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4章 砍瓜切菜


    七蕪拖著沉重的雪水,跟單行一塊在林中落難,單行一步一個血印不能再走,七蕪唯能將他靠樹放下同時生火,邊添柴邊忍不住罵:“一群不講義氣的,寨主來救你們,你們卻把他撇下!”


    單行雖臉色蒼白卻神誌清醒,聽得這句笑了一聲,麵目之中並無慍怒:“他們自是以為我武功高強,放心讓我一個人殿後。”


    “單將軍對部下關愛有加,不愧是個好寨主。”七蕪由衷讚歎,擠幹了水把衣靠到火邊烤。


    他沒有答話,如被點穴一樣,看著她好一會兒。七蕪回轉頭,與他四目相對:“怎麽?我說錯什麽了?”


    “不。隻是在想,連你都能看見的,為何林阡他卻不能看見。”單行麵上拂過難以掩飾的傷,他在後背中箭有半截沒拔出來的情況下都沒有叫過疼,此刻竟教七蕪看見了什麽叫做痛楚難當。


    “或許……是上麵的,和下麵的缺少溝通吧……”七蕪想了想,安慰說。


    單行雙耳一動,霎時風激火揚,斜路裏隨即殺出一道白光,單行暗叫不好急忙探鉤,奈何傷口一牽竟失了手,被那最先追來的忠勇校尉硬生生砍在肩頭一刀,待拾起單鉤半起身來招架他第二刀時,單行肩和後背皆是血流如注。頃刻之間,那校尉麾下大漢們也已然6續趕到、參與圍攻。


    單行勉強撐了十餘回合,雖解決了不少等閑之輩,前胸卻先後被這校尉劃了兩道傷,七蕪那丫頭,在校尉第一刀下來的時候就縮在了樹後不敢出來。


    “好漢!以後每年今日,我都會去你墳上拜你!”那校尉看穿單行體力不支,盯準了他鉤中破綻不斷猛擊,卻也由衷讚歎他鋼筋鐵骨。


    “誰拜誰還不一定!”單行雖不失氣節,卻毫無章法連連敗退,校尉則緊逼不休,一刀接著一刀愈密集。好容易熬過了三十招,單行一個不慎被砍翻了摔出老遠,校尉大步上前,正要再續一刀,七蕪也不知哪裏來的勇氣,衝上去護在單行身上:“他已經受傷了,你們還以多欺少!算什麽英雄?!”


    “這把劍,拿著!”單行支撐坐起,探到身邊屍體上的一把鐵劍,立刻強行卸下了遞到七蕪的手裏。


    “怎……怎麽?”七蕪手足無措,最終還是把劍遞還,搖頭示意她不會用。


    “記住這‘蒼山雪濺’!”單行手執長劍,雖已重傷之身揮不出力道,但站在對立麵的校尉,還是能看見這一招表象就足夠厲害,光影裏猶如山崩雪裂,若是高手使出來內涵勢必狠辣。但單行身邊的嬌小女子,怎麽看都不像身負武功……但憶起適才她輕功水準,校尉忽然有所觸動,是以停止進攻,仔細打量七蕪。


    如此,倒是給了七蕪學劍的時間,單行隻重複揮了一次,七蕪就記住了這動作,連連點頭說自己記住了。


    “這麽快就記住了?那你重複一遍。”單行皺起眉頭,自然不願相信。


    七蕪依葫蘆畫瓢在眾人眼前表演了一式,果然大有其形其感。單行滿意之餘多問了一句:“那招式名,可記住了?”


    “……?”七蕪搖頭,明顯心不在此。


    “是點蒼劍派的‘蒼山雪濺’。”單行說。


    七蕪一怔:“如此冠名,就難記住了。”又舞了舞劍找了下適才感覺,沉吟:“明明是‘切片’啊。炒豬肉之前,都是這麽切。”


    可以想象單行將軍有多窘,而金軍這個忠勇校尉,也聽得愣在原地,不知她是說笑還是侮辱。


    “好,那就是‘切豬肉片’。”單行認輸,指著這校尉對她講:“用這一式,殺了他!”


    七蕪一驚:“殺……殺了他?”


    校尉當即哈哈大笑起來:“殺我,憑她?”他適才也看明白了七蕪就是個半吊子,哪還存半點忌憚,一聽這話,麵露鄙夷之色。


    “對,殺了他!”單行吃力地說,麵如金紙。


    “然則……我沒殺過人!”七蕪說時就要把劍扔下。


    “哈哈。”單行冷笑起來,“想不到,這種程度的雜碎,也會讓你誠惶誠恐。可知道以前用這劍法的人,戰的全都是絕頂高手,還不屑殺區區一個校尉!”


    “可是……”七蕪仍然眼淚汪汪,“我隻是個廚子……”


    “少廢話了!兄弟們,一起上!”那校尉顯然等不及了,看七蕪一點作用都沒有,於是一聲令下,所有金兵一擁而上,勢要將單行七蕪都抓起來。


    單行怒喝一聲衝天而起,單鉤全力掃過這群兵卒,校尉本已轉身要走,看他威即刻抽刀,大步流星回衝過來,一刀對準單行直劈,單行勉強側身避閃,校尉反手一揮,急刺他後心,眼看著單行活路全然被封、絕對難逃一死,忽然從單行和校尉之間疾插入一把鐵劍,惡狠狠直從校尉的刀鋒上擦磨而過……


    這一招,不正是適才那丫頭初學的、校尉根本不當回事的“蒼山雪濺”?然則這一招,何以比單行示範出來的還要快,還要淩厲,還要高妙?!


    校尉大呼上當,劍到胸口才明白遇到了高手,為時已晚,他全力衝向單行的身軀,無法刹住整個衝到了這把劍上。


    一旦有腥紅色從劍鋒暈開、化下來,劍鋒總是會不自禁地去挖掘更多的腥紅,直到,這劍身每個角落都有血流向各個方向。


    轟然一聲,校尉連人帶劍倒了下去……


    主將猝死,這群兵卒哪還戀戰,片刻之間一哄而散。


    “我……殺人了……”七蕪滿手鮮血地站在冷風中瑟瑟抖,忽然鼻尖掠過一絲寒,原來是下雪了。沾著血的雪,色刺目,味刺鼻,狀刺心。


    “你不殺他,死的便是我。”單行滿頭冷汗,油盡燈枯。


    “單將軍!”七蕪緩過神來,趕緊扶穩了他。


    “七蕪,想學武功麽?”單行問。


    “什麽。”她一驚,淚掛在眼角。


    “像今天這種場景,若你是絕頂高手,也沒必要殺人了。”單行斷斷續續地說,“隻有武功低下的人,才會不殺了對手就無法逃生,武功高強的那些,早已將勝負遊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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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單將軍說得對,武功高了,殺的人反而少了,也不會被迫殺些不想殺的人……”她點頭。


    “你天生奇骨,比一般人悟性強,本是學劍的人才,我不忍埋沒了你。”單行說。


    “單將軍,要收我為徒麽?”她一怔,低頭,“可是,我現在才學,是不是晚了些?”


    “不晚。”單行搖頭,“你也不必力求做絕頂高手,隻需達到那個少殺人的目的就夠。”


    “好!要保護紫雨,就該學些武功,不至於被旁人欺負!”七蕪攥緊了拳。


    “紫雨?紫雨是你什麽人?”單行蹙眉問,“隻是你的結拜妹妹,不是麽?”


    “雖然不是親生的姐妹,可紫雨和我是相依為命,是我最重要的人!”七蕪紅著眼眶,牽著單行的衣角說,“今夜師父與我共患難同生死,也是我最重要的人,七蕪會為師父把性命豁出去!”


    單行心中大震,萬料不到她會說出這樣一句,腦海裏陡然晃過一個念頭稍縱即逝,趕緊露出個淡定自若的表情:“這麽快就叫師父了?口真是甜。”


    “改日,正式拜師學藝。”七蕪抹淚,說。


    下半夜,北風凜冽,一路落雪,七蕪和單行輾轉奔逃,又接連把解濤和葉不寐的追捕給閃了過去,待回到安全地帶雪停的時候,天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寨主!”守著寨口的兵衛們看見單行和七蕪都奄奄一息,慌忙將他倆抬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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