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o63章 刀山火海


    二月初七,短短一夜,月觀峰僅楊鞍、劉全就各陷兩戰,摩天嶺也從東到西成片喊殺連番爭鬥。


    林阡交代了劉全、妙真各自任務後,當即與徐轅、聞因回摩天嶺。昨晚他還在撫鬆盤桓感慨“樹猶如此”,到此刻接近寅時不過幾個時辰而已,那棵鬆不知還在不在了——


    疾馳而去,遠遠就可見森林上空一片紅熱,似有萬條火龍盤旋著爬滿了摩天嶺,滾滾硝煙如柱般斜豎在金軍四周。斜豎,是因風力強猛。整個摩天嶺脆弱得就像一張紙,連山帶樹,被風卷蕩到火舌上舔舐,恍惚竟有種要漂浮出人世之外的錯覺……


    司馬隆怎可能不會用兵,就算謀士不說遇林莫入,他也十分清楚這道理,但各種兵法都該因地製宜——因林阡病重、無法與司馬隆以武較量,這些天來金軍全體吃敗唯有司馬隆撐著台麵,昨日起更是連戰連捷節節西進、把驍勇如吳越都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今夜,宋匪連失九座大寨、兵敗如山丟盔棄甲臉上的表情絕對不是裝出來的,司馬隆直打到西麵這海駐地,才總算遇到了一些招架。不過,也隻是招架而已,哪來得及對他設計。


    海這種抵抗,並非刻意示弱,和司馬隆交戰了幾個時辰才潰,根本沒教司馬隆看出一絲詐敗的可能,儼然是無甚實力才敗了。種種狼狽慌張,一邊令司馬隆相信宋軍真敗,一邊更加滋長了他的傲氣和勝念——宋軍並非詐敗、如此淒慘,他司馬隆若不趁勝追擊、反而顯得教條多慮。


    更何況,宋軍是不會采取火燒的,今夜大風凜冽,卻是由北而南,司馬隆從東北來,打向海西南角,宋軍真放火了,燒的是他們自己,風向也沒那麽容易就變……


    司馬隆決斷得雖然快,但也是在排除了所有顧慮後、才決定了趁勝追擊直搗宋匪最後一處營。


    結果,卻與當年黑山之役林阡輸給楚風流一樣,經驗匱乏而大敗——雖然摩天嶺一帶是金宋的老戰場了,但對於這最西一隅紅襖舊寨金軍一直未有深入。這片山林多數由宋匪內部火並時用,因此司馬隆沒細致研究過,再往西南方向深入少許、地形地貌的具體細節……哪怕一尺,都有大變。


    待追殺到半途,才知大錯特錯:眼看離海吳越越來越近、眼看就要打到柳五津所守的本營去了,卻沒留意到前線與本營之間的這片樹林,中間藏匿著一處天然的凹陷低窪,大約能容納千餘人……若不俯瞰,誰都不可能現中間的這群樹木比外圈矮了一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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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之時,為時已晚!


    照著這樣的地形,在上風處點火燒林,則確實火是借著風往南麵燒了,但就是燒到這塊較低地勢時,風力減小不再占主導,占主導的是樹木、及樹木與樹木之間的幹柴硫磺火藥,因此大火燒臨此地,會沿著這些有序栽種的林木、人為設計的路線,盤旋性旺盛燒燃……


    此處低窪,於是立竿見影地,成為火場中的最獨立、最猛烈地帶……


    是以從外遠觀,森林大火雖是整體朝著南麵蔓延,卻最先、最快地把低窪處的金軍重重圍在中間。而紅襖寨早年就有了作戰經驗,因此在距離營寨前麵一定距離處砍光了所有樹木,不置易燃物,使得火勢再猛,一時也蔓延不到本營所在。


    遵循著林阡囑咐的“打得過就勝,打不過就反敗為勝”,先前海吳越敗潰是真,但敗潰當然還是為了贏戰——吳越一路逃亡引他們入局,海則暗中藏留在上風放火。司馬隆等人被陷火坑之後,往北看全線是火光衝天,往南看,起先火勢還小,起先火勢小是預留給吳越率軍走出去的。


    “不宜久留,出口隻有那一個!”司馬隆急令繼續追吳越,但是話音才落,南麵林子就也已火海一片,漸有越燒越旺之跡象,而北麵本就猛烈的火焰,似是追在他們後麵一個勁地燒灼。金軍猝不及防陣腳大亂,鬼哭狼嚎自相踐踏,頃刻死傷不計其數。


    在這種情況下,司馬隆不可能保證全軍都能脫離,隻能帶著比較重要的幾人衝在最前,緊追著吳越的軍兵往生路殺——但生路,是林阡特意安排給金軍主將的,那個三兄弟年少時曾經鬼打牆的迷宮,正好連接著這片特殊地形的鬆林。


    


    若完全順著林阡的思路走下去,金方必輸,兵死於火攻,將亡於迷宮。誘敵深入的主帥確定是吳越,因為吳越最懂這迷宮陣法。


    可惜,林阡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司馬隆他也知道這迷宮怎麽走:“眾將莫慌,日前天尊嶽離對我透露,早年他在此地曾布下陣法。”


    金人並未研究過此地地形,不知適合火攻,金人卻知道這裏有陣法,因為這陣法,是早於紅襖寨成立、由嶽離親手布置,與樹無關,借石成陣!


    以為無獨有偶,其實百密一疏——十多年前紅襖寨現這裏存在迷宮,誤以為這是天然陣法,跟凹陷的地形一樣天然,沒想到,嶽離等高手堂中人,隨著王爺在二十多年前來到過這一帶,這陣法恰恰是嶽離親手布下……此戰司馬隆初次掛帥,嶽離難免要悉心相授。


    故此,林阡帶聞因和徐轅回到摩天嶺的第一刻,沒有看到他預期的景象——盡管盟軍大捷,金兵燒死燒傷不少,但清點俘虜的隻有海。歸營之後,柳五津焦急地告訴阡,吳越一直都沒回到本營,隻怕是被司馬隆纏在了哪裏。


    吳越,顯然是在即將走出迷宮的時候,被同樣也破解了迷宮的司馬隆拖住了腳步。


    石珪等人已經去找,柳五津因傷不能前去,因此隻能守著本營坐立不安,到阡和聞因回來才安下心。


    “我去找他。”林阡聞訊立即也走,柳五津目送他消失在夜色,轉頭正想問聞因他們去了何處,驀地現聞因支撐著的傷病竟是天驕,大驚之色,悲喜交加:“天驕!”急急上來看他。


    “爹,說來話長……”聞因將事情原原本本與柳五津說了一遍,說話間柳五津當即召集軍醫來看徐轅,屢屢想看天驕,但每次想看,剛轉過頭,又不忍心,低頭長歎,這些日子,天驕他,究竟受了怎樣的磨難啊……


    


    林阡策馬向迷宮深處去,出時還是夜色,進入後天已漸亮。


    那主宰戰場的硝煙,黑夜裏明顯白,白晝時又灰蒙蒙一片,無論何時都醒目之至。偏是這樣醒目的顏色,曆來悄然過渡著黑白。


    這曾經困了三兄弟幾天幾夜的迷幻山林,別說吳越了,林阡都是閉著眼都能走出來的。吳越沒走得出,明顯是被人攔下了。因憂慮吳越處境,故林阡一路疾行,心裏,也早就做好了迎戰司馬隆的準備。待尋到吳越的暗號、追進金宋的戰圈,果真看到吳越等人和司馬隆酣戰多時——


    吳越與兩個副將合攻,以三敵一,方能與司馬隆持衡,饒是這樣,司馬隆碎步劍仍占優勢,在他煞氣圈的威懾下,三兵器別指望配合得起來或休憩半刻,甚至連司馬隆的戰馬都比旁人凶個幾分,三匹馬唯能不停地繞著走縱是蹄聲也惶恐。


    “主公!”“盟王!”見是他來吳越的麾下們喜而讓道,然而恰在那時司馬隆窮途末路,竟加大攻勢要將吳越等人劈斬!


    “讓開!”林阡見狀大驚,豈容司馬隆動吳越分毫,此刻從側路進攻根本來不及,林阡大喝一聲一邊從馬上躍起一邊就徑直往司馬隆撞了過去——


    這句讓開吼得厲害,教戰局中所有人都是一怔不知道他要誰讓開,緩得一緩,一個瞬間,竟看林阡整個從紫龍駒上跳起直撞司馬隆,霸道到了這個地步……司馬隆劍氣堪稱萬敵不侵,但側路終是比正麵的殺氣弱,防線霎時被林阡連人帶刀地撞開,司馬隆自己也重心一斜,被林阡推下馬去兩高手一起順著地勢滾了十幾步。


    縱然如此,碎步劍上煞氣仍重、飲恨刀聲依舊刺耳,他二人所經之處,眾將士紛紛避讓,於是,司馬隆的悲劇就一直沒有結束——


    正好是往地勢較低處滾,林阡壓著他遲遲沒給他爬起來的機會,那一路下跌司馬隆磕得全身都疼擦得衣衫皆損,眾將士居高看著個個瞠目結舌。


    不過,司馬隆到底絕頂高手,雖然猝不及防從林阡出現一直延續到了此刻,司馬隆終還是一劍威將林阡斥開了老遠,轟的一聲司馬隆和林阡終於分開,但兩個人剛想站起來一場正式決鬥,不幸的事情又生了。


    原是司馬隆剛剛那一劍打得太猛,他們所站之處原就不實,頃刻開始往側麵坍塌,他倆造成這山體滑坡、他倆立馬就自食其果。


    地動山搖,倒是利於腳受傷的林阡,反正他本來就站不穩,真不錯,司馬隆現在也一樣,歪斜著被這地裂的場麵給拽了下去——


    但哪怕山崩地裂了,火燒到身後了,煙嗆到這裏了,還是沒妨礙他們的刀劍之爭,也沒有影響眾將士的熱心圍看……


    戰地空間搖晃不止,垮塌下陷無底洞般,飲恨刀與碎步劍緊貼著這個趨勢互相咬上,那一路由上而下刀劍聲動不絕於耳,原本是他們經過了摩天嶺的,但怎好像聽見這兵刃相接看到那塵土飛揚,覺得這一整個摩天嶺都是從上到下被迫推到了他們的鋒刃邊上、提供他們逆向削砍!?


    隨著雙方戰意煞氣的漸次激烈,這摩天嶺無論是泥是石,齊刷刷地被擦了一大片,切口鋒利,輪廓端嚴,才知“壁削千仞”原是不假。


    那些揚起的泥沙攻擊力實也巨大,拋上來的時候眾將士臉都是直接一麻……但跟刀劍戰局根本無法相比,即碰即毀,唯能遠遠避開司馬隆和林阡身邊。


    這些塵沙,就是這樣再隨著山勢一路下走,竟走成了泥瀑般壯闊非凡,那時,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火迷了眼,煙吸進喉,還是不由自主目瞪口呆……。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曖昧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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