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臨江行,夔門借舟,旱八陣曬敵1


    這一夜,不知有誰也未成眠?


    吟兒踩著新落的樹葉,走在遇見藍玉澤的巷口,回味她最初的美和她最後的淚。不錯,她是這場變故的罪魁禍,可是,差一點,她就能帶給勝南足夠一世的幸福。


    一陣簫聲鬼祟地飄進自己的右耳,於是鑽進腦袋裏去遲遲不從左耳出來,很煩心。吟兒大怒著停在牆外,衝著隔牆吹簫之人大吼了一句:“別吹了,好難聽!”這句莫名其妙的惡評,打擊得吹簫者驀然自尊受損即刻停止,世界恢複平靜,這才是三更半夜應有的氣氛。


    默數時間,應該已是七月十八。吟兒想起解濤狂語“七月十九抗金聯盟絕跡夔州”,想嘲諷著笑笑,卻哪裏能高興得起來。


    轉彎回家,又看見雲煙姐姐熟悉的身影,曾經,雲煙和自己認為的江湖格格不入,可是,現如今連吟兒都有這種感覺——仿佛雲煙姐姐在哪裏,家就在哪裏。不知從何時起,吟兒竟開始對雲煙有依戀。也是,是雲煙姐姐教會自己,愛一個人,就不該推翻他的從前,而是該捍衛。


    近看雲煙姐姐此刻砌磚堆石的模樣,倒也十分調皮可愛,吟兒頗為驚奇地上前欣賞她作品,她堆的房子雖不倫不類,但看見的人隻怕都會開心地笑。吟兒也看得出,雲煙費盡心力去搏的,隻是勝南在疲憊時候一個自內心的笑而已。


    看著想著,吟兒不禁有些難受:“勝南看來是真的受了傷。和他認識那麽久,從沒見過他那樣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說走就走,把大家都拋在了腦後,真的是第一次。”


    “今天的事,是勝南自己誤會了,其實我從玉澤姑娘的表情裏看得出來,她心裏愛著的還是勝南,隻是對宋賢負疚。”雲煙停止了手裏的工作,回過頭來對吟兒微笑,“不過你放心,玉澤姑娘的事情是可以挽回的,不要太擔憂。”


    “若是楊宋賢也沒有解釋得清楚,事情就很難挽回了。”吟兒的悲觀情緒,說來便來。


    “吟兒你真糊塗,勝南雖然固執,可是有幾回真的一意孤行過?你不記得他去刺殺辛稼軒的事情了?他今天可能聽不進楊少俠的解釋,不過過這麽幾日,還是會兼聽則明的,你不要忘了,辛稼軒是他的仇人,可是楊少俠是他的兄弟。”


    吟兒的焦躁猛然間祛除:“說得對啊,時間可以解決一切矛盾……”


    雲煙點點頭,從旁觀看了自己傑作片刻,不大滿意:“吟兒你不要光看著我啊,也來打打下手吧,想當初,那唐心未雖是來害我們的,卻每次都幫我挖坑遞磚頭呢。”吟兒一笑,捋起衣袖:“可不是,那時候咱們哪裏想得到他是金南第七,雲煙姐姐時刻念叨著,要生一個那麽聰明伶俐的孩子……”“哪裏有多聰明伶俐,教了他半天還寫錯字,也不知是真不會寫還是故意的……”雲煙笑著否認。


    吟兒眼前一黑,寫錯字,夔州的夔。


    差點沒有站穩,使勁地往地上看,又哪裏能看得見那一天唐心未寫出來的錯別字“夔”?


    可是,片刻間腦子裏穿插進另一個夔州的夔,也是少寫了一橫,這個“夔”,隻有自己一個人看清楚了,勝南要看的時候,紙條幾乎被自己撕毀——勝南和她招搖過市的那一次,得到的個戰果,正是冰山神芒帶來的紙條,紙條的意義,就是說金北的解濤,口出狂言會在七月十九將抗金聯盟解決。


    解濤徒有美貌而心機不重、不擅作戰,他因為勝南和吟兒招搖過市而按捺不住,並不牽強。牽強的是,解濤和唐心未一樣,會把“夔”字寫得同樣別扭?不,沒有這樣湊巧。


    吟兒忽然懂了,這冰山神芒,根本就不是解濤的,那天在白帝廟出冰山神芒並暴露日期的人,不是解濤,而是唐心未,紙條上宣戰的字跡,根本屬於唐心未。


    解濤再怎樣輕狂,也不會忘記,他來白帝城,是為了看戲,是為了做漁翁,他出麵口出狂言,對他自己來講,沒有半點好處。


    而恰恰是金南人,現了金北人的本心,冒充解濤故意地將他暴露,讓抗金聯盟注意到了解濤,讓抗金聯盟在對付金南人的同時把金北人計算在內地解決——不知到底是誰中了誰的計,也不知到底是誰在和誰合作,金北人從抗金聯盟來的第一天,就沒有逃過抗金聯盟的打擊,最後,被迫潰退,難做漁翁。


    七月十九,絕跡夔州……原來是唐心未寫的,唐心未寫的……


    “吟兒,你在想什麽?吟兒!”驀然現吟兒眼神淩厲,雲煙叫喚了幾聲她都沒有回神。


    吟兒噙淚,沒有說話,恰在此時,宋賢從二人身旁經過,一身濕漉,吟兒一把拉住宋賢的衣袖:“你回來了,勝南呢?他在哪裏?”並不關心他有沒有和勝南和解,而是,想告訴勝南,戰事恐怕有變……


    “他?他負氣流浪去了!”宋賢懊惱地說,雲煙察覺出楊林之間誤會未解,剛目送他離開,勝南後腳也進了來,楊林兩人就此錯過,沒有現對方存在,卻真的,存在在同一個畫麵過。


    也許真該是兄弟共享的,落江之後,濕漉和肮髒的程度都一模一樣,狼狽的悲傷。


    “勝南……”吟兒幾乎是與雲煙齊聲叫他,聲音略帶顫抖。


    “他們在哪裏?”勝南神色凝重。


    “他們?”雲煙不解。


    “雲煙你先去休息,吟兒你跟我來。”


    雲煙一愣:“出了什麽事?”


    吟兒走到他身旁,止不住內心的害怕:“勝南,戰事有變……”


    “是,戰事有變。”勝南輕聲說,“不過你們都不必緊張,金人不在暗處,他們就在灩澦堆屯兵。”


    “七月十九,抗金聯盟,絕跡夔州,其實是唐心未冒充了解濤?”連夜商議戰事,聞說了這樣的變故,眾幫派領皆有吃驚,雖然私底下還在關心勝南玉澤的結果,卻不得不將私事延後。


    “是,我可以肯定最初的冰山神芒不是解濤所。”吟兒點頭解釋,“招搖過市的那一天,雙箭齊就是衝著我來的,過了幾天,我在城東又遇見了一次冰山神芒,當時是洪瀚抒救了我,在場的很多人都目睹了解濤的出沒。偏巧這兩次,力道方向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人該有。第一次明顯更淩厲些,手段更為毒辣。”


    “就是因為魏南窗的暗器功夫一度高出了解濤,所以才令我一看見那神芒,就立刻懷疑解濤。”勝南點點頭,他適才一路上也聽吟兒講述了夔之一字,“也就難怪後來解濤一直堅持說自己沒有在白帝廟暗殺了,的確是魏南窗陷害的。”


    “金南陷害金北先行暴露……”厲風行點點頭,“這兩方敵人分裂,到的確幫了我們不少忙。”


    “解濤的暴露,在最初是金南人害的,可是在最後,可能會變成金南人救局的關鍵。”勝南說,“金南前十必定還有勢力,這方勢力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出現,卻潛藏在解濤的身後用解濤做擋箭牌,因為所謂七月十九,根本就是金南人的作戰期限,那一天,趁著我們和解濤交戰之時,這最後一方勢力可以出其不意地動手,反敗為勝。”


    “難怪你說,他們設局的同時,想好了救局,若黃鶴去戰勝了,他們不必出麵,可是一旦黃鶴去戰敗,接手的就是他們…趁著我們大家都還不知道他們的存在。”柳五津點點頭。


    李君前幡然省悟:“當日我聽說解濤口出狂言,也覺他暴露日期是輕狂所致,現今這一回想,這成果的確來得太快太豐盛了些……原來如此……”


    “可是這一切都隻是猜測。縱然那一日刺殺盟主的是唐心未,何以見得七月十九真就是作戰期限?這一方勢力真的存在?又有誰來領導,潛伏於何處?”葉文暄忽然開口。金陵點點頭也問勝南:“唐心未冒充解濤,的確是金南金北不和所致,他又憑何一定要寫上作戰期限?直接神芒嫁禍,也同樣可以陷害,會不會七月十九隻是虛招,作戰日期另當別論?”


    “就算七月十九從前不是金人的作戰日期,現在也一定是了。”勝南回答道,“唐心未寫上這七月十九,不管是因他金南人自負,抑或隻是他唐心未隨手一寫,又或許真的為了保護另一個真正的日期,現在這些可能性都不再重要。誰教唐心未刻意地去嫁禍解濤?被解濤這麽一鬧,金北金南這麽一鬥,七月十九的消息早已經在敵我雙方傳播開來,已經是個聞者色變的日子,這一天,誰都躲不掉了……”


    陵兒領悟:“這樣說也對,害人終害己,解濤不肯承認日期是自己暴露的,越鬧越大,反到讓唐心未這個七月十九深入人心。要知道,我們抗金聯盟若是明知七月十九這個期限還打敗仗,恐怕將是一輩子的恥辱,反過來看,金人放了水還打勝仗,卻是賺回去不少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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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論如何,七月十九,咱們都要做好隨時隨地應戰的準備。”厲風行接過陵兒的話,“最大的敵人,可能不是解濤。”


    “不是‘可能不是’,是真的有一方勢力在解濤身後。”勝南說,“我這幾日在江岸邊走訪,問過不少人,灩澦堆近來江水最不太平,當地船運基本停滯,沒有幾個漁夫膽敢出船,我當時便懷疑,這一方勢力要躲得巧妙,應該躲的地方,正是灩澦堆附近。”


    吳越略帶擔憂地一直在看著他,從頭到尾沒有一句言,宋賢沒有到場,想必情事還沒有好的解答。


    “灩澦堆?”柳五津一愣。


    “我前幾日還隻是猜測,所以總是去灩澦堆賞景,今天夜裏倒是遊江看見了一個好地形,偏偏在那裏,現了金人的蹤跡……”


    吟兒聽他說在灩澦堆附近遊江說的輕描淡寫,心裏咯噔一聲,這麽大的風浪他去遊水再一身濕漉地回來,敢情他真是瘋了……


    “他們屯兵於灩澦堆……”“原來是真的。”“差一點就要在打解濤的時候被暗算了……”“卻不知我們接下來的敵人有多強……”眾領商議著。


    柳五津轉頭看向勝南:“勝南,風鳴澗與海達成一致,這一次你要用誰,皆聽調遣。把金人留下,把棋局掃清。”


    “柳大哥請放心,不需要用太多兵力,咱們的人馬綽綽有餘,倒是有一樣東西不夠,需要去借。”勝南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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