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曆戰劫,風約雲留,星火終燎原3


    “棄械沉江!棄械沉江!”


    宋軍高呼聲中,滿峽穀的金兵金將,皆在陳鑄之後先先後後棄械沉江,過程雖久,失敗卻傳遞在一瞬間。


    雙方士氣,一高一低,此情此景,已是無需再戰。


    “忠心反骨,都害了小王爺。”陳鑄等小王爺與林阡鳳簫吟各回各船,明白小王爺的失敗是黃鶴去和他陳鑄共同達成的。忠心的,反骨的,都害了小王爺。金南前十單獨對付抗金聯盟的計劃,怕無力回天了……


    厲風行從陵兒前麵移開:“陵兒你看,我們贏了,勝南和鳳簫吟也回來了。”


    陵兒不再被他遮擋視線,看吟兒和勝南果真安全回來,舒了一口氣,正想要移開一步,忽然胸口一悶,竟又作嘔,風行察言觀色,再不像上次蒼梧山那樣馬虎,臉色一變,驚喜地問她:“怎麽?莫不是又有了?”


    陵兒看他問的大聲,不由得麵上通紅,沒有答他,厲風行急切追問:“是真的?!”


    陵兒不及點頭,吟兒已經跳過來扶住了陵兒,笑著吵鬧:“天哥你好大的本事,這麽快就又有了一個啊!陵兒,這一回一定要照顧好自己,要給我生個大胖兒子知道嗎!”


    “真好。”風行欣喜之情溢於言表,“我就覺得,這一戰很有紀念意義。我得替我兒子起個好名字。”


    “那叫什麽好?”吟兒一愣,“難道叫‘灩澦”?”


    眾將哈哈大笑起來,風行紅著臉思考了半日,問妻子:“厲三峽、厲夔州、厲瞿塘,哪個好些?”陵兒笑得嬌俏:“不如叫厲戰。這一戰,他可也是從頭到尾都經曆了。”嬌妻一言,直接把風行所有的提議都推翻,勝南看著看著,不免為他二人感到開心:“好,他也是這奠基之戰的功臣。”


    處置戰事的任務交給了海與葉文暄,君前笑著走上前來,不必再像適才那樣緊張揪心:“盟主這一次的表現真令我刮目相看。特別是那句,浴火重生的都是鳳凰。偏巧你是姓鳳。”


    “哪裏是什麽鳳凰啊,我可是被那小王爺澆成了落湯雞。”吟兒現了,越有成就的人反而就越謙虛。這不,竟然會自嘲了。


    “落湯雞也沒什麽啊,我不也成了鹽水鵝嗎?”勝南笑著看她,抖抖袖上還有鹽粘著、水貼著,不正是鹽水鵝?


    吟兒笑著,還是想要問他,問他為什麽要握住她的手色誘她:“對了,剛才你為什麽……揪住我手不放?”


    風行與金陵略帶驚奇地看向他二人,相當期待有意外的收獲。


    勝南哦了一聲,真是隻呆鵝,回憶半天才回憶起來:“原先準備實在不行就帶你一起跳下去,潛水遊走的。剛才真的很緊張……”


    吟兒一愣:“敢情你方才那麽無畏都是裝出來的?”


    “自然是裝出來的,我不把命當命,可是要把你的命當命啊,更何況,還有多少人會擔心我們的安危?”勝南笑道。


    吟兒知道,其實勝南是怕死的,為了那個還在等他們凱旋回家的雲煙姐姐,也是為了這個很需要他留下的抗金聯盟和將來的短刀穀,同樣,也是為了她,他要把她的命當命。吟兒一笑,經此一役,她什麽都已經滿足。


    夜已深,戰也靜,據說金北的解濤已經倉惶北逃,而金南前十盡數失敗而撤,另有黃鶴去、介秋風、冷冰冰三者被俘虜,可謂敗得是體無完膚,吟兒記得她對抗金聯盟的承諾,“若火之燎於原,不可向邇”,從今夜開始,抗金聯盟再不是被迫被打壓的那一方,星火終成燎原之勢。


    從七月十九開始,白帝城不再有不該存在的人,金人絕跡夔州,由抗金聯盟一主沉浮。勝南驀然憶起一聞名天下的《水調歌頭》,是多年以前南宋一次抗金戰役勝利之後詞人張孝祥所作——


    雪洗虜塵靜,風約楚雲留。何人為寫悲壯?吹角古城樓。湖海平生豪氣,關塞如今風景,剪燭看吳鉤。剩喜燃犀處,駭浪與天浮。


    憶當年,周與謝,富春秋。小喬初嫁,香囊未解,勳業故優遊。赤壁磯頭落照,肥水橋邊衰草,渺渺喚人愁。我欲乘風去,擊楫誓中流。


    此番戰勝,再憶全詞,回味無窮。


    那張孝祥與辛棄疾一樣,也是南宋著名的主戰詞人。曆史有驚人的湊巧,他恰巧也姓張,字安國,此“張安國”,卻非彼“張安國”……


    天亮之後,隻有君前、勝南和吟兒三個還留在灩澦堆,依稀記得,當初在淮南,也是他們三個特別喜歡在江邊,觀景,再“論史”,常常有的可能就是君前和吟兒為了各自的家鄉而爭吵,然後勝南做個中間人調解。有些地方和時光,其實真的一去就不再返。比如雲霧山的瀚抒,比如泉州的風行和陵兒,比如建康的川宇,比如蒼梧的越風……每一處,也都留著當年的勝南,可是每一處,勝南都沒有留下。


    望著江麵籠罩的薄霧,昨夜的毀船已經全然葬身江中,所有屍體也已經被清空,血水早便隨浪消融,金南金北和抗金聯盟,不知有多少個征人戰士跟著時間一起湮滅,他們可能是平凡的武夫,想做俠客,或是想做將領,當然也想成為王侯,卻終於,同時失去姓名和性命。


    還是一片寂靜,吟兒知道君前和勝南在悼念著什麽,如果可以,擁有光榮的都是偉大的英雄。


    忽然一個大浪撲岸,吟兒下意識地閃躲,欣喜地現水竟將一條大魚衝上了岸沒有帶回去,這突如其來的好東西剛好幫吟兒緩和了氣氛,吟兒何等的度,不等那大塊魚有翻身的機會,一個箭步衝上前去抱住:“好,有魚了,帶回去做菜!”


    君前豈止目瞪口呆:“這麽巧也讓你碰上,這魚個頭真不小。”吟兒得意地笑:“咱們抗金聯盟三喜臨門啊。我現最近我在走運,老天一直在跟我配合。”


    “就像昨日你和小王爺劍鬥那麽快就取勝一樣,後來陳鑄猶豫不決要不要妥協的時候,剛好賀若鬆的船隊不攻自亂,加了他們的失敗。”君前點點頭,“你真的在走運。”


    “我知道為什麽他們會不攻自亂,這不純粹是金北的失敗引起的,完全是有人在賀若鬆的軍中故意挑起的。”勝南歎息,“吟兒,記得那簫聲嗎?那個人,是瀚抒啊……他得悉了戰事,便潛入了金人的船隊,伺機生亂……”


    吟兒一愣:“是他……其實,瀚抒他也參加了這次奠基之戰?”


    勝南點點頭:“前些日子我見過他。”


    “你也想勸他回來?”吟兒有些緊張,“那麽他呢?他答應回來了?”


    “他手臂傷得很嚴重,他說話語氣很衝,說很多年前他為了救蕭玉蓮也是傷在這裏,很多年後,為了救你……他說一個錯誤犯兩次很愚蠢。”


    “你呢?你又說了什麽?”


    “我說,這根本不是錯。我總是覺得瀚抒對你有誤會。”勝南關切地說。


    “如果我是你,我就說,你應該去犯第三次,何必畏畏縮縮!”吟兒用恨鐵不成鋼的語氣。


    勝南和君前均一怔,同時笑起來。


    笑完了,君前用手去觸摸江水,手心像被刺穿的感覺,君前卻不得不提起吟兒的另一個曾經:“前不久賀敢叛亂,越風很利落地解決了他。”


    吟兒麵色一變,僵立原處,勝南微微扯了扯君前衣袖,示意他不要觸及吟兒心魔,吟兒在瀚抒的故事裏好歹還zhan有了一絲優勢,可是在越風那裏,吟兒隻會有負罪感,吟兒從來都覺得自己是個第三者。


    君前看出吟兒神色有異,強笑:“咱們三個,都是感情上的失敗者。”


    勝南歎息:“真想將這失敗改作失誤……”


    吟兒悠悠地說:“不是失敗,是敗類,我是感情上的敗類。”


    君前苦笑:“有情比無情煎熬,我看你們前十名都很年輕,怎麽也逃不開,隻有第二名可以冷下心腸,隻是,獨孤現在身在何方?”一望無垠的江麵,白茫茫交替著灰蒙蒙。君前輕聲道:“希望這長江水能夠流到他身邊,喚他出道,抗金同樣需要他,就像吟兒你說給瀚抒聽的,我們抗金聯盟,一個都不能少。”


    就在此時,背後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盟主,李幫主!”


    原來是宋恒,他叫了吟兒和君前,獨獨沒有叫勝南,隻簡單地對著他嗯了一聲。


    “宋堡主,竟然承認了我是盟主?”吟兒一愣,雖然之前有過敘話,但宋恒對她的盟主位置向來虎視眈眈,居然也會對她服帖?


    宋恒難為情地笑笑:“我原本不信你一個女流之輩可以領導的……”


    吟兒一笑:“我終於明白了武則天的難處。”幾人均會意而笑,從此冰釋前嫌。


    宋恒笑道:“咱們不如回城中去?這次金南金北一起被挖走,真是大快人心。”


    “是啊,該回去了。”勝南也同意,他們戰了一夜,雲煙在城中怕是也擔心了一夜。也該回去,回去真正地處理宋賢和玉澤的事了……


    剛轉過身來,吟兒的眼卻被一襲紅色灼傷,那人是新排名的一份子,卻偏偏要和誰都逆著來:“鳳簫吟!你過來!”


    勝南想要阻攔,瀚抒已經扔來一句:“你最好不要再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如果你想聽到我怎麽羞辱她,你就躲著盡管聽!”


    勝南怒道:“你還胡鬧得不夠麽!”李君前控鞭旁觀著事態,周圍這幾個都是火性,一言不合就會動手,原本勝南到是沉穩不亂的典型,偏偏遇到吟兒的事情就總是不能自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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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瀚抒才不理會勝南的話,走過來指著不遠,要來拖吟兒的手:“過來!馬也已經給你備好了!”


    吟兒不及答話,宋恒已然拔出他的玉龍劍來:“洪瀚抒!你對武功比你高強的人是這態度嗎!”


    瀚抒火從鉤在手,目空一切:“是又怎樣!鳳簫吟,你不敢來麽!”


    吟兒被激得把魚扔給勝南,直接朝瀚抒指的馬衝過去一躍而上:“魚帶回去,我來煮它!”


    洪瀚抒一把將她扯下馬來:“去!你不是這匹馬,用那一匹!”


    李君前聽得這一連串的奇怪對話,哭笑不得,心裏早有預感,戰事暫時告一段落了,可有些戰爭,還欲罷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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