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眼睛耳朵跟不上,那其實都是上一回合的景象!


    轟一聲巨響,刀劍人馬硬生生分開,那女子身體雖輕輕晃了兩下,卻是未有任何性命之憂。


    “一兩個人,自是也包括輕舟的……”繼續持刀與敵廝拚,林阡原還是手臂受傷,倏然已變作半身是血,卻不後悔地對自己為了拖回戰狼而更難搶奪回來的輕舟一笑。


    或許是失去了才知多可貴,輕舟雖沒有半點武功傍身,但其實這幾年的南征北戰,她早就以謀略作傘給盟軍擋了一路的風霜雨霧。他還怎可以任由此戰她來給自己擋煞?!


    況且,就在那一瞬之前,輕舟已經穩定了他那顆紊亂的心,告訴他,他自控力強、身有俠氣、不會入魔。那麽,不應該消極應戰被碾壓,也不需要超常發揮走極端;他可以盡情地長久地使用飲恨刀第十層刀法,那就是她所說的平衡和另辟蹊徑;唯有堅定、自信、不猶豫,才能憑實力去克製武功水平飆升後的戰狼!


    他素來對她言聽計從。所以,他剛剛又一次冒險用了。隻不過拖回戰狼後接下來的幾招,他又重新退去了第九層,甘心暫時地處於劣勢,沒再用


    這一點他比輕舟考慮得更全麵,畢竟,這時的戰狼已失去理智魔態畢露,就算他林阡自己不會入魔遣禍,也該從降魔者的角度出發:如何才能在“不給戰狼壓力”的前提下將他戰勝?


    換位思考才知淮南之戰的軒轅九燁多難,一邊要思考正麵攻克林阡,一邊又必須暗暗製約林阡、才好不教天下蒼生受害……太可憐了。


    林阡一笑,既然與戰狼也角色互換,便開始專注於從自己見過的刀法劍法裏、竭盡所能搜刮起所有“製約入魔”之招,別的不要,想到就發,隨心而動,熔於一刀


    譬如程淩霄和洛輕衣點撥的“上善若水”,譬如燕平生主動傳授的“天地人”,譬如和尚師父解說的“洗髓經”,它們全都有消除戾氣的妙用,其中最切中肯綮的卻當屬天衍門“羅”劍法,因為戰狼脫自天衍門、而那晚北冥老祖在大聖山教導軒轅九燁時林阡曾偷師,倒也算關門小師弟了……


    然而,入了魔的戰狼戰力空前強悍,對於林阡穩固在九成以下的所有製魔招式都能見招拆招,與他馬打盤旋、互咬不放、膠著了足足五十回合不分勝負。這期間,飲恨刀與湛盧劍越對攻就越快,罕見地竟越打越像又越行越遠……越打越像是因為都具備永恒不滅之光、毫不妥協之意;越行越遠則是


    世人都看得清清楚楚,誰是俠者,誰才是魔!


    不經意間,給戰狼呐喊助威的金軍卻漸漸閉了口,因為,盡管戰狼明明占據著主導,可眼前帶著滅世之威的老者,他們覺得前所未有陌生!


    “拿酒來……”反觀林阡,殺了個鮮血淋漓,居然滿身散發熱氣和豪情,好像隨時都要占理逆襲的樣子。就這退後十步的間隙,忽然還從兜裏還是袖口摸出什麽來吃得香噴噴……這畫麵……怎麽還有些好笑。


    “那是什麽暗器……”林陌自知阻止戰狼不得,卻如何能將戰友放棄?遂一邊籌謀撤離,一邊趕緊給己方尋一些道義。


    “烤牛肉!”林阡以刀接過李好義扔來的酒,咕嚕咕嚕就著牛肉喝下去。


    戰狼怎會等他加體力?十步外早就醞釀好了下一劍偷襲而至:林匪,這不是比武場,而是爾虞我詐的戰場,誰會管你肚子餓!


    隻有李好義才懂,這不是肚子餓啊,這是救軍師的決心,這口烤牛肉吃下去,就代表盟王即將出手定勝負!雖此時此刻無形無聲,但林阡的魄力大到李好義震耳欲聾“便算這般壓著打,飲恨刀不全力以赴,我也一樣能製了那魔!”


    十步、七步、四步、一步……湛盧劍極速而至,高手眼裏或能拆解,常人眼中僅僅一刹!


    半步之遙,林阡推酒摔肉長刀出鞘好,終於還是應戰了,若想後發製人,林阡你隻能不遺餘力!戰狼早就做好了“林阡應變過於倉促,被我順利推動入魔”的準備,看林阡最後一刻出手,心念一動“正中下懷”,忖度自己這招雖狠卻極有可能不得手,若真如此便立刻回防、在後一招再祭出絕殺來“除魔”。


    果然,這一劍離得這麽近、去得這麽猛、都沒能成功


    什麽“古寺寒山上,遠鍾揚好風”,戰狼不具備冷然心境,如何能打出應有水準,才剛欺身就被林阡引刀幹脆利落削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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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編愁苦以為膺”,當林阡少了得失之心,這種程度的幹擾,如何能影響到林阡刀法?


    所以,招法是戰狼打的,氣勢卻全被林阡轉眼就掠奪走,隻見他控刀的手強行一轉,活脫脫就是原該屬於戰狼的“聲餘月樹動,響盡霜天空”“折若木以蔽光”!


    湛盧劍直掃的攻擊全部都沒能命中、散射的殺傷力隻不過令林阡加重了手臂傷勢而已,戰狼情知“果然魔態林阡十分棘手”,急忙采取後招、正待攻防兼備,怎料,來不及了……?!


    林阡的防守確實是後發製人沒錯,但林阡的進攻卻根本是先發早在戰狼打過來之前就發過去了,到現在早就已經結束了!戰狼哪還有機會再打什麽後招?隻不過世人沒看見,都以為他剛剛是在以刀接酒……


    而其實,那一刀的餘力早就如煙靄般飄然而去,埋伏在戰狼即將偷襲的湛盧劍旁,隻等著那一刻的他專心進攻、防守全無餘力需要多少?一絲一縷足夠!


    “陽春召我以煙景,大塊假我以酒刀。”心地清淨似林阡,早已將山河大地、日月星辰全化入刀中,釋放之際卻淡泊寂寥無形無相,縱使戰狼都不能覺察。


    林阡的戰術就是:正麵,我一直不比你強,側麵,我預留得悄然而然,氣力總量,維持在怎麽都比你差一點,如此你戰狼就沒有受迫之可能……但我這預留的氣力雖然微不足道,卻會在距離極限逼近你時,有一瞬的大幅超出又稍縱即逝,隻可惜這個瞬間,你戰狼想不到、抓不住、而且你心思會在後招、注定遲滯片刻才發現,對不起,不滿你的意了


    一招畢,林阡趁團團轉的戰狼還沒來得及跟上他思路的時候,收斂刀勢繞到戰狼身後一把攥住了輕舟的手,毫不猶豫地將她輕輕拖出並拉回到自己戰馬上來!


    戰鬥卻並未完全結束,下一刻,反應過來的戰狼情知人質失去,終究還是大驚崩潰速力充沛地發出遲到的後招,凶神惡煞般朝林柏二人予以“除魔”的致命一擊!是啊,救人的時候你林阡確實是萬無一失的,因為我沒來得及想通,那現在呢,我迎頭趕上的時候?!


    他以為林阡入了魔所以使出渾身解數用盡畢生絕學,不知不覺自身就攀上了魔態巔峰,須臾劍勢摧枯拉朽,滿陣砂石紛紛亂撲,與此同時天崩地坼、風激電駭、光線全暗,秦州戰場幾乎所有人都因他而心驚膽寒站立不穩。


    “好酒,好刀,回味無窮,再來!”林阡之心本就穩若磐石,輕舟既已到手怎會不進步反退步,遂平心靜氣迎刃而上,神速回應出足以將之覆滅的一刀,其實和上一刀挺像,你沒看清楚就再放一遍隻此一刀,如雪在天,降落、披覆於千江萬水,幹淨透亮,天地山川一時俱明!


    “天與雲與山與水,茫茫然上下一白,我便邀諸君浮一大白,為軍師她接風洗塵!”林阡救到輕舟,奪定了,攬緊了,確定她沒事了,才朗聲大笑了起來。利用速度犯規,在九、十層之間跳脫連環變,誰說它就不是一種打法?在我林阡看來,好像比第十層還好,這樣的另辟蹊徑,有意思得很啊!


    “這一刀該叫做……漫漫大地盈天雪?”明明夏季,隻覺從天而落鵝毛大雪,使這江湖一片難分別;明明川蜀,竟感到是去山東看蒼山負雪、明燭天南。不容多想,李好義邊笑邊率眾劍拔弩張,好機會,整個秦州戰場在這一刀後無比爽朗,“金狗們,再不滾回鳳翔,就先吃我老李一刀!”


    “該叫做……以神克魔救軍師。”徐轅從這第四場秦州會戰開始如釋重負,真好,主公是真的回來了,這般的考驗和磨礪下他都能表現得如此出色,不僅明心見性,而且堅定不移,今後完全不用自己再擔心;餘光掃及倉皇北顧的金軍們拚命救起的渾身是血的戰狼,適才他對林阡斷續打出的傷害都微乎其微,林阡的最後一招卻將一個近乎完好的他直接戰力清零。笑歎,戰狼就好比帶著一身的蠻力朝石頭撞,結果硬把他自己拚成了一副散架子,金軍雖然硬著頭皮拚湊出他,卻也一定每個人都心裏淩亂,不知道下一步到底該怎麽辦。


    “該叫做,王者歸來、神話再臨。”“軍師……”眾人原想立刻找樊井來給輕舟看病,誰料她才剛被林阡扶抱下馬,便接過並喝了一口林阡說慶功宴為她接風的酒,繼而微醺笑談林阡那一刀,大有萬事不如杯在手、一生幾見月當頭之風姿。


    “這……喝什麽烈酒!不知道咳疾厲害!?你你你……”樊井匆匆奔過來,望見此景,不舍得對正在咳嗽的輕舟苛責,隻能轉過頭去大罵林阡,“到底怎麽當主公的!”


    “好久不見了。輕舟。”林阡如釋重負,先去一邊洗了刀上血腥,再闊步回來感激地望著她,過程中居然把樊井的罵罵咧咧當空氣。


    “好久不見,主公。”她一笑,終於學著他豪氣了一回,可有句話,隻能安靜藏心裏與他相和:疏狂者,江與河與君與我。


    注:章節名出自古風歌曲《天策槍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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