳銬的腐蝕,還能融化了它取一部分去對相同質地的手銬多次利用。


    徐轅正盯著那裏仔細盤算著所需力道,猝然斜路一道利刃掠襲,速度之快,飛雲掣電,在任何人都還沒來得及回神之際,此間唯一行動自由的楚風月就一聲悶哼,後背被砍,踉蹌倒在地上。


    “風月……”徐轅大驚之下回過神來,匆忙向來人掀出一招,馮虛之刀浩蕩無匹,四麵林竹盡被掃斜,青芒明滅,罡風起伏,加速了上空原就紛揚的林木落墜。這提醒崖底的他們,陣法就快要坍塌了,徐轅必須脫縛並打敗眼前人,不管先後!


    奈何他腳仍被鏈緊鎖,刀鋒過處範圍局限,招法雖臻入化境,力道亦排山倒海,仍被那不速之客連打數個盤旋靈活躲開,無法直接擊敗之。不過,畢竟爭取到了一縷逃生希望,他抱起楚風月時察覺她托盔甲的福隻是皮肉之苦並無內傷,放下心來果斷調運氣息、抓緊時間打破腳銬桎梏、治本。


    牐


    那不速之客避戰後躲在十步之遙的暗處,來意當然和黃摑的麾下不同——他本身的目標就是要殺徐轅,見狀豈容徐轅脫困,電光火石,一刀嘯響著全力朝徐轅刺來。


    盟軍眾將刀槍劍戟齊擋都未能將之攔截,任由他左衝右突閃現到徐轅跟前,當是時,徐轅隻要有絲毫分心都會重複半刻前解鎖的功虧一簣,從而導致最終的無法破局;另一邊,花帽十一劍手則離得較遠,腿腳能動卻踢不準,而且他們更加靠近崖邊,頭頂上早有滾滾砂石翻落而下,郭阿鄰已經被最先掉下的巨石砸暈過去……


    危急關頭,所幸還有楚風月拚力站起,“霹靂掌”可為他支撐一刹也好,隻差一刹就夠……徐轅本已算好了時機以達周全,誰料楚風月並未出掌對接來者,而是以身體擋在了那人的刀和他之間,便聽得轟一聲響,那人的刀撞穿她戰甲捅入她右腹之中,若非徐轅及時從側反擊隻怕直接貫穿,然而那凶悍的戰刀雖因徐轅的出手未能紮進要害,卻狠狠從楚風月身體裏用力旋轉著拉了出去,力道之強,使她體內的鮮血幾乎全噴濺到徐轅身上,周圍的竹叢裏也瞬然星星點點全是血跡。


    “徐大哥……你知道嗎,上級的號令是能違背的。你是我的弱點,是我命最關鍵的一部分,若真聽他們的話殺了你,我還有什麽存在的意義……”她強忍劇痛,額上滿是虛汗,講完適才沒講完的話,便不支倒在他懷中。笑看他已經脫困,她容顏依然秀美卻蒼白:“這次風月,死也不撒手了……”用盡力氣握住他手,他這才感覺到,她手似乎本就沒什麽力氣。


    “將軍……將軍她,適才是以霹靂掌的自斷之術,強行縮骨衝破手銬的,但很快她便會受斷骨之苦……”難怪適才郭仲元等人一直在製止,難怪楚風月適才沒有用霹靂掌應付凶險。


    危難關頭哪還容多想,徐轅迅速以自救的相同方法幫助其餘盟軍和花帽軍將士脫困,每救一個每與那不速之客隔空交戈一回合。換往常他可能和那殺手旗鼓相當,但今日強弩之末本來不是那人對手,但一來隻要救一個就等於多一隻手、一旦度過了那個最危急的時刻便會不停地敵消我長,二來,陣法上空持續不斷有石滾來,影響了那個不速之客的心態,太有利於素來輸出穩定、不會被環境影響心態的他……


    可是他,又怎可能不被環境影響心態?三十回合,都贏不了……


    


    “楚姑娘她髒腑破裂,失血過多……”盟軍除了策應徐轅對戰那人之外,也有通醫術的給楚風月吊命,那時她陷入昏迷之中,他們緊張地用盡了身上的止血草和丹藥,又去問郭仲元等人有無辦法。


    “將軍!”郭仲元背著暈厥的郭阿鄰過來,眼看楚風月一身血染的樣子,登時痛苦地跪倒在地,不慎把郭阿鄰掉地上,反而把他給跌醒了。


    “幫天驕,殺了那人,給我報仇……”楚風月苦撐著一口氣。


    “不幫……”郭仲元抹淚搖頭,他和其餘花帽軍不同,時不時地狠狠瞪著徐轅,但也並未阻止盟軍救楚風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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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他,一起走,才能出去……”楚風月適才顯然也是為了他們能活才給徐轅擋刀。


    “不,不跟他!”郭仲元倒也是個倔脾氣。


    “那殺手,是元凶王爺的人。曹王他,需要你們……”楚風月雖瀕死卻仍聰穎,早猜出來者何人,話音未落,忽然一口氣提不上來,郭仲元慌忙啊一聲大吼著朝那人出刀,好掙得一息時間換徐轅回來與她話別。


    實力懸殊,劣勢明顯,所幸郭阿鄰堪堪清醒,雖然頭破血流還腦震蕩,卻也是不假思索地頂了上去。


    


    “風月!?”徐轅原還不知楚風月失救,但已對她關心則亂,待被郭仲元他們強逼下來,更發現她麵色慘白奄奄一息,他一時動情,再不掩飾,一把將她抱在懷裏。


    “你給我活著……帶我麾下出去……”她冷汗大顆大顆地淌下,血色也越來越見不到。


    “先別說話!”他立即嚐試以歸空訣給她續命。


    “長姐和妹妹,都去了,風月,也要去了……”她既滿足,又淒涼地,在他懷裏閉上雙眼,見此情景,他平素的淡定全跑到了九霄雲外:“別說話!不是要你睡!”


    “我,我是喜歡你的,是真的,一直喜歡,喜歡慘了……”氣若遊絲,回光返照。


    “別說話,求你……”他這才發現她是真的命懸一線,不由得拋棄一切,含淚哀求,“風月,對了……你不是有那個保命的靈丹嗎!那顆靈丹呢!?”


    楚風月一驚,眼神開始渙散,臉色愈發柔和,斷斷續續說:“傻天驕……那靈丹,隻能給……很重要的人……”


    “別說胡話,那靈丹,在哪裏……”他為了救她,不再避嫌,在她身上四下摸索。


    郭仲元被對麵打得遍體鱗傷,幸好有盟軍將士合作,趁空往這裏投了一眼,沒好氣地說:“喂狗了!!”


    “什麽狗?!那般珍貴的藥,你怎能隨便喂狗!”徐轅一時未明白,還怒不可遏罵,郭仲元差點被氣笑:“六月十九,喂了狗!”徐轅原還不以為意繼續找,找著找著,念著這個日期,忽然好像有點懂了:“風月?”


    “如此單純,我當初,為何放棄天驕呢……”楚風月呆呆看他,笑而囈語,忽然悲哭,眼角流出一滴淚來,“錯過了徐大哥,風月的一生,都是錯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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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節名出自古風歌曲《山有木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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