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o97章 聯盟軍血戰到底


    淩大傑有時間百轉千回,梁宿星可沒這閑情逸致,祝孟嚐又怎有半刻喘息!傷還沒裹完,立馬操起大刀再上,片刻就鏖戰了蒲鮮萬奴、移刺蒲阿等多個金國年輕將領,到此時儼然精疲力盡,但——


    豈有可退之地?!他們的身後,是楊妙真柳聞因等等老弱婦孺,勝戰時或可錦上添花,臨難時隻算殃及池魚……


    “除非棄械投降,否則格殺勿論……”淩大傑一聲令下梁宿星必定血洗,但話沒說完已遭祝孟嚐喝斷:“誰敢!誰他娘的有臉放下槍,誰就是幫著這些禽獸,殺我們的弟兄,辱我們的女人,毀我們的家戶!”情之所至,祝孟嚐眼眶瞪得通紅,竟似也要裂出血來。


    “你們之中,有的是流竄已久的盜寇,有的是跨境抄掠的盜寇,全是盜寇,滋亂遣禍,貽害人間,罄竹難書,也有臉配稱守護家園?!一群草莽敗類,反稱我們禽獸,不覺可笑至極?”淩大傑冷冷擲出這句。


    “呸!”祝孟嚐忿忿啐了一口,“睜著眼睛說瞎話!”


    悲涼的是,這一刻有人或是聽了淩大傑的誘導,或是因為薑薊和飄雲的遭遇而聞見了死亡的氣息,和衷共濟了三個多月的天外村扇子崖以及箭杆峪的軍民,竟在這時有了士氣的跌落和瓦解,繼而產生束手就擒的心態。難道,這就是漢人慣有的習慣性崩潰……


    不止一個人臨陣倒戈、放下了他們手裏的槍矛,下一步,是要離開,作為俘虜,自動走到對方的刺刀下、然後,回過來殺戮手足嗎!“孬種,再教老子看到你們,連著金兵一塊宰了!”祝孟嚐憤然大喝,聲震全場,握刀的手沒有因梁宿星淩大傑顫,卻因此時的投降者而不停地抖,牙齒也恨得咯咯作響。


    淩大傑因有這十餘人棄械投降而麵露一絲笑容:祝孟嚐此人粗鄙,一點都不善言辭,比他的主母差得遠了。


    “不降!祝哥說得對!連那些個娘們都保護不了,連自己的家戶都守不住,算什麽男人!死都沒有臉!”“照我說的,衝上去,有多少殺多少,也算給薑當家和百裏將軍報仇!”


    卻忽然有最後的呐喊,響起在血與火的彼端,戰爭淬煉出的兄弟情,以及人性本就該有的責任感、哪怕是恥辱感……淩大傑臉色倏然一變,方知祝孟嚐說不出大道理卻一樣能將那些兵馬道德綁架。


    是了,祝孟嚐一點都不懂凝聚軍心,但此刻共鳴得如此厲害,緣於他就是這些人,這些人就是他——他們這亂世中匪氣義氣多於英雄氣,追逐的也不是功成名就在意的也不是“算什麽英雄”,而是,“算什麽好漢”。


    “好!好!真漢子!”祝孟嚐循聲而看,響應自己的不止盟軍,還有山東土生土長的他們,大悲大喜失聲豪放,邊大笑,邊嘴角竟流出血來……管他作甚,隨便抹了,熱的!


    “既是漢子,就要帶種!轟轟烈烈、幹它最後一場!”祝孟嚐這一聲喝罷,當先把盔甲脫了,赤膊提刀,渾身都是凸起的筋:“全都上!”


    這一聲大吼,既對金軍,也對宋軍,死寂了片刻後,他身後果然有猛士一齊脫了戰衣,個個露出一身肌肉,哪怕身上遍布血流。


    誰說薑薊死了?這幫猛士個個都是薑薊,臉色凶狠,麵目黧黑,驚得前麵幾個刀槍指著他們的金將都不敢動。他們怕宋匪暗箭明槍,誰想他們竟赤膊上陣!


    戰爭真是篩子,把薑薊們都留在了祝孟嚐的身後,一聲令下,立即照著金兵金將瘋狂砍殺。怕什麽自己死,刀子刺進身體越深,濺起的熱血就越高!


    這一幕情景真熟悉,多年前,龍駒河之戰的自己……淩大傑隱隱動容,便這時身邊有人騷動,依稀有“斜烈將軍”“被擒”等字眼,一怔,放眼看去,才現核心最後的一百不到的勇士們之間,還有金將被綁縛著倒在地上,隨著麾下聲音越來越大,他已確定這就是麾下中能征善戰、極有威望的年輕將領完顏斜烈,適才幫自己和梁宿星會合的功臣裏就有他,何以,何時,竟被宋軍擄去?


    祝孟嚐顯然也現了這一變故,一旦有間隙,立刻搶前幾步提起完顏斜烈後心:“要此人活命的,就給老子滾出箭杆峪!”


    人質在手,無論是誰,總歸是讓這場惡戰稍微有了消停,即便隻是片刻的僵持。祝孟嚐餘光掃及適才身邊的猛士們又已少了一半,心中一慟,卻知道,時間拖得越久,妙真聞因那些老弱病殘,就有越多的生還機會……


    其實祝孟嚐也是賭這一把,其實心知完顏斜烈的軍銜不會太高,否則不會連聽都沒聽過。“滾出箭杆峪”基本是奢求……


    “斜烈!”有人似是關心則亂,看孟嚐大刀抵著完顏斜烈脖子,急得似想趕緊衝上來。


    “不必管我!他們輸了!”完顏斜烈冷眼回看祝孟嚐,倒也不失將帥氣度,“對不住了祝將軍,我不是你們的轉機。”說罷眼神一狠,竟直接朝祝孟嚐刀鋒上抹。祝孟嚐眼疾手快,一把將大刀抽回,同時將他一踢踹在腳下。


    “宋匪!沒資格跟我們談條件!乞哥將軍,不必再與他囉嗦,一戰定勝負吧!”淩大傑冷道,宋匪確實沒有資格,別希冀用此人來搏全局逆轉。


    那關心則亂的老將完顏乞哥亦是咬牙切齒:“是誰擒了斜烈,叫他出來,與我單打獨鬥、公平比試!贏則饒他不死,輸則放回斜烈!其餘宋軍,沒有機會,盡數要死!”


    眾人皆是一怔,原來淩大傑的一戰定勝負是這個意思。


    “怎麽,不敢站出來麽?”完顏乞哥厲聲嘲諷。


    不是不敢站出來,而是,誰願拋下兄弟們苟且獨活?


    而且,是誰擒了斜烈,是那個,不久之前才埋骨疆場的薑薊啊……是他衝陣的過程中,把完顏斜烈夾在腋下裹挾著帶過來的,隻為了阻止梁宿星淩大傑合兵。而,就是和他一樣英猛的所有宋軍將士們,他們,以一敵十還能以多個大陣對金軍分而擊之……烈士不死,精神永存!


    祝孟嚐眼眶一紅,提起薑薊遺下的槍,“去他媽的盡數要死!不會輸,隻會贏!贏,則你也過來——!”說罷眼神一厲,運使長槍直掃完顏乞哥,完顏乞哥武功不凡,也是一槍回撲,還能與祝孟嚐戰個七八回合,卻哪能製止了飆身上全是戰火的他,明明槍法比他精湛、氣力也比他足、槍尖明明碰到他胳膊了,竟覺他刀槍不入,竟被他連槍帶臂硬生生往腋下夾,慘呼一聲,已被他蠻力甩到宋軍陣中、完顏斜烈的身邊。


    完顏乞哥一落地上,當即被宋軍俘虜。實則這時已有十個回合的時間過去了,但祝孟嚐那聲“你也過來”回音還在山穀中、城寨邊,不斷回蕩!


    “主母,刀槍不入是我!我再搶五匹馬來,五匹馬將軍也是我的了!哈哈!”祝孟嚐豪情萬丈,趁勝往淩大傑梁宿星這邊就衝,淩大傑搖了搖頭,知道此戰完顏乞哥叔侄難救,但不想再對宋匪浪費時間,即便這些已是窮寇,也隻剩幾十個罷了:“別指望你的主母了,殺!”


    殺字一出,他麾下拏懶神宗已搭箭彎弓,對準了正在與蒲鮮萬奴等人惡戰的祝孟嚐,祝孟嚐左刀右槍滿身煞氣又如何?隻需一箭而已。而他身後負隅頑抗的幾十人,淩大傑回看一眼梁宿星,示意他戰決。


    


    便這一刻拏懶神宗箭已離弦,直往祝孟嚐血汗淋漓的後背上射,說時遲,那時快,隻聽一聲銳利嘶鳴,劃過夜空衝過人群,紅光過處蒲鮮萬奴等金將盡數昏眩,原是宋軍有人火器救命。


    緩得一緩,祝孟嚐大刀得空,反手把這一箭打開老遠,“李全兄弟!及時之至!”孟嚐隻道那一箭是流矢,轉頭對前來救局的李全言謝,當此時,暗處的拏懶神宗卻再度拉滿弓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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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這暗箭傷人的金將早被另一個人一眼剔出,是以一邊策馬飛馳而來一邊以更快度彎弓向他激射,拏懶神宗怕是想不到,他跟他的兄長拏懶神明一樣,都是在這場山東之戰慘死在這同一個女人手上!


    “主母!”祝孟嚐看拏懶神宗慘呼一聲跌落下馬,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差點被殺,再一回頭一定睛現殺了對手的原是鳳簫吟,狠狠咬了自己手臂一大口才知是真,大喜過望——誰說主母被伏擊,誰說主母不會來救我們!淩大傑,你願望落空了吧!


    血戰到此刻對別處戰況尚不知曉的他,也不知主母究竟是怎麽打過嶽離麾下的,但卻明白,主母贏了,調動了和聞因妙真一起留守的李全一起來救他,也許,海***也派兵駐紮了進來,現目前正在保護那些老弱婦孺們……然而……祝孟嚐心一冷,但主母和李全,過來這裏也是送死,因為……


    天啊!


    祝孟嚐臉色刷一聲全變,想要提醒主母的話全都如鯁在喉——吟兒箭射拏懶神宗的同時,正值淩大傑對梁宿星示意殺戮,雖然多來了幾個人也一樣以卵擊石,故此,梁宿星這一劍已然打出——


    祝孟嚐暗叫不好心膽俱裂,那魔鬼度好快,無論是何時何地招,都是不由分說當仁不讓立刻覆蓋整個戰場。


    刀槍、兵馬瞬間被淹,任何力量都極盡渺小、不值一提。天地隻留一聲尖戾,刺耳、漫長、豁開每個人的心,再不停地紮磨……


    這一聲過去之後會生什麽誰都不知道,隻肯定,會有無數的血霧,把戰場重新刷洗一遍,然後,世界就完全不同了……


    祝孟嚐膽寒更在——梁宿星一雙利眼,是專挑力挽狂瀾的人下手的,眨眼的功夫罷了,這道刺眼白光,正是橫截在他和主母之間,也就是說,正對著主母去的……


    薑薊之死曆曆在目,主母可堪這致命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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