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o章 好個狐狸


    林阡急中生智,在第五十六個回合之際,已暗暗調用內力往左手去。左手裏,飲恨刀,把握準了力道方向——為了那墳堆中的一兩塊墓碑,而不惜以最大的破壞力去毀所有!


    他,偏要賭這一把,看看這第五十六招落、飲恨刀刀氣如虹穿過淩大傑與白衫人間隙、直衝往山與天的彼端摧枯拉朽的一霎,淩大傑和白衫人,是否都為護那些死魂,而不顧一切去截這一刀。


    論狡猾,世間有誰比得過他林阡。這一刀破空而去之際,颶風掀起狂沙如柱。淩大傑二人始料不及,雖然一個大驚失色,一個表麵不驚,卻都把與他的拳鬥放在了第二位,而先移步去攔他最強最熱的刀光。可是,卻正中林阡下懷……


    瞬間林阡絕不耽擱、撤刀轉身立刻就走,淩大傑二人當即醒悟,所以馬上也飛追了過來,頃刻戰況一轉,山林之間一退兩進,三個人影稍縱即逝,相隔丈尺卻觸不到,觸到就是死路一條,說時遲,那時快,不容喘息,無暇眨眼!晚風急如湍流,他三人經過之處,空氣無不扭曲,畫卷無不皺褶,景物無不顛倒——是淺灰的主色調,夜的黑失控倒流,雪的白失常蒸,竹的綠失序剝脫……亂!


    所幸林阡利用那一刀給了他們一來一回,時間和路程俱已拉下了他們一大段,也所幸,世界上有一樣東西比林阡更加狡猾……就在這山回路轉之際,水赤練忽而從林阡袖中竄了出來,眨眼就紮進了一方灌木叢中,林阡要追它回來心切,加上打了這麽久腦子裏一片空白,竟是不假思索、追著它一起躍了進去。然而,被紮得滿身葉刺不說,這灌木叢中,怎還設了個陷阱?林阡尚沒有意識過來,就一腳踩空掉進洞中,這還沒完,捕獸器等候多時,應聲往他腳上夾了過去。


    但這水赤練,明顯是為了救他,此刻它正以最大麵積趴在他的身體上,緊緊地護著他屏氣凝神,兩隻眼睛仍然滴溜溜地轉著。


    小家夥頗有靈性,知道這裏有出路,淩大傑二人不會想到灌木叢中有陷阱,即便他們功將方圓幾裏都鏟平了也未必現——怕也隻有這些動物們知道,灌木叢生長之前誰在這裏設了機關了。


    “又讓他逃了!”淩大傑追了幾裏,既不敢回頭怕丟了林阡,又覺得往前還是找不到,難免有些氣憤。


    “嗬嗬,這飲恨刀林阡,真是個可愛的後生。”白衫人笑著說。


    淩大傑皺起眉,顯然覺得這個形容詞……林阡真配不上。也不知白衫人哪來的這個感覺。


    “可惜,水赤練,還是跑了。”白衫人歎。


    “尹將軍,何苦對個狐狸耿耿於懷。”淩大傑說。


    “淩將軍自是不懂,我這樣的人介懷什麽。”白衫人笑言,“王爺麾下這高手堂,我可以不是最好最差的,但一定要是最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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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淩大傑確實不是很懂:“實則這水赤練,也就能被你追上吧。”走了幾步,仍然介懷林阡,“唉,若是能早一天知道他在這裏,也不至於被他逆轉了大崮山戰勢,而今可好,又一盤僵局。”


    “甚至還未必僵局……那些救兵,林阡沒有親自領,可見他心中勝算幾成。看來,黃摑和我們,後麵有的苦了。”白衫人道。


    兩人一起離開佛山境界,那時天已大亮了,各自親兵,都喜而迎了上來。“派兵封鎖南郊,將可疑人物都抓起來。”淩大傑雖知道林阡不會落網,但這措施能不做嗎。


    “立即通傳黃摑將軍,讓他嚴陣以待。萬不可被吳越剛逆轉就勢如破竹、反敗為勝。”白衫人對手下說。


    實則,林阡離開戰場,也不過短短一日罷了——濟南府兄弟兵之後,他帶吟兒四處打聽張從正,十一月初十尋到了大佛山,夜晚就重新遇到了對手,這兩個,是剛剛從戰場上退下的對手。林阡從他們的舉止話語中,隻能感覺到大崮山之戰是吳越勝了,但還未曾聽到確切的情報。被他二人武功這麽一驚,林阡都有點沒把握了。


    危機一旦過去,林阡抓緊時間趕緊跳上去,帶著水赤練一塊找回竹廬方位,天幸茶翁、茵子和吟兒都還安全,但是,必須盡快轉移,多留片刻,都有危險,林阡可不能將他們連累。


    “前輩和茵子,天一亮立即離開南郊,越遠越好。千萬裝作沒見過我們。”林阡還未坐下,氣還沒喘,便對茶翁說。


    “水赤練!”茵子看見水赤練從林阡袖子裏鑽出來,就大喜過望,趕緊來接過它,撫摸之時現它傷,心疼不已,“怎生受傷了?”趕緊抱它去換包紮。


    “生了什麽事?”吟兒一愣,看林阡臉色不好看、腳上帶傷,自也心憂,苦於沒法彎腰。


    “林少俠,竟不想知道,水赤練到底何方神聖?何以當日會從竹簍子裏跳出去?”這時茶翁和顏問。


    林阡心念一動:“確然我心中早已好奇,不過次次都無暇相問。”


    “這水赤練,是我師門中的靈物,年歲隻怕比我還高。”茶翁道。


    “嗯?不是茵子的傳家之寶麽?”吟兒奇問。


    “茵子的爺爺,是我的掌門師弟,與我一起專攻寒藥。”茶翁笑,“然而,他多年前做錯了事、自盡伏罪,我收養了茵子的父親,養育成人……奈何,幾年前,他夫妻二人皆因配製寒毒而死。”


    “是這樣。”林阡吟兒皆點頭。


    “說起來,這水赤練的脾氣實在古怪,因為度太快、世間少有,它平時都是懶洋洋的,不搭理人或物。不過,它在見到誰可能追上它時,都會極盡可能地去試、去耍。”茶翁說時,林阡憶起昨夜水赤練的種種賤樣,恨得咬牙切齒,卻也醍醐灌頂。


    “……”連吟兒都無語。


    “所以,當日它從竹簍裏竄了出去,應是見到了又一個可耍之人,束鹿三兄弟與你四個,我皆是有所見聞,想來該是你了。”茶翁笑。


    “幾十年前,它也耍過很多人,包括完顏永璉的高手堂?”林阡聯係到昨夜之事。


    “不錯。諸如淩大傑、尹若儒、徒禪勇,都被耍過。不過,差點就被尹若儒抓住了,那人度實在太快,若非水赤練機靈、把他引到了一處陷阱去,可能早就死於非命。”茶翁說時,林阡心底雪亮,怪不得,有個陷阱救命,這很可能是水赤練為了防止自己抓住它,而故意事先就耍好的賴。


    好一個狐狸,它真是狐狸,幽了這許多高手的默,還令淩大傑、尹若儒等人記掛了這麽久。試想,尹若儒可能還以為當年那個害他沒捉到水赤練的陷阱是巧合吧?


    不過,就算淩大傑和白衫人知道這畜生狡猾、知道附近可能存在陷阱……但人家水赤練還懂得與時俱進呢,人家改把陷阱找在灌木叢裏了——!


    忽然間,林阡覺得胸口說不上來的堵,不止是淩大傑那一拳,還有白衫人的劍氣,勉強坐下,看著腳上的血,不是紅色,而是綠色?林阡立即明白,自己內傷不輕,眼睛都花了。努力調勻氣息,不教他們擔心。


    “徒禪勇?也是高手堂的?!”吟兒聽茶翁說完就瞠目結舌,這比說柳五津英俊還要教她吃驚。


    那個徒禪勇,不是在隴陝的時候跟柳五津打仗,被柳五津誘下了戰馬然後馬被偷走導致一敗塗地的嗎?不是在青州的時候一看到徐轅威就下令趕緊鳴金收兵淪為笑柄的嗎?不是在濰州和沂蒙戰場上屢打屢敗老是氣得吐血就差沒上吊的嗎?他,也是高手堂的?!


    “也是後來才變的。”茶翁笑起來。


    “那我昨夜遇上的,應就是尹若儒了。”林阡強忍著胸口灼燒,把昨夜事簡要對他們陳述了一番。


    “嗯,聽你形容,是他無疑。如今他是乣軍統領。”茶翁道。


    “咦,忽然現,高手堂裏的人,負責的都不一樣。”吟兒丫頭愈聰明,“尹若儒是乣軍統領,淩大傑是護**,徒禪勇是花帽軍,薛無情是南北前十,邵鴻淵跟十二元神有關……別人呢?”


    “完顏永璉的高手堂,一共十個人。以控弦莊的前任莊主‘戰狼’為,傳言他武功最是高強,而今正於南宋為細作,誰人都不知他目前身份。”茶翁道。


    “果然,還有控弦莊。”吟兒眼睛一亮,點頭。作為銀月的前任,楚天闊、王淮、孫長林、程沐空等人的直接上級,戰狼顯然是完顏永璉在金宋棋局上落的最厲害的一子。


    “第二類,是以嶽離、封寒二人合稱的天尊地魔,在完顏永璉征戰北疆的每場戰役,他二人皆是隨行,戰功卓絕,身份顯赫。目前,封寒應該還在北疆。”茶翁道。吟兒和林阡都聽過嶽離,此刻就在完顏永璉身旁。


    “第三類,則是薛無情,南北前十主公,他因性情淡泊而少露麵,故武功如何難堪比較,江湖中認為在嶽離、封寒之間,他為完顏永璉負責對付南宋武林,迄今已幾十年。”茶翁說,吟兒道:“是了,南宋武林,也是跟他淵源最久。”林阡點頭,氣息仍未恢複,這感覺前所未有,心不禁暗暗稱奇。


    “第四類,‘焚膏祭鬼’之邵鴻淵,一心研武,身不負職;接下來,並駕齊驅的第五類,是乣軍、護**、黑虎軍、花帽軍、紫茸軍的五位領……一幹人等,全數得上河朔名流。”茶翁說那五類人的姓名時,林阡一個都沒聽到,不知是因耳鳴,還是短暫失去知覺,按緊了桌椅強行支撐著,卻覺得桌椅快被自己胸口的熱氣給燒了。


    熱氣沸騰,幾近爆炸,這種感覺,隻有魔門時期有過,斷崖上,對麵是徐轅所領八大高手時,還有,墓室三凶的地盤,對麵是金北的七**十時……


    不好,難道是走火入魔,怎會在這裏走火入魔!?怎能在此時走火入魔!


    可是現實總是不受思維控製的,隨著一聲巨響林阡明明知道不該劈掉身邊桌椅,可還是一刀就將它們一起劈了,正自對話的茶翁、吟兒兩個,萬萬都想不到會有這一幕出現,瞠目結舌站在原地,一時都不知他是人是魔,他們是該進該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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