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盟主,何以適才……竟舍命救我?”淩大傑開口問。〈  吟兒剛剛救他與其說齊心協力,不如說根本冒著性命危險,早就出了一般的合作,雖然那對旁人來說隻是個再小不過的細節。


    “啊……隻因在山東之戰算計過淩將軍多次,內心懺悔,極想補償,是以……”吟兒說謊臉不紅心不跳,對方雖然敏感,卻也容易受騙,看他似乎相信了自己,思及劍法應該不曾暴露,吟兒不禁鬆了口氣。


    不多時,臨第二關,當厚重石門打開,撲麵而來一股塵封已久忽然被釋放出來的氣息,是藏在洞窟深處的風或岩石的味道。


    石門在限定時間內閉合,正好可甩開第一關的那些蝦兵蟹將,第二關挑戰近在咫尺,看樣子似乎並不困難——此地無人把守,入窟之後,三麵也有上古七佛造像圍立。不同於第一關七佛,它們完全是被雕刻在山體之上,所以不可能變換移動式襲擊。


    “太好了,沒人!”吟兒心態放鬆許多,急忙奔至林阡身後,順便看了幾眼壁上眾佛,比第一關更加和藹,像是笑著送他們走一般。


    “你這丫頭,少掉以輕心!”林阡見她東張西望,趕緊拍她腦袋訓,這舉動自然而然,盟軍見怪不怪,卻是從未展現給金人們看過,緩得一緩,雙方都感尷尬。


    前行兩三步,上方一片敞亮,原是窟門頂上鑿窗,眾人在陰暗中行走久矣,雖有設防,本能也都欲朝窗下去,卻聽一聲銳響,亮光處居高臨下萬箭齊紛至遝來,一時之間凶險無數,原本不少人都已在亮光籠罩處,所幸厲風行袖中暗器也器無虛大範圍掃射,瞬間將箭矢全然打偏令眾人毫無損。


    然而機關一旦開啟便覆水難收。七佛下十餘小龕瞬間打開,東北西三麵頃刻銀針環伺,密如蝗集,電掣星馳。全然壓向群雄所在之核心,厲風行手中如天女散花般操縱暴雨梨花針反向掃打,人如其名,風行草偃之觀感。


    “還不出來!?”厲風行一聲喝,那暗器高手鬼魅般出現。還未近身,眾人眼前一片烈火,千鈞一,厲風行雷火九龍筒與大搜魂針雙管齊下,一路消隱了對手攻勢,一路早往對手身上投擲。


    這一關哪裏沒人了?吟兒又被澆了盆冷水。


    那人被迫現身,卻也不遑多讓,瞬間三十六匕一同飛旋而來,卷走了厲風行的大搜魂針並長驅直入,厲風行沒想到那人這般刁鑽。卻是遇強則強,又扣化血鏢強勢乘風破浪,那人飛匕遭到銷毀不免為他叫了聲好,卻也如生三頭六臂般不知從何處變出十餘蒺藜來重新包夾。


    厲風行不甘示弱,迅疾施展孔雀翎殺出又一條路,那人歎道“原是唐門的高手”,中氣十足,持透骨釘再行封鎖。交睫間兩人已過十數回合,群雄早被這五光十色吸引得怔立當場,渾不覺他二人陣地都轉移了不下十次。而他二人彼此也顯然棋逢對手惺惺相惜。


    “原以為厲將軍掌法過人,竟然暗器功夫也這般出色。”淩大傑如是感歎。


    “淵聲的又一個愛將……他門下,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吟兒預感到淵聲的愛徒們各負絕技。原以為莫非、吳越、厲風行都可以強搶楊致誠的暗器王頭銜。想不到這裏還殺出一匹黑馬。


    “你們先走,我能應付。”厲風行如昨般自信一笑,看似確實能與對手持平。


    “天哥……保重。”金陵自然不舍,卻知時不我待,不容兒女情長。


    想走?沒那麽容易!


    群雄齊往出口追,卻覺越往下追。越覺喘不過氣,度漸漸慢了下來。不知從何時起,一幹人等,包括厲風行還在入口處打,全部都是倍感壓迫深受其害。


    “是又一種七佛陣。”阡吟對視一眼,意識到這裏和柳月地宮中的畫牆陣一樣,必須按同一個軌跡走才行,否則此關必然過不去。


    窟中七佛失去和藹,笑意頓時化為殺氣,跟隨著山體扭曲的七張麵容,仿佛要將群雄悉數吞並。光線忽明忽暗,照在紅沙岩上,伸手一觸能粘,滿牆都像鮮血。眾人身體感覺與環境給予的一致,五髒六腑都覺壓緊,根本無法行到出口。


    “這近似一種迷宮,必須按建造者心理避開機關才行。我們必須走準方位,盡快找出路線。”林阡對眾人安撫,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譬如為何陣法會令人受迫?為何會有這種能量?


    “不必。不必找出路線。這些機關應該散布在地麵或山壁,每走錯一步,機關都會觸動,地麵散出汙氣,所以才會有壓迫感。”嶽離道,“因此隻需對症下藥,將地麵、山壁全然封死,或更簡單,通風散氣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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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一開始塵封已久的味道不是風或岩石,而是嶽大人說的汙氣吧,每有新人進入,汙氣排散出去,石門關閉之後,再成密封空間……”齊良臣點頭,這些氣體無色無味,少量便能起效,是以機關被觸、氣體放出少許,光線又暗,眾人都不太能察覺其存在。


    “一開始塵封已久的味道,或許是血腥……”獨孤清絕說,死在這裏的人一定不少。太多遊客,都可能瞠目結舌或方寸大亂,少有還能像林阡這樣知道要走迷宮,卻又有誰會從根源現,壓迫他們的不是機關而是汙氣?出口那邊汙氣越來越濃,所以才會步履維艱。


    “再神乎其神的陣法,亦有破解之術。”高風雷茅塞頓開。


    “此陣應是建窟時自帶,建造者匠心獨運,一邊密閉了環境,一邊留下了鑰匙。”金陵道,當石門厚重而且隻在限定時間開合,天窗是唯一並且最快捷的方法。


    吟兒一愣,麵對七佛陣這樣的殺機,林阡的方法困難且治標,嶽離的方法則輕鬆又治本。林阡的思路是走到出口等那邊石門打開,根本想不到嶽離那種回入口去自行開窗自救,可誰又能想到走迷宮陣的解法是開窗?想來也是由於嶽離設陣能力卓絕的緣故,必然比林阡見多識廣得多。闖過兩關,換往常可能需要半日甚至更久。可因為有嶽離,才縮短得沒到一炷香……


    “有嶽離,真心省力好多啊……”吟兒心裏一酸,難怪他可以做父親的代表者、左右手、也是盟軍最危險的敵人。林阡這裏。智囊當然也有,陳旭之於他,正如仆散揆之於完顏永璉,謀略充足,武功平平。如此,才更體現出嶽離的珍貴價值。


    牐


    第二關與第三關之間,途經無比漫長的甬道,百轉千回,遲遲未到。


    終於,不遠聽見模糊水滴音,一滴一答,愈清晰。眾人欣喜,循聲而去,方一轉彎。卻聽風聲一緊,有一人自上躍下突襲,迅猛之至。半空五道掌影飄散,全朝眾人所立之處暴擊。


    五道齊,竟全是實掌,可見是一息之內分出五招,能同時向五敵亦可對同一人身體五處。由於接掌的是淩大傑這等高手,故此人不得怠慢隻可全心打他一位。


    緊隨而來十數門徒,於第三關一字排開,將群雄前路阻擋得嚴嚴實實。身在此山。才現水滴音詭秘之至,連成一片竟是一曲悲歌,周而複始,內涵毒辣。作為第三陣的輔助殺器,穿梭於戰局之間殺人無形。眾人與淵聲門人過招之餘,必須防範身邊流竄的一串串水汽,自是增加了不少難度。


    也是因這些門徒述說,才得知守關將名喚“五味”,正是酸甜苦辣鹹之五味。他之掌法,針對人肝心脾肺腎五處去,又隱約暗合金木水火土五行,若接招拆招有半點不慎,必然傷津、耗氣、中滿、固澀、脈冷。


    “四氣、五味,原來如此……兩者皆是食物相關。四氣為食性,五味為食味。”金陵早就覺得,四氣名字特別,原來是這個出處。


    “難能可貴在,他們把這些和劍法、掌法特色融為一體了。”嶽離說,“不,不是他們,是淵聲、他們的師父。”


    “可是,他們為什麽要用食物來冠名、來創造武功?”林阡自然疑惑。


    “這有什麽難!這說明,淵聲是個愛吃的唄!”吟兒笑起來。


    那時吟兒劍法鶴立雞群,早把麵前身後的淵聲門人打散,哪怕金人在場也還是一貫的一馬當先,不料就在得勝刹那,斜路裏衝出一團綠霧來,一下就染上她衣袖向衣領直爬,吟兒還沒意識到危險,衣袖就被林阡扯掉一截,隨即金陵上前朝那綠霧一潑,即刻化小、直至消亡,金陵手中握著的,是吟兒聞之色變的毒藥瓶子:“小心,這裏存在毒障。”


    當此時,淩大傑已對五味大占上風,隻是一時半刻還不得抽身,群雄不得不與之分流,複往第四關去,一路遍布劇毒,不少都是聞所未聞,若無金陵在場,必然寸步難行。


    金陵一路把所掌握的各類寒毒、火毒盡皆揮,協助眾人過關斬將。近年來她研製的這些毒藥,毒性大多能與此間劇毒相抵,少數隻能勉強克製,需要即刻通過。


    這地方的劇毒全然當世才有,很明顯不是建窟自帶,而出自淵聲門人之手,吟兒想起之前問金陵,你們所製備的毒藥早就能見血封喉為何還要不斷鑽研以求得到更毒,這一路看到金陵更勝一籌這才知道答案。林阡則暗歎世間高手層出不窮,到哪裏都能得到一生一代一雙人。


    越往深處,光線越暗,黑洞漩渦,深不見底。


    隻能聽見身邊眾人的呼吸,相互支援。明明七八人,卻似隻有二三。此時他們彼此擁有的戰力之高強,可見一斑。


    牐


    倏然陰風呼號,應聲三支火把飛過,越風上前一步,輕巧掠過火把蕩開第一人之劍,掃過第二人之刀,直卷第三人之兵,齊良臣雙手接過那三支火把,整個洞窟一時亮徹。


    進入洞窟以來甚少有高手能以一敵三,越風遇見的必然不是四氣五味那種層次,金陵分析說:“這三位,應當就是設陣軍師、通曉機關者和毒藥研究者。”他們,不是淵聲愛將,卻是淵聲謀主、智囊,也無一例外,一樣是其守護者。


    越風撫今鞭鋒銳無匹,眼看節節勝利,連同金陵毒術也力壓對方、勢如破竹,眾人戰線順利前移,第五關近在咫尺,那三人雖被撇開,卻爭取了一定時間,轉眼又一人聞聲而來,守在了第五關石門前。


    見眾人到來他長劍飛離出鞘,越風鞭尖與之相觸,轟然震響,各退一步,竟是旗鼓相當,那人劍法殺傷巨大,偏巧遇到越風鞭法神威,戰在一處真是相互撞傷、各自割裂,火星四濺之餘,罕見的金與鐵屑齊飛。


    “撫今鞭向來傷人兵器,削鐵如泥,沒想到這人能反作用於他……”林阡不可思議地說。片刻之間,原先不敵越風的三人又重新加入戰團,所幸沒給越風產生多大影響,越風鞭法如馭千風,自由流暢,旋蓋剪撩,再度將那三人略過,最終隻有使劍者一個對手而已。


    齊良臣對越風鞭法最為驚奇,原還觀戰,又想參與,待第五關石門再開,有又一身影飛掠而來,齊良臣蓄勢久矣出掌直追,推開他原先直取越風的金刀,代越風將那人承接下來。從前對手,今時同仇。


    那人見他徒手對刀,原還不信,哪能不信?麵露驚異之色,即刻重新招,不敵越風的三人正巧在後,急忙來呼應以四敵一,齊良臣不必補招,萬千氣流,神倒鬼跌,那三人根本不能近他身,唯能被排宕在他與使刀者的戰局之外。使刀者內力略不及齊良臣,卻勝在刀法和膂力人,硬碰硬地打,不多時連齊良臣掌上都有血跡,雖然那人也多少受了些內傷。


    “十九畏,可有事?!”與越風對敵的使劍者亦能與越風僵持,他和這使刀者雖然武器不同,心法應該是一樣的,都能抓住對方的外在特色瞬即反克。


    “不礙事!保護聖主要緊!”十九畏回答,漸漸戰局交融,齊良臣越風以二敵五。遠遠望去,其實還是以二打二,另三人不在一個層麵,感覺就像被齊良臣越風推來推去的氣波。


    “四氣五味,十八反、十九畏……”林阡聽到另三人喊過的這二人姓名,將之與四氣五味串聯,忽然意識到這不是食物相關,而是藥物相關,“不是吃的,都是藥物的性質、滋味,以及配伍禁忌,分別出自《黃帝內經》和《神農本草經》……”


    “所以,不是淵聲他愛吃,是陵兒愛吃。”吟兒笑著猜,“那麽,給徒弟們起些藥物的名字何解?難道他和某個糊塗鬼一樣,是個大夫、國手?”


    “怎麽可能。”林阡沒好氣地說。


    “時間緊迫。”嶽離看金陵消除最後一道毒障,知越風齊良臣必須留下與十八反十九畏纏鬥,第五關石門隨時有關閉之可能,遲則生變。


    雖然淵聲愛將或門徒們武功參差不齊,但卻還是把薛煥邪後、厲風行、淩大傑、越風齊良臣一關一關地卡住、留在了原地,眾人原是帶著勝算才來,是以都覺短暫的分離,是為了更好地重逢。然而比較棘手的是,現在剩下的人數沒有洞窟外對戰淵聲時多,也許還會更少,如此如何能打一個時不時入魔的淵聲?


    金陵必須留意毒障不能參戰,所以,目前剩下的戰力隻有嶽離、高風雷、獨孤清絕、林阡、吟兒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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